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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寄相思(3)

在人生的旅途中,一个人会被谁默默地爱过,他可能会一直没有觉察到,一辈子也就那么过了。无论怎样刻骨铭心的爱,就像没有发生过。一切冷暖自知。

红颜一生,只为情一段。

而这段情里,却与你无关。坚持一生,这样的故事是只能在哪首歌里唱着,在哪个电影里演着的吧,把它搬到现实里,是否太酸楚?

一直以来,喜欢一个人静坐在深深的夜里,无论做什么,发呆也好,写字也好,聊天也好,最后,我必定听那一首老歌再入睡,很多年了,像是一种承诺,对自己的。或者是想在这电光火石,变化莫测的人生里坚持某种亘古不变的东西。可是,我能坚持什么呢,触手可及的擦肩而过,等待的,不过是这个歌者唱的一种情怀,寻不到,觅不着。像白居易的那一首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歌声仍在流淌,我没来由地悲怆起来,在黑夜里忍不住抓过被褥,紧紧将自己包裹住。

那一份情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直以来,我很少真正细细品读这首悼亡词。它太沉重,太伤感,太深情。

而今夜的冷气太冷,吹得我的胳膊一片冰凉,今夜反复播放的南方二重唱的《离歌》太淡雅忧伤,这夜太静,这一切都适合诞生一种叫做“怀念”的情绪,适合读点什么。

世间的美无数,最打动人心的,莫过于深情。

以前看过苏轼的众多资料介绍,知道他一生红颜不断,小妾成群,乍一读这首词,是否觉得有些做作呢?

可是细细读来,知道每一颗字里饱含的深情断然是做作不出来的,在爱妻亡故十年之后依然写出这么深情痴情的文字来,没有刻骨的思念是无法乱诌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在那样的年代,作为一个大才子,身边一定有着莺莺燕燕无数,在那些时刻,心中顿生涟漪,然后动情动心发生一场场风花雪月的故事,这也是正常的,因为他不是和尚也不是太监。他文采风流,才情无数。

只是能够闯入他的生活很容易,闯入他的心中却是极难。只有那一个人!

我不是很了解男人,但是也知道很多男人一生当中或许会经历很多女人,而真正让他既爱又敬的女子或许只有一个。

身边无数丽影,心中却爱恋着那一个。

十年了,我的思念如影随形,爱恋与日俱增,不管你有没有在人世,不管我的身边环绕多少红粉佳人。

这是怎样一位女子?我无法描绘苏轼心中这样一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才华横溢,怎样的善良温柔。可是我知道苏轼必然是对她既爱恋又敬重。唯有既爱又敬,她的身影才不会在心中磨灭,在众多女人当中凸显出来,灼痛诗人的眼,想痛诗人的心。唯有深爱,才会给她一个世人无法轻薄她的地位,娶她,敬她,爱她,宠她,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那是让多少的名门闺秀眼热妒忌啊。

不思量,自难忘。我不会刻意思念你,但是我从来不曾忘记你。

想念你的时候,我来寻你,只有千里孤坟矗立眼前,你在何处?何处有你?我心中的凄凉该怎样诉说?

当我们重逢的时候不会再认识了吧,此刻的我早已风尘满面,满鬓斑白,而你是否依然巧笑嫣然温柔如昨?

昨晚做了一个梦,我们在梦里相逢,我看到的你依然是生活中的那些点滴,写诗,缝衣,梳妆……那些真实的生活啊,在此刻显得那么珍贵那么难求。如今我们阴阳相隔,而往事一幕一幕,我无言,只有眼泪顺着我沧桑的面庞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

在这月圆之夜,在这孤寂的松岗之地,我的思念只有碎碎的断肠知道,我的爱恋只有地底下的你知道。

你真的感受到了吗,知道我在这边念叨着你吗?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低低的,断人肠啊!

沧海桑田,多少年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早已灰飞烟灭,这一首词,这一份真情,这样一份难以忘怀的思念依旧留在人世间,依旧撼动着每一个有情人的心。在这样的情面前,我们才发现现实生活中的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玫瑰蛋糕显得如此轻飘,如此苍白无力。

真正的情,原来是这样的沉,这样的真,这样的重!

