“哎呦吼吼吼……我的亲娘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啊……”
周府内,周泰躺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怪叫着,两手捂着肚子,痛苦地打着滚,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此刻他的肚子内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咕噜咕噜的响声连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周夫人看儿子这般模样,自然心疼不已,急切地问着立在一边的一个老者:“先生啊,泰儿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呢!”
“依老夫看,周少爷似乎是误吃了什么泻药,而且药性相当猛烈。”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老者话音刚落,床上又传来一阵叫声,紧跟着便是一股刺鼻的臭味从房间内蔓延开来。
“快,把少爷扶出去!”周夫人掩了掩鼻子,连忙招呼着一旁的下人,那些下人虽不情愿,却只好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将那哼哼唧唧的周泰架了出去。
周夫人叹了口气,来回踱着步,又一眼瞥见了站在墙角耷拉着脑袋的刘管家,怒问道:“刘管家,今日你一直与泰儿在一块,你自然该知道吧?”
“这,这个……”刘管家吓得一哆嗦,自知大祸临头,却又不敢欺瞒,只得走上前来,将攥在手心里的一个白色小瓷瓶亮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就是这个,半个时辰前,少爷……少爷服用过。”
“哦?”那老者接过小瓶,将瓶塞拔开,附在鼻子上问了一问,而后道,“不错,正是这个,清腹散,这可是最猛烈的泻药啊!”
周夫人听罢,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刘管家道:“说,这是哪里来的!”
刘管家被吓得面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道:“今天早上,少爷要去李家药店……”
“罢了,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周夫人瞥了老者一眼,似乎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便喝止了刘管家的话,转而问那老者道,“先生还是先开些药,治好泰儿吧!”
老者摸了摸胡须,无奈地应道:“此药药性强烈,在下只能开药舒缓少爷的腹痛,最要紧的是要好好休息,不过夫人不必担忧,少爷不会有大碍,七日之后便可无虞。”
“那便好,多谢先生了。”老者的这番话使得周夫人宽了宽心,随后吩咐一旁的丫头道,“小翠,随先生去开药。”
“怎么了这是,哪天不闹点事,这兔崽子就活不下去!”
老者刚离开,门口便闪进一个满面怒气的瘦高中年,能说这话的,自然是青石县的县太爷,周泰的老爹。
周老爷负着双手,面色铁青地在门口立定,看了看左右门扇上的两道黄色符咒,更是火冒三丈:“小兔崽子,还装神弄鬼起来了!”
“老爷,先别急。”周夫人走到老爷身边,目光又望向跪在地上的刘管家,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管家把脑袋压地更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是……今天早上,少爷去南街李家药店……”
刘管家讲述事情的空档,周泰再度被下人扶上了床,依旧是翻来覆去,闷哼不断,待刘管家把事情交代完,他瞪着眼,咬牙切齿地叫骂道:“王八蛋,骗到老子头上了,老子碰到你,要你好看,哎呦,哎呦……疼啊!”
周老爷本就生气,这叫骂声更让他怒气冲天,他指着周泰吼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老子在这呢!看我不打死你!”
话音落下,周老爷三两步冲到周泰床边,抬脚便想往上踹,后者吓地赶紧滚到最里面,却不料用力过猛,脑袋哐当一声撞在了床头上。
“哎呦,我的脑袋,呦呦呦,我的肚子……”
“干什么啊你这是,泰儿都这样了你还想打他!”周夫人冲过去一把将老爷拽开,而后坐在床边伸过手揉了揉周泰脑门上的大包,继而冲老爷抱怨道,“你拿泰儿撒什么气啊,有你这样当爹的么!”
“活该,让你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惦记别人家姑娘,疼死你算了!”周老爷猛地甩了甩衣袖,厌恶地转过脸去,不再看那母子俩。
周泰听这话,却甚是不服,口中嘟囔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什么呢你,我看你真就是活该!”
