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老子排队你也敢插？”
你心中一凛，暗叫不好。
你自寻死路，钻进了购买春运火车票的漫漫长队。
两个男人的其中一个踹了你一脚。你正要破口大骂，买火车票的队伍突然开始蠕动，就像是括约肌上细长的肌肉细胞那样缓缓蠕动。队伍突然一扭，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股，你被夹在两条互不相让谁都认为自己是先来的两条队伍中，两条队伍都在拼命向前挤，你身子晃晃悠悠，差点摔倒。另几个男人按住了你，冲你破口大骂。两条队伍中的群众都瞪着你，就像在瞪历任铁道部部长。
很快，你就被踢出了长队，和经理撞了个满怀。经理甩了你两个大耳朵刮子。你满脸都是鼻血，但没有低下对抗丧尸的高昂的头。
很快，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他们答应经理好好教育改造一下你。经理扒下了你的羽绒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你的加大码蕾丝小黑裙子。群众沸腾了，你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几个围观小孩子的性取向。法律这块儿的事你不太懂，从小到大你做过最违法的事儿无非是偷厂长女儿赵百合的内裤，那时候她还没长这么难看呢。
民警的态度非常好，两人一路说笑把你带到派出所。所里的空间非常小，两个女片儿警在隔壁房间嗑瓜子。你被他们拷在暖气片儿上。暖气很烫，你央求他们放你一马，两位民警自顾自聊了会儿天。
你说：“两位大哥……”
民警说：“叫什么？”
你说：“两位……两位同志……”
这时年老警察的手机响了，自顾自打起电话。咕哝了几句后，老警察对年轻警察说：“小李你先处理一下，我出去一下。”
小李嗯了一声，泡了壶茶。老警察干咳了几声摔门出去了。你继续被拷在暖器上。小李一脸凶相，你担心老警察不在，惹到小李，要受些皮肉之苦。小李则不慌不忙，在一片沉默中看报喝茶。你心急如焚，心想再过几个小时****的你们一水儿都要变丧尸。隔壁房间的女片儿警说：“老李，老李？”
小李说：“噢老李刚出去了，啥事？”
女片儿警说：“噢没啥。”
小李继续喝茶。你心想，一定要想办法脱身，被拷在这儿烫着，就等着丧尸来吃熟食了。
过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女警又说：“小李啊，你来一下。”
“啥事？”
“你来一下。”
小李掐灭烟头，走去隔壁房间。三个人隔着墙壁叽叽咕咕了一阵，小李出门走了。
你右手被拷在暖气片上，感觉整条胳膊都要被烤焦了，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派出所里一片寂静，隔壁再度传来嗑瓜子的声音。
你低声说：“哎哟……哎哟……警察同志……”
两个女片儿警先是故意装着没听见。你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两个女警只好走过来。
你忙说：“警察同志……实在对不起，那个……我想拉屎。”
女警眉头一皱：“偷女人衣服前怎么不拉干净了？”
“兴奋，太兴奋了，兴奋忘了。”你讪笑道，同时装做一脸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实在憋不住了我，再不行我就拉裤子里了……”
两个女片儿警想必是怕你弄臭了派出所，就带你去洗手间。她们替你开手铐的时候，你留心观察到，手铐的钥匙其实就在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女片儿警还想铐住你的双手，你面露难色，表示这样真没办法擦小屁股。她们押着你来到厕所。你像一只猫鼬那样，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厕所里黑极了，你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肯替你开灯。
你在一团漆黑中屏息凝思。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你在厕所里冷得直打哆嗦。厕所外的女警一个劲儿地催你快点儿。
厕所尽头的小窗里透出一点黯淡的光。你大概能判断出，窗口朝北，这么说来，翻出去再向北走两条街，就有家军品店，里面有甩棍卖。这一带你挺熟，就是没进过派出所。你听到远处奇怪的吠叫声，也不知那声音是不是来自丧尸之口。厕所的窗口挺大，不过要容纳一个一米八四的你通过，的确有些困难。
