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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本命年记(4)

有这样的一个镜头让我无比感动。一个清瘦的男孩,拄着双拐走上台阶,身后是陪伴而来的母亲。这一幕扣人心弦,人头攒动的学子们为之震撼,自觉地为母子俩让出一条路来。门口的台阶,数数有二十级,儿子爬得坚定稳当;挎着包袱的母亲,晒得黝黑却腰杆挺拔,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微笑。

阳光总在风雨后。昨夜,一场大雨之后,有明月高挂苍穹。今天早晨,东边的太阳拨开云雾,一点点地破晓而出,正好照耀着男孩坚毅的脸庞,构成城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男孩十九岁,来自莆田农村,已被省外一所美术院校录取。我轻轻走上前去,不忍细问他残疾的缘由。但是,从他精神抖擞的脸上,我已看到希望之光,看到他即将用灵巧的双手,描绘出属于自己的靓丽人生。

心中明月

周日下午,我带着儿子骑自行车外出,到福州广场滑旱冰玩耍。骑车回家路上,天空开始飘起雨丝,我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过两天便是中秋节,匆匆行人携带着包装精美的月饼,增添了古老节日的无限温馨。夜幕初上的霓虹灯下,高楼林立,名店夺目。这是城市里最为繁华的街区,标准的六车道宽畅明亮,自行车已几乎找不到自己的线路。

突然间,我看见路边不远处,有一辆载满破旧纸箱的自行车,由于失去平衡歪向一侧,车头已高高翘起。骑车人是个单薄老者,左脚勉强支撑在地,一时显得无可奈何。这时候,刚好路过一对母女。见此情景,那位年轻的母亲毫不犹豫放下手中的提包,左转身急步而上,扶住那歪歪斜斜的自行车后架。那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也伸出她那幼嫩的双手,配合默契地推上一把。骑车人定过神来,说声感谢,重新校正姿势,接着不紧不慢地骑走了。眼前的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着母亲,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刚才一幕,让我沉思默想,久久不能忘怀。至今为止,我依然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出门。有时,也巴望着早日成为有车族,更期望儿子读好书的同时,广泛发展兴趣爱好。然而,走进社会的大课堂,在潜移默化的生活中,也许我们都有意无意地忘记身体力行地教给小孩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

对于家人、朋友和熟人,我们通常会伸出友爱之手。相反的,不和陌生人说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速发展的城市,让我们变得麻木漠视,没有闲暇仰望星空。即便抬头仰望,也已很难看清明月曾经的皎洁。生活中,会因迷失方向时善意的指点,或是艰难上坡时关键的推拉,让人海中时常洋溢着和谐友爱,就好比街头那对母女,总有一轮明月永驻心中,不时照亮着他人生命的夜空。

春雨之盼

入春以来,几乎没有认真下过一场雨。时下乍暖还冷,说是春天,却俨然入秋季节。几阵风起,无太多春风化雨之喜,却有秋风扫落黄的肃杀。树叶像雪花漫天飞舞,落地稍歇,车辆急驰而过,又将它们抛向半空。

昨夜,挂电话回乡下,知晓老家时常以烛照明。这两年,连续的干旱致使电力等能源紧张。想起一位领导曾说,望晴空万里无云,我内心愁云密布。这气候和生态,益发扑朔迷离,从前年干旱到去年大旱,及今春旱象峥嵘;从去年的非典,到如今的禽流感,从“9.11”到西班牙马德里爆炸案,世事难料,众生无常。

上周末,随旅行社到附近山区登高,导游眉飞色舞地描绘着春光的明媚,沿路却有冻死的芭蕉和枯萎的荒草,频频入我眼帘。春天一路走来,原应脚下山泉叮咚,身边溪流汩汩,如今却见谷底长草,水声稀罕。触景生情,已在不惑之年边缘的我还是如此敏感于万物的兴衰和自然的演变。

唯有龙泉瀑布,如仙女散花断断续续忽悠而下,让人翘首凝望,顿生怜爱之情。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情人的玫瑰继续变幻着无穷的组合,候鸟的迁徙开始牵动了脆弱的神经。病木前头万树春,四季轮回挡不住,这春天又将怯生生地走过。

在江南,这季节应是绿树依依,草色葱郁,四处可嗅春泥芳香,潮湿黏腻一如少男少女的心事,生机盎然。但是,周遭似乎少春雨绵绵,乏山花烂漫,失田园风光,更无斜风细雨不须归的飘逸。

植树节已过。路边有人种树。这树种下去,成活率会高吗?

