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在荆州日夜守望大哥远征消息的时候,益州方面终于有动静了。大哥迟迟不愿与刘璋同宗相残,还去前线替刘璋对抗张鲁,希望刘璋再增援些人马和粮草。不料就在这时,张松的哥哥找到了他与我军联系的书信,来了个大义灭亲。刘璋杀了张松,随即听从了部下的话,给我军派发了从数量到质量都大打折扣的人力和物资。大哥这次真怒了。副军师马上出谋划策,大哥依计而行,先是奇袭涪水关,诱杀刘璋部将杨怀、高沛,接着兵发雒城,直逼成都。
一片捷报中,我们都在等待占领益州的消息。军师却突然严肃起来。他夜观星相,发现我军有一上将最近会有一劫。我一直不明白也不信看星星可以看出这么多东西,我顶多能找到几个特征明显的星座罢了。不过军师在我们眼里就是先知,所以大家一片紧张。我们加急向大哥传达这个消息,叫他近期最好不要出征。
但也许真是劫数难逃,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向计划周密的副军师庞统,居然因为贪图功劳,一意孤行从山路奇袭。这本来就是用兵的险棋,一旦失败,很难活着出去。而他的对手,有“四川第一将”之称的张任早有埋伏,乱箭齐发,把副军师射得体无完肤。
副军师牺牲的消息很快传到荆州。拿到信的那一刻,军师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们也没有一个不流泪的。说起来,随大哥征战这么多年,军中的主要将领一直都在增加,从没有谁牺牲,可偏偏最晚加入的副军师在这时离开了我们。军师的最好助手就这样带着无限的遗憾告别了世界。
庞统对我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关将军,我学会了自信,再没有人能打垮我。”而也许就是这种自信导致他低估了对手。一个智慧的象征,一个在感情上始终折磨自己的性情中人,就这么过早地退出了历史舞台。他才只有三十六岁。
那一天,我们沉默了很久。来不及为副军师举行任何告别仪式,军师就要面对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火速增援。没有军师,大哥无法战胜张任,军师必须亲自前往。而守卫荆州的重任,将由谁肩负呢?
军师说,大哥已经给出了答案——因为派回来送信的是平儿。军师冷静地看着我说:“关将军,论威望和能力,你都是我军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我想主公也是这个意思。荆州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言,从今以后,荆州就由你全权负责了。切莫辜负主公的重托啊!”
“军师放心,不管是谁,想夺荆州,除非我关羽死!”我豪言顿出。而话音未落,军师就摇起了头。我诧异地看着他:难道我这么有志气还不足以被信任吗?军师却开口道:“关将军何必说个‘死’字!只要将军记住我八个字,‘北抗曹操,东和孙权’,荆州绝不会有失。”
我朗声大笑:“我关羽纵横战场几十年,什么时候怕过?军师放心,我谨记教诲。”我接过印绶。军师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安,弄得我很有些不爽。
次日,军师、老三、子龙就要出发了。老三却迟迟不肯上路,像个孩子一样看着我。我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腿:“走啦。”老三却忽然跳下马,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二哥,我们兄弟这一别,山高路远,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老三舍不得你!”
桃园之中,老三那真挚的誓言;虎牢关前,老三那如雷的怒吼;古城会时,老三那激情的拥抱……点点滴滴,此刻充满了我的大脑,压得我的双目不觉就湿了。
“老三,快走吧。大哥还要靠你帮忙呢!听军师的,等我们两路会师时,二哥一定和你喝个痛快!”我强颜欢笑。
“二哥,兄弟只会用蛮力,脾气又差,帮不上你和大哥什么忙。当年徐州被吕布偷袭,我把两个嫂子都丢在城里了。后来你千里走单骑护送嫂子,我还差点不问青红皂白杀了你。这两件事,老三我心里永远内疚啊!”老三还在嚎啕。
没想到这么个粗鲁的汉子,心里竟也有这么多放不下。我拍着他的背说:“老三,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何必再提?我们兄弟之间,只有恩,没有怨。你丢了嫂子,大哥从不怪你;夺回徐州时,数你最勇敢;至于古城一战,是你误会了我嘛,何况也没伤到我啊!我关羽有那么容易被杀吗?哈哈,打起精神来,等我们复兴汉室,再到桃园,罚你个三大碗就是啦!”
老三听了我的劝,才重新上马,边走边回头看我。
子龙也和我依依惜别。我拍着他的肩:“子龙,你比我们都谨慎细致,大哥那边,要你多费心思了。”“羽哥,放心吧。你也多保重。我们走啦!”
军师、老三、子龙,他们就这样在同一天中,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可惜我后来竟再也没有机会和老三把酒言欢。光棍节的那场酒,也成了我们三个最后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