你尝试从窗子翻出去。女片儿警开始拍门了。你一边装出用力拉屎的声音一边使出拉屎的力气把一只腿伸出窗外。窗户很高，你错误地估计了翻出去的难度，重心一偏，卡着蛋了。在你进退两难的时候，警察冲进了洗手间。
你发现这个体位相当尴尬，半边儿身子卡在厕所里，蛋疼地挂在下窗棱上，肩膀顶在上窗棱上，怎么也使不上力，像一只在猫胃里消化了四个小时的拧巴耗子。一个女片儿警抓住你的胳膊，想把你揪回来。你本来正卡着严实，这么一扯倒帮了你大忙。你不顾死活，发力甩开女警的铁爪，身子一沉脑袋下冲，一股脑翻出窗外。
短暂昏迷了几秒钟之后，你自由了。你摸了摸脸，没发现什么外伤，就是大腿间的那条口子重新扯开了，钻心的疼。你本来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东西南北，这么一摔可都忘干净了。你胡乱找了个小巷钻进去，远处的派出所传来隐隐约约的骂声。
作为一条地地道道从未进过派出所的地头蛇，你敢确信片儿警们从此再也抓不到你了。然而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逃出派出所后，没有立刻冲进军品店劫掠一番。现在你估计那条路上一定有至少两个片儿警严阵以待，他们正在向西南方进行地毯式搜寻。你鬼鬼祟祟地在巷道中穿行，踩着骚臭半结冰的污水和外卖环保饭盒。你感到自己孤独而失落，这个城市将不再属于你了，你脑袋里内置的搜索引擎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你分享恐惧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变丧尸的好朋友。
我们再详细地介绍一下你吧。你是一个混蛋，25岁，做着一份庸庸碌碌的工作，有一张庸庸碌碌的肄业证，父母也相当庸庸碌碌。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你没什么朋友，你觉得等你有些钱了之后，这个情况会有所改观。在这个城里你没有知心人，当然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角落也没有。有一个女孩子想做你的女朋友，你嫌人家丑，拒绝了，四次。你自认为是个流氓，实际上你在黑道中连一头打眼望风小角色都比不上。你都没进过派出所！今天是你的初体验。你的人生简直糟糕透了，高二那次辍学其实是校外的小流氓聚众打你，你出于礼貌没有还手（你敢吗？），被校方勒令退学。
你有一些所谓的朋友，彼此没有建立起深厚的信任关系。在你面临危难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面孔。你感到绝望而无助，在丧尸来临的这个夜晚。你想给最亲近的几个人每人发一条短信，提醒他们丧尸来了。他们肯定会把你当****看，但你还是要发。然而你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你在没有路灯的街道上走了好久，发现回到了自己租的小平房外。包租婆在公共水池洗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包租公在敞着门的101号房内打女儿。无论如何，回到家的感觉还是很温馨的。你和一脸讶异的包租婆打了招呼，请她帮你打开房门（你的手机、钱包钥匙之类的早丢了，要么就是落在了派出所）。你迅速回想了一番，这个住址除了你的绯闻女友赵百合外谁也不知道。
非常安全。你躺在硬板儿床上发呆。家里一贫如洗，连把趁手的菜刀都没有。对付丧尸需要中远程武器，刀具越短小，被丧尸抓伤的可能性越大。你觉得一切都是像在做梦，你想撸一管儿以此证明自己很清醒。你撩开蕾丝小裙，拉开牛仔裤拉链，发现完全不在状态。在丧尸来袭的危难时刻，你竟然还想着要撸管，你为自己感到耻辱。你强迫自己回想厂长和运输队长那两张可怕的丧尸脸。你强迫自己想起他们爆裂的下巴、挂在脖子上血淋淋的大金牙、断成两截儿长满舌苔并且严重腐烂的舌头。你终于克制住了不道德的行为。你喘了一口粗气，重新检查了门上的安全链，开始翻箱倒柜。
我们已经陈述了你家中一贫如洗的这个事实。你几乎没有找到什么合用的装备，除了一双又厚又脏的大手套，你偷骑厂长的摩托车的时候经常戴它。你还找到了一把水果刀，一个葡萄酒开瓶器，一打棉签，一条卫生巾，一些啤酒瓶，一本架空修真小说。你固执地相信卫生巾可以用来包扎，如果你被丧尸挠伤了，它们惊人的吸附力（广告上是这么说的）兴许可以把伤口里的毒物吸出来。
说实话，你没文化。你对人为什么会变成丧尸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认识。你只是知道，血液和其他类型的体液都很危险，很脏，不能和你的伤口有任何接触。你并不知道Chin病毒这回事儿，你连病毒和微生物都分不清。