只有春雨霏霏淫浸田野,农夫才好耕耘插秧。我衷心祈祷,能有一场知时节的春雨从城市的上空飘落,飘向无数个乡村,淅淅沥沥地下,山川层林尽染翠绿,街巷伞笠倩影依稀。更企盼有一场春雨,在这干涸的日子里,滋润和慰藉所有不安的生灵。

金秋月色

四时月好最宜秋。中秋佳节之夜,一轮明月高挂苍穹,古往今来,年年如此。

城市街灯早早就亮了,行道树被彩灯点缀得五光十色,如同天上银河繁星闪烁。熙熙攘攘左右穿梭的行人,无论是达官贵人抑或贩夫走卒,都朝着家的方向快马加鞭,车里载手中提的月饼,或名厨精制或坊巷粗造,都是沉甸甸而殷实的祝福;虽然脸庞无法掩饰一天奔波劳作的疲惫,此时却更多流露出节假日的温馨,毕竟又是一年团聚的良宵。千百年来,当空皓月从不厚此薄彼贫富有别,而是公平无私朗照四方。

有人说,如今城市经济发展了,人造夜景幻化迷离,月光在城里已变得可有可无。我却以为,今夕这一轮皎洁的仲秋明月,足以让世间所有辉煌的灯火黯然失色。晚饭后,附近男女老少照样三三两两,穿过马路走进山中,在绿草如茵的开阔处仰望月上树梢,任凭夜风吹拂,舒缓筋骨,排解心绪,或静静地依偎在一池秋水石栏边上,看着依稀倒映在水中的朦胧夜色中的天上人间。你可以凝视树木若有所思,也可以闭目养神什么也都不想。

今宵月色分外妖娆。此时,我又一次邂逅这对老夫妻。尽管他们已体态臃肿银发鸡皮,却携手并肩亲昵有加,一如从前相识相知两人世界的美好时光。你看哪,男的左手拿着收音机,听着若隐若现的广播;女的右手拿着蒲扇轻轻摇摆,似驱赶蚊虫又似招风纳凉。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嘴里又似乎在窃窃私语喃喃吟唱,也许没有人能听得清楚,也许只有他们俩心里明白。其实,此时说什么也都无关紧要,只要能这样漫不经心地走着就无比惬意。少年夫妻老来伴。已记不住今生有过多少月圆月缺,数不清有多少节日在身后离去。山道弯弯,峰回路转,行人中不乏一身短装结伴而来的夫妻伴侣,但像这样手挽手耳鬓厮磨的仅此独有。

我开始胡乱猜想,也许老人刚从职位引退,避开喧嚣,从此远离人事纷扰,乐得晚年幽静半生清闲;也许从来只是平头百姓,未曾有过一官半职,平平淡淡了无牵挂。当然,所有凄风苦雨已成昨日旧事,多少鲜花美酒都如过眼烟云。值得欣慰的是,子女虽远去他乡不在跟前,却时常飞越时空嘘寒问暖,常借一轮明月寄相思!

早晚,有很多人在山中散步锻炼,有风风火火大汗淋漓的青壮年,有扭秧歌打太极做保健操的老者,都让中年的我,在每一日清晨有所觉醒。红尘滚滚,物欲横流,世人追名逐利,聚散无常,长相守无比珍贵,毋相忘日渐稀罕。然而,就是这样一对闲庭信步的老夫妻,却好比一道长空晚霞,绚丽多彩。今夜,当他们再次沐浴在金秋月色中痴痴而行时,我望着他们幸福的背影,无比羡慕并近乎嫉妒。

小偷光临寒舍说

4月22日的《福建日报》第三版,以“不能忘却的日子”为题,说21日是福州抗战时首次沦陷的纪念日。今后,这个日子之于鄙人,还多了另外一层意味,即小偷曾经光临寒舍。第二天,我在清理硝烟弥漫的战场时,意外找到半张《福建经济快报》2002年10月2日头版过塑的报纸,报纸有全家人国庆节在屏山升旗仪式上的特写镜头。三年过去,儿子逐渐长大了,该报却早已停办。去年以来,我到处找不着这具有纪念意义的报纸,今日得来却全不费工夫。

悲欣交集之际,撰文拟为小偷说。

风水轮流转。据我们所知,这次骚扰贵府,无论是从楼房各住户亲身经历,还是从您办公室同人遭遇来讲,都远远不足为奇。只能说,对不起老哥,终于轮到你了!

实话说,我们盯你已久。你家晚饭吃得早,7时多到8时多全家必定外出闲逛,防盗门也只上一个锁。更好玩的是,你那小子走出家门,时常一路大声叫嚷,几乎公告了目的地和往返行程。

楼道寂静,家家户户基本还在用餐看电视。那好,开始干活吧!只要出手,于我们所有安防障碍皆形同虚设,撬锁开门,“吧嗒”一声,整好淹没在《新闻联播》之中。哇靠!借着路灯和月亮的光线基本判定,眼下这寒舍名副其实,墙上电线裸露,房间结构欠佳,可真找错地方了。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到处还弥漫着一股文人的酸味,壁上的字画,桌上的书籍,哪有钱币好使呀。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钢琴也摆进这等陋室,那是大人一厢情愿逼迫小孩的玩意啊。几个箭步上前,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布,打开灯瞧个仔细,俯首,弯腰,屈膝,翻箱倒柜使命找。榕城这鬼天气,4月底气温有点高,我们都是江湖老手,但房间封闭,汗流浃背,心跳不加快都不行。转眼间,地上已堆起如小山般的衣服,该死的钱放在哪儿?去你的户口本房产证,拿了存折也取不出钱。哈,有了,主妇在包里和裤子里还放了几百元,总不算太倒霉,谁说咱不劳而获。好,该收工了,让主人回来慢慢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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