情感剧场

晚上看了一段实录的真情片,关于感情的。

女人眼角深深的皱纹显示她已经不再年轻,约莫四十岁左右。演播大厅内,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她决定割舍一段十年的感情。

她爱了一个男人十年,辛辛苦苦做事挣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为了他。关心他的生活,真心善待他,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女儿。

他离奇失踪,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时,他正在戒毒所。她伤心欲绝,为了他如此糊涂,更为了她听闻他的家人说他戒毒是为了与前妻复婚。

“我的金钱,我的年华,我的感情,就这样没了!”她喃喃自语,硕大的舞台上,她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躯体,那样虚空,那样孱弱。

这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爱了,付出了,孤注一掷了,最终什么都没了,人,却老了。

随着记者进一步的采访,事情越来越清晰。男人的生意失败,结识了一些不良的朋友,开始吸毒。这当中,男人的父母,他的女儿不断给他施压,要求他回去复婚,农村的传统观念是,只有原配才是最好的,女儿不想让婆家知道她的父母离异,这会使她颜面扫地。

知道这些之后,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女人做了一个决定:放弃!这样的感情太累,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珍惜。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死心的女人做出的决定是决绝的,如同当初为了爱情放弃一切,付出一切时的坚决。

都是需要勇气的决定。放更需要承受能力,之前的付出和辛苦都是为了爱,决定爱的同时就应该做好接受最坏结局的打算,所以不能怨,不能怒,可以伤心流泪,但也不能泛滥,苦的仍旧是自己。

女人呵。

观者正看得唏嘘不已,事情却有了转机。

记者采访医生的话让女人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医生说,男人在戒毒时不断流露出想戒毒出去跟女人好好生活。

男人走上演播大厅,很坚决地告诉她,外界的任何压力都不会使他再动摇了,这一辈子,只想跟她好好生活,请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把一束灿烂的玫瑰花捧上来,一颗钻戒闪着灼灼的光。同时,还有一张银行空卡捧到她面前,男人说:“请相信那我,以后请这张银行卡作证,我的爱,我的责任。”

看得出来,男人是真爱她的。一个有过婚姻的男人,如同一只被蛛丝牵绊的飞虫,要把父母的要求,女儿的责难,世俗的偏见一一摆平,不是件容易的事。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能够做出这样的行动,我不禁对他正眼相看,我尊重他,或者说尊重他对爱情的尊重。女人的眼泪仍不止,她心中波涛汹涌,甩开他欲下台离开,却被他唤住,转身憋见他滚下眼角的一颗泪。她应了他。

爱情,终于修成了正果。

虽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有爱情,但一定是所有的爱情都要以婚姻为归属的。

台下哗然一片。

我揉揉看得酸痛的眼睛,一颗跟着忽上忽下的心,终于放下来,仿若在哪个锅里被反反复复翻炒了个遍。一场感情,连观者都看累了,可见当事人的疲惫。不禁想起昨晚看到的一个句子:请别抽走我血液里的爱情,我的身体将会变形,我的灵魂将会走样。

爱我,就请别再让我独自流泪。

远远的,她从医院走出来,一件宽大的黑灰色褂子,因为驼背,衣服前后明显的不对称,后背衬衫往上吊着。宽大的裤脚随着步子一甩一甩的,她没了平日快速的步伐,沉重了很多,似太阳晒焉了的茄子。

像一个黑色的幽灵,轻飘飘地过来了。她离我越来越近,越近越看出她的倦容和虚弱,似乎要倒了下去,我伸出手,却未能扶她,她似乎不愿意与周边的人搭界,沉浸在一个虚无的世界,我永远走不进去。

我们在太阳底下等她走近,她眼睛低垂,站定,站在我们面前,头发略显凌乱,像是猛然间,我惊见她白发幡然,脸色黯淡无光,松弛的脸颊上,皱纹十分明显,沟壑纵横,苍老,沧桑。她摇晃了一下,最终站稳,抬头看我们,目光却是空洞的,她问:“怎么还在这里?不要等我,你们去吧。”然后转背,兀自上楼梯,沉重地走着,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生平的力,腰弯得很厉害,似乎被时光狠狠地砸伤了背脊。

他就站在楼梯旁,洁白的衬衣,闪亮的皮鞋,时光在他身上却是淡淡地流过,她看起来更像他的母亲。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然后他蹲下去开摩托车的锁,太阳照在他的头盔上,在脸上留下一块阴影,忽明忽暗,如同他的神情,这一刻,他如我们一样心情沉重,他是在懊恼?还是在后悔?