你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卫生巾带在身上。突然门砰砰砰地响了。你大吃一惊，身体抽搐，低声问道：“谁啊？”
“小黄？开开门。”
听声音是包租婆。你知道，丧尸大概是不会说话的。它们只会唔……啊……喔……这样的乱叫。你没取下门链，只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儿：“嗯怎么了？”
“你没事吧。”包租婆贼溜溜的眼光向你扫来。你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蕾丝裙子……话说，派出所热心的民警同志为啥不勒令你脱下来呢。不过事到如今你也不在乎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
“春节联欢会。”你这么解释道。包租婆的眼睛又转了一圈，终于走掉了。
1月21日
那天晚上，你做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梦，两场梦里都没有僵尸。在第一场梦里，你是一个二战盟军士兵，站在中国某一座大学的家属区中坚守阵地，保护这所学校中的教职工和学生不受伤害。第一场梦的记忆相当模糊，那场梦的素材大概来源于你初中时参观的一所邻近城市最好的大学校。你只记得自己是个士兵，仅此而已，第二场梦却在你的脑海中清晰可见。在那该死的另一场梦里，你是一个狡诈的轴心国士兵，大概是个德国佬。你挺着一架MP40冲锋枪，叼着意大利人造的劣质香烟，在同一所学校的大楼之间疯狂扫射。两场梦切换得是如此完美，你一点儿也没感到什么遗憾。你杀死了几个成年人，并把魔掌对准了一群孩子。那群孩子是这所大学附属小学的学生，他们正在等着学校开门，站在小学大门的空场前。首先你向他们丢了一颗M39手雷。M39像一颗大铁卵，在孩子的面前弹开了，没有爆炸。那些小孩子天真无邪地看着你，不知道你在耍什么鬼把戏。于是你丢了第二颗M39。还是没有爆炸。你拉开第三颗M39，向他们丢去，丢在孩子群中。终于，一个小女孩捡起了那颗卵形手雷……
一阵耀眼的白光后，孩子都不见了，地上隐约有一些零星的血迹，还有碎肉和旗帜的残迹。你从这场梦中醒来，觉得这实在是一种不祥的预知梦。为了生存你必须杀人。有些人已经变成了丧尸，杀掉他们也许并不会触及你的道德底线。然而，那些已经感染了的家伙，他们人数众多，对你有更大的威胁。你要杀掉他们吗？你要为了自己的苟活而杀掉那些感染者吗？你确信要杀？你如何杀？你怎样搞到一把枪？
你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双眼圆睁，在床上缩成一段弧。你想不起来昨晚是如何入睡的，只记得自己当时好惊慌。你听到一阵门声，好容易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低声喝问是谁。
门外的人说：“我，百合啊。”
你突然想起她父亲满脖子脓血的糟糕情景。她被感染了吗？你无法信任这个青梅竹马的丑丫头。
你说：“怎么了？”
赵百合喘着粗气：“旺哥，我爸……我爸不见了……你……见、见过他没？”
你放下心来，匆忙套上内裤，为她开门。
赵百合一脸憔悴走进门，脸上冻出两脱鲜艳的高原红。“打你手机也不接。”
“我机子丢了，”你解释道，“你爸咋了？”
“我爸昨晚没回家。打到厂里也没人接，找你，也找不着……”
赵百合和父亲相依为命。你知道她很怕黑。她昨晚想必一夜未睡。天还麻麻亮呢，她就来找你了。你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你……没去厂里吧？”
赵百合瞪你：“没人接电话啊，打了好几次。”
赵百合和厂长的家在城南。你们的小食品厂在城北。你的家在两者的中点。显然，涉世未深的百合对丧尸事件一无所知。
你像刚办完事一样吃力地穿上裤子，同时用严肃的口气对她说：“别去厂里，听到没？千万别。”
赵百合则拎起放在床头的蕾丝裙子：“旺旺你交女朋友了！？”
你沉吟片刻，没想好怎么搪塞百合的质问。突然，你心中一寒，看到有一只黑灰色的手扒在了你的门框上。
丧尸！你本能地把赵百合推倒在床，冲过去用力甩上门。那只手的几根指头卡在门缝里，你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门板向你压来。你随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砸向那只活死人的手，瓶子撞在门框上，碎了个淅沥哗啦。那只手缩了回去，你一感到顶在门上的压力减轻，立即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门撞死，挂上防盗链。
