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同陈国强在酒吧里喝酒,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我不认识的。
“是朱先生吗?”那个人慌慌张张地问。
“对,你是?”
“我是原野花圃的伙计,那个人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快要被嘈杂的音乐声盖过了。
“好,帮我留住他。”我从卡座上站起来,似有电流过到身上。
“唔,你快点……喂——”电话突然奇怪地挂断了,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什么事?”陈国强打开一瓶啤酒问。
我快速地掏出几张大钞丢在桌上,和他说了声抱歉,来不及详细解释就跑出了酒吧,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加速赶往大学路砍石巷的原野花圃。
在我威逼之下,司机一路闯红灯,没有五分钟车子就停在了砍石巷口。司机在驾驶座上骂骂咧咧,我塞给他一百块就甩门冲向巷子里。
刚跑几步,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快,那个人跑了。”花店的伙计看清是我,十万火急地说,嘴边挂着一道血迹。
“往哪个方向跑了?”我们两人一同冲出巷子。
“那里,我看到了,在那里。”伙计跳着脚叫道,“敢扇我巴掌,老子要揍扁你。”
伙计的手指着前方在车流间躲闪的黑影,那个人没戴帽子。我不多想,拔腿往前追去。
那个人灵活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我紧追不舍。
他似乎注意到有人跟来了,不停地改变方向,专拣人多的地方。
我追到大学路的夜市,那个人一闪身,就消失在小摊贩和逛夜市的人之间。
夜市的摊位点拉着昏黄的灯泡,小吃摊比比皆是,煎煮烹炸,阵阵油烟熏得我睁不开眼。我拨开人群,在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中搜索。
在一个烤鱿鱼的小摊前,我倒霉地踩进了个水坑,鞋子里灌满了水,牛仔裤也湿了一大截。
我靠着墙角倒鞋子里的水,眼睛不经意溜到不远处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我套上鞋,绕过行人,走到那里。
巷子两边没摆什么摊位,巷子里黑咕隆咚的,没有路灯。
我摸了进去,地面高低不平,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有几扇窗户里透出灯光,勉强照见我脚下的路。
“咔嚓——”一个声音在深处响起,但四周立刻又恢复了寂静。
“我知道你在那里。”我试探地喊道。
不一会儿,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滑倒的声音。我借着微弱的光往巷子深处奔去。
幽暗的巷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湿滑的青石板路和我脚上变成黑色的白色运动鞋。
已经到巷子的尽头了,我明明听到那个声音从这里发出来,怎么不见了?那小子会隐身吗?
哪里来的风呼呼地吹在我脸上,痒痒的。
我用手抓了抓,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
我意识到什么,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墙壁,一个拳头挥了过来。
拳头结实地打在我的鼻梁上,我趔趄地大退了几步,肩膀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上,那个家伙窜到了我面前。
刚才他一直贴墙站在我身边,我们可能只相距几厘米,我感觉到了他刻意收敛的呼吸。
他的拳头又朝我砸过来,我一抬手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腹部重重一击,把他掀翻在地。
我们交过手,他不是我的对手。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我抹掉流到嘴唇上的血走向他,那个缩成一团的黑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我一步步逼近,他仍旧躺在那里,好像不再准备反抗。
“起来吧,我们谈谈。”我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没有说话,一根冰凉坚硬的东西却出其不意地敲在我右脚的胫骨上,疼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你……”我倒抽冷气。
他没有看我,丢掉手上的东西,飞快地逃向巷子的出口。
“别跑!”我怒吼着,但右脚不能动了。
我的喊叫声在空巷子里回荡,但那个家伙却再次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我靠墙坐着,气急败坏的花店伙计在半个多小时后现身,他说,自己迷路了,找到附近才闻声赶来。
我没有去听他在那自圆其说,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剧痛减弱了,转为阵发的针扎样的疼痛,麻痹感从脚底蔓延到整个下肢。
我估摸着右腿不是骨折就是骨裂,只听到那个花店伙计惊叫道:“那个男人用铁棍打你啊!”他举起一个长条的东西给我看。
“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末了,他后怕似的又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