还不等他爹开口,周夫人便气冲冲地骂了一句,原本揉着周泰脑袋的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后者脑门一阵剧痛,再度哀嚎了起来。
“行了行了,死不了,别嚎了!”周夫人总归还是心疼儿子,皱着眉安慰了一下,又冲老爷道,“您可是堂堂县老爷,这帮刁民无法无天,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就不管管?!”
周老爷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在地上跪着直发抖的刘管家,呼喝道:“刘管家,本该重罚你,不过现在你要带人去给我把那混蛋假道士找出来,将功补过,此事若办不好,两罪并罚!”
“是,是……”刘管家急忙应承着,而后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外奔去。周老爷看了床上的周泰一样,哼了一声,便也往外走去,行至门口,看到那两张符咒,面色又变得难看了不少。
“把这给我撕了,撕了!”
……
青石县角落的一处破旧小院内,两个小脑袋不住地朝着院门外张望。
“子枫哥哥,天佑哥怎么还不回来呢,好饿哦。”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她忽闪了几下大眼睛,粉嫩的瓜子脸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只有七八岁,却活脱脱是个美人坯子。
男孩比女孩稍微大一点,虽穿着粗布衣服,却也面容清秀,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安慰道:“小倩别急,天佑哥马上就回来了,家里还有米呢,要不我先做给你吃。”
“好。”唤作小倩的女孩再度看了看院门外,点了点小脑袋,便随着男孩朝那处简陋的房屋走去。
“子枫,小倩,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啦,哈哈!”
二人尚未进屋,身后便传来云天佑爽朗的笑声,小倩的脸上立刻挂起灿烂的笑意,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天佑身边,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臂弯,雀跃地叫着:“天佑哥哥,你可回来啦,我都快饿死啦!”
子枫自然也开心的不得了,喊了一声天佑哥后,便随着小倩冲上来,天佑一手一个摸着二人的脑袋,笑容满面地问道:“小倩,有没有听子枫哥哥的话啊?”
“当然啦,小倩很乖的。”小倩嬉笑着看了看子枫,又眼巴巴地看着天佑那胸前鼓鼓的一片,似乎在期待什么。
“小馋鬼!”天佑笑骂了一声,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大大的油纸包,边剥边说道,“看看今天的午饭是什么。”
“哇,好大的烧鹅,好香啊!”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两个小鬼不约而同地轻呼了一声,小倩更是耐不住性子,伸手便想抓,不过却被天佑躲了开,扑了个空。
“让子枫哥哥分给你,这次不许欺负子枫哥哥!”天佑笑意更甚,随后将烧鸭递给了子枫,道,“去吃吧!”
子枫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烧鸭,道了声谢,便在小倩的拖拽下坐在了不远处的石桌边。
看着两个小鬼狼吞虎咽的样子,天佑又是会心一笑:“慢点吃,天佑哥今天赚到钱了,以后天天有好吃的,哈哈!”
小倩鼓着粉嫩的腮帮,抬着油乎乎的小手,喜笑颜开地喊道:“天佑哥最棒了!”
天佑负起双手,将目光转向院门外,心中似有无限思绪,他做梦也想不到,自从爷爷去世后,能让他再次感觉到家的温馨的竟是三年前流浪的时候碰到的这两个小孩,小倩调皮可爱,子枫虽沉默寡言,却憨厚老实,还有赵大叔他们的恩情……
“天佑,天佑哥!不好了……”此刻,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的喊叫声打破了天佑的思绪,他定了定神,只见巧儿正往自己这里奔来。
天佑皱了皱眉,惊疑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让周家的看到了……”
“哪……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巧儿扶住门框,弓着腰喘着粗气,面颊一片绯红,“赵掌柜,赵掌柜被周府的人给抓走了!”
“什么!”天佑大吃了一惊,心中暗叫糟糕,恐怕是上午的事东窗事发,自己做事果然是太莽撞了。
巧儿顺了顺气息,急切地催促道:“天佑哥,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啊!”
“你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免得被周家的人发现,我去看看!”天佑琢磨了片刻,神色凝重地嘱咐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听我的,放心吧!”
天佑打断了巧儿的话,也不再管她,径直朝着赵掌柜的酒馆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