你转过脸，气喘如牛看着百合。赵百合面色潮红：“你……你要干啥……”
“干你妹啊！”你怒道，“有丧尸！”
“丧……事？”赵百合天真的红二团脸上，写满茫然。
外面的丧尸缓慢而有节奏地拍击门板。
“到底咋回事？欠人钱啦？”赵百合扯着那副大嗓门说。
嘘嘘嘘！你用力瞪氏百合，让她住嘴。赵百合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住了口。你发着抖，凝神听外面的动静。丧尸的数量大概只有一个，在房门的另一面缓慢地拍击着，门板在你眼前一跳一跳挣扎个不停。
如果你在电光火石间没看错的话，你大概可以肯定那丧尸是你的包租婆。如果你还是没看错的话，你大概可以肯定她好像穿着情趣内衣……
车辆防盗器的吵吵声像一声炸雷，在你的耳中爆起，吓得你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百合慌了：“旺旺，旺旺，你怎么了？”
你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咱得想办法逃出去。”
“逃？朝哪儿逃？”
你喘口气，拉开窗帘，吃惊地看到，院子里的那辆破桑塔纳2000周围聚了一小群直着腿走路的丧尸。天开始亮了，整座城市活了起来，活了的却都是死人。房东夫妇的101号房裂成了两半，门板上满是血污，门前的劣质脚垫上绕着一圈黑紫色看上去像是肠子的血呼呼的东西。
等一等。
那些丧尸对声音有反应！你心下一缓，想到了一个逃出去的办法。包租婆停止拍门了。你看到她……看到它……向那辆狂叫不息的桑塔纳缓步走去，一瘸一拐，动作夸张得和演戏没什么区别。当她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警报骤然停止，包租婆重新转头向你，看着窗口，空洞的眼睛中看不到半点希望。
你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你了，但她确实一步步地向窗户这边走来，情趣内衣松垮垮地拖起她死灰色下垂的乳房。
你汗毛倒竖，喝令赵百合从床上滚起来，自己迅速套上你的黑蕾丝小防咬裙，戴上大皮手套。你让赵百合做好逃跑的准备。百合大惑不解双眼垂泪，你无视她的抱怨，谨慎地打开门，在确认除了包租婆之外没有其他行尸走肉注意到你后，你大着胆子走到院内，瞅准那辆桑塔纳丢出一只空酒瓶。
那该死的破车没让你失望，在这个寂静的冬日清晨爆出惊人的呜儿窝儿贼儿偷儿声。
包租婆最后看了你一眼，转头走向桑塔纳。
你拉起赵百合的手，冲出小四合院。
这个城市冬日的早上七点一刻，干燥得像老天逼你吞下了两包干燥剂。你拉着百合在晦暗的居民区的胡同中狂奔，沿途能看到零星几个愤怒的游尸。他们走过的时候，下巴的伤口中不断涌出永远流不完的腥臭脓液。那味道有些像海鱼的腥骚，但要臭上一万倍。他们身后拖出一道恶心的印记，在肮脏的街道的表面画出一道道疮疤。
虚弱的感染者们倚墙而坐，胸口和脸上满是干涸的硬块。看到你们跑过，感染者们抬起发着高烧的脑袋，感染程度较轻的人还向你们伸出手臂，祈求你的援助，嘴里嗫嚅个不停，也不知道是由于看到了希望而产生的祈祷，还是临死前最最恶毒的诅咒。
你如何能帮得了他们呢？赵百合在你的怀中大呼小叫，吸引了几具活死人的目光。她来的时候由于天色还黑着，想必没有看到这样凄惨的景象。你捂住她的凸牙大嘴，拖着她迅速离开。
你们绕出了曲径通幽的小胡同，来到东条子大街。胡同口对面的西侧有一家大型超市，你看到超市外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丧尸。在它们的脚下一带，有几具还挂着血色的人骨，内脏之类的已经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你很后悔离开了胡同，那儿的丧尸和街道上的完全不属于一个数量级。
这座县级市（我们姑且称之为“梅子市”吧）的人口大概有不到一百万。你无法确认被感染者和丧尸的数量。很显然的一点是，如果你被哪怕三五个丧尸盯上，都会有嗝屁归西的危险。你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不能让它们逮到你。必要的时候……你瞥了一眼慌张哭泣的赵百合。
赵百合再也跑不动了，瘫软在地。有几个身着环卫工人黄马甲的丧尸注意到你们，慢腾腾地走过来。你用力拉赵百合却拉不起来，她坐在马路上呆呆看着丧尸群。又有一辆车的防盗报警装置叽叽咕咕地叫起来，赵百合受到惊吓，哭出声来。