几个人都不说话,空气似乎静止了,时间似乎凝滞了,太阳的味道太浓了,浓得我的头开始发晕,眼前有点花,可是我却迈不开脚步去搀扶她,她在我们的时光之外,看得见影却碰不着身。

除了他,我们都抬头愣愣地看着她上去,傻了一般。然后她突然停住,缓慢地转身,撇了弯腰的他一眼,暗淡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了一点点光,幽幽的,然后又恍恍惚惚地往上走。狠毒的太阳底下,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掠过一阵凉意。

那是幽怨的眼光,像是垂死者突然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感情:怨恨。

几十年了,他早已走出来,早已继续正常地生活了,打牌串门,看电视写材料,找适合的伴侣,日子开始平实地过着。可是她,几十年一直生活在幽怨里,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精神恍惚,脾气忽烈忽软,经常睡到半夜爬起来坐在阳台上看着星空发愣。

这几年,她身体状况急剧下降,高血压晕倒,腿脚不再麻利轻快,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问她什么半天没反应过来。我倒是多么希望她还能够像从前那样嫉恶如仇,像从前那样粗声粗气地喊话,而当时我是多么厌恶她这样啊。可是,有谁知道现在我真的愿意要那个从前的她,那个小时候老是让我觉得在同学面前丢面子的她,那个动不动就掐我的手指又心疼地吹着的她,还有那个做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吃的让我带到学校去的她。如果现在她给我,我一定不再嫌麻烦,一定会嚷嚷着要她多做点。

可是,你现在看到我了吗,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啊!

为什么你要背负着以前的伤痕过一辈子?为什么你要给自己画地为牢永远走不出来?为什么你要让时光这样悲伤地流过?为什么让爱你的我如此无能为力,如此心痛不堪?

我的妈妈!

相守

凌晨四点,坐出租车去接朋友,她还没到,的士司机十分好心让我坐在车里等,我很感激地推辞:“不能耽误您载客做生意。”他盯着车里时间显示器看看,说:“不要紧,载了一个晚上的客,不在乎这一会儿了。只要在六点之前赶回家就可以了。”我也看看表,接受他这一份好意,随口问:“是否要六点交班?”他答:“嗯,但最主要的是我要在六点之前赶回家,做早餐给我老婆吃,她是清洁工,每天很辛苦,我只能够替她做这个,来珠海十多年了,她上班之前都是吃我做的早餐。”

——这是我与一个的士司机的几句简单对白。

一对中年夫妻去看电影,两个人十分亲密地依偎看着大屏幕,时而轻笑,时而低语,散场的时候,丈夫牵起妻子,大家看清楚妻子是个盲人,纷纷让路,行注目礼。

——这是一篇杂志上看到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很真实,也很平淡,却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和感动。很多人问:什么是爱情?我想到了这两个故事,但是我无意花费唇舌去描绘它。这只是两个小故事而已,如果刻意去描绘,倒是失去了这一份简单质朴的感觉,有为爱情做广告的嫌疑,误导别人的爱情观。

生活中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在上演,根据人的性格特点和生活层面不同,所演绎的版本各有千秋。在这个城市,经常可以遇到一些故事,我们生活在故事里。而恰巧故事里的人很喜欢问:什么是爱情?十分迷惘。

有人说我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应该很懂爱情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爱情于我似乎很遥远,无法让我给它定义,只能凭着自己经常瞬息万变的思维去想象。有的时候觉得它应该是一幅素描,清淡、简单,平淡的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简单的饭食,天天在同一个桌子。有的时候觉得它应该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水粉画,鲜艳、明媚,像灿烂的夏阳透过枝叶,投洒点点光斑。生活有所起落,每一个段都是怀念和回忆的珍品。

我们都开始承认,这是个超速行驶的时代,没有安全感,爱情之于人,更如水中花,镜中月。我们更需要的是彼此的温度,十指相扣,紧紧拥抱。身体上的温暖,虽然短暂,至少可以消除疲惫,且没有后患。而这份感觉,似乎也在慢慢消失,成了渴望。

一个认识已久的朋友突然问我,你能不能送我一张照片,那种小小的。我觉得奇怪,笑得没心没肺:“看美人照啊,空间里传上去了大把的,免费阅览。”良久,他答:放在钱包,可以每日看看。我突然有点感动,这种古老的举止,是否久违了。

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缺乏感动的时代里,一旦有任何诺言,任何安慰,我们愿意立马相信。苏友朋这样唱着:“我用了一世纪,追寻你,你却没有留下痕迹。”在爱情开始远去的时候,我们也开始相信它,还是美丽的,还是有感召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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