更多丧尸向你们看过来。有几个丧尸看看那辆车，又看看你们，似乎在两者之间有些纠结。你发现这些丧尸的嗅觉能力似乎相当微弱，它们闻不到远处新鲜血肉的味儿。可是它们又不会攻击彼此，只会对正常人或感染者有食欲。
它们的听觉系统也在工作。高分贝的噪音会聚集一大批可怕的行尸走肉。它们还有视觉，能够在黑暗中看到你们这些可口的食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认为这些丧尸死了……可它们还活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蹲下身子，托起赵百合的脸：“不走，就要死了。”
赵百合胡乱摇着头，哭着抓你挠你。这和她喝醉的时候简直一个模样。
你太有对付女醉鬼的经验了。你抽了她一记耳光，在她耳边大声喝道：“起来！”
百合一呆，顺从地站起来。你立即拖着她的手就走。五个环卫工人的丧尸和一个穿着羊皮坎肩的胖丧尸摆成一个阵势向你们围拢而来，你们身后是超市，超市外聚集着数以百计的活死人，它们徒劳地拍打着玻璃门，就像一群准备冲进超市购买减价大米的老太太。
你果断拉着她向超市的方向跑。
你的理论是这样的：丧尸的移动速度相当缓慢，它们通常会聚集在这座城市的超市和火车站这样的地方。超市里有大量的冷冻肉可以吃，火车站有大量的春运肉。丧尸会向这些高危区域蜂拥，也就是说，越是远离超市和车站的地方，越安全。
但是，超市又是一座天然的堡垒，在食品区，那些丧尸会疯狂地夺取肉制品。然而在洗涤用品区、厨房用品区和儿童玩具区，这是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军火库。
赵百合觉得你疯了。你也觉得自己疯了。你们躲开环卫工人丧尸的袭击，向超市的方向前进。
你家附近的这所超市，是梅子市为数不多的一家大超市，在连锁超市行业大名鼎鼎。你在这家超市里买过毛巾和卫生纸，你记得超市有一层二层和地下一层，其中一层进口处就是琳琅满目的食品区，活像死尸陈列柜的生鲜冷冻柜一字儿在东面靠墙排开。
丧尸们聚集在超市的入口处，几个强壮的行尸用毫无痛感的手臂砸开了玻璃，其余的一拥而入。你买毛巾和卫生纸的那个地方在地下二层，同层的还有陈列着锅子和菜刀的货架。由于受到食物的吸引，丧尸们都围在超市入口处，没有哪个丧尸注意到你们。
你喘了口气，拽着赵百合从超市出口溜进去。赵百合扑过来想掐死你，你一个清脆的耳刮子给她整清醒了。
你们合力掀开那条悬在玻璃门外又厚又重的大棉帘子，推开玻璃门。那些丧尸简直傻透了，在入口处拍了一个早上的玻璃才闯进去，却不知道出口处的大门没有上锁虚左以待。
你们溜了进去，超市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赵百合突然在你身边尖叫起来。你气愤极了，还想再甩她一个耳光。她尖叫了两声突然没声音了，直朝你怀里瘫，你心里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掀开出口处的大棉帘子，看到一个只剩下半截儿不知道是丧尸还是人的家伙，双手扭住了赵百合的脚踝。
你拉着赵百合一步步后腿，那人被你们拖着一点点向前移动，黑乎乎的内脏一点点的往外掉。
你对自己说：那些不过是内脏而已！和你上周、上上周吃的烤羊腰子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咬一嘴满口血！有什么可怕的呢？你要拯救赵百合，你要鼓起勇气！
你两只手紧紧抱住百合，用力向那只脏手踹去。手抓得很紧，那家伙呜咽起来，缓缓抬起头来看你。你注意到他半只耳朵不见了，眼珠子似乎也瞎了一颗，受伤很重，却还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抓住百合的脚。
那丧尸的脸部腐烂得很严重，脸颊上布满密集的脓胞，头发半长，看不出是男是女。你踹了它数脚，发现它似乎越抓越紧了……
你只好一步步向外退去。它很沉，你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让它撒手。你非常谨慎，不肯和它靠得再近些。突然你感到左脚后跟一痛，叮当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铁器。
旺哥，你的转机来了！你猫下腰去，捡起脚边的那玩意。木质的长柄，红色的油漆。真是天助你也，你捡到了一把消防斧。你毫不犹豫，把赵百合换到左怀，再度猫下腰去，右手猛地一挥，那丧尸的手臂应声而断。这是你第一次和丧尸近距离作战，你紧张万分，担心有什么奇怪的脓液喷射出来。万幸的是，你的斧柄和手套上只溅到了一点儿脓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