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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革命风行:从南昌到赣州(5)

1912年5月,江西都督李烈钧严正声明:

照得为政,首在安民示内,端先除暴。乃者朱逆(会党头目朱汉涛)为殃,已经枪毙,余贼谋乱,尚在严拿。凡所以破坏治安,扰乱秩序者,无不立于重罚。治乱国用重典,实本都督辟以止辟的苦心,非故为激烈,以骇人听闻也。省会现虽稍静,而各府县之劫抢掠夺,时有所闻,究其祸根,皆洪江会、三点会、自强会、联合会、哥老会诸会匪之私集党徒,扰害治安所致。各会起源,虽因对待满清而设,兹既复我汉家疆土,还我汉人主权,备会目的已达,自应取消会名,各谋生业,共进文明。况洪江、三点诸匪,其宗旨在于敛钱,其结果足以乱国。近者孙大总统命令,除有政党之性质者,可自由集合外,其余各会党一律解散。三点、洪江诸名已无存在之资格。本都督视事已来,解散会党之布告,何止三令五申,诚如言之敦敦,彼乃听之藐藐。近日抢劫掠夺之案,无不有洪江等匪混迹其中。风闻吉安、赣州、南安等处,前有私开山堂、饮血斩香等事;近则愈变愈奇,以收录门徒为名,每人束惰洋边数十元,数百元,以至千元不等,拜门者既费去多金,势必取偿于乡里,肆行无忌,劫掠讹索,聚赌抽头,种种不法,无所不为,言之实堪痛恨,若不认真剿办,何以安地方而维持秩序。”可是,提醒也罢,警告也好,会党依旧如故,权当过耳之见。

——《江西民报》1912年5月24、26日

最终李烈钧采用了“乱世用重典”的方式,果断地镇压了会党的动乱。也就是说,治理混乱的社会秩序,需要用严酷的刑法。正如1913年1月,李烈钧在其《致北京各团体述赣事真相函》中所言:“不得已,严率所部,诛其枭桀,汰其残夷,抚其老弱,刑乱用重,势所不免。”当时匪首皆已潜逃,但人民对社会秩序和匪乱的局面控告案堆积如山,于是李烈钧派人赴各要地察探,当得知匪首龙正文、陈细鬼潜伏在湖北后,就赶紧派副官长张千浔拜会黎元洪,并侦知陈等所在。后就请黎都督下令军警一同会拿,匪首乃获,解回南昌后被处决,人民欢欣鼓舞。再如当时要匪彭木香也是在逃,李烈钧乃通令省内各机关严密缉拿。不久就在河口捕获解省,讯明得实斩之。同时为了安抚民心,又授意总务厅长王良箴安抚好他们的家属。扰民最厉害的也就是这几股势力,李烈钧采取了“杀猴给鸡看”的办法,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迎刃而解。正如李自己所言:“余以‘歼厥渠魁,胁从罔冶’之法处之,余匪敛迹,赣境始安。此到赣所办第一大事也。”

此外,李烈钧注意重新组建军队。李烈钧毕竟是一位优秀的军人,他一方面裁遣军队,而另一方面又整训军队,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在裁军的同时,李烈钧着手重建赣军。他不顾袁世凯额定赣军为一师一旅的命令,将通过汰弱留强而保留下来的军队编成四个旅。南京留守府裁撤后,李烈钧又通过黄兴将原南京总统府卫队林虎团调到江西并扩编为旅,使赣军拥有五个旅。为防止袁世凯插手,李烈钧又自行任命俞应麓(后改为欧阳武)为第一师师长,刘世钧为第二师师长,各旅、团长也大部分由江西革命党中坚分子担任,从而保证李烈钧对江西军队的指挥权。为加强军队战斗力,他用裁军节省下的经费在上海购枪7000枝,子弹300万发装备部队。他还接收陆军速成学校、开办讲武堂,以培养军事人才。在对部队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李烈钧还多少注意到了向士兵灌输共和思想的必要性。1912年10月,他利用孙中山来赣之机,举行盛大的阅兵式,教育部队要成为巩固共和的长城。

军民分治是袁世凯企图向南方革命党人统治地区进行渗透的手段。因此,遭到了同盟会都督的抵制。袁世凯使用强硬手段,企图迫使李烈钧接受军民分治,李进行了顽强抵抗,不惜在九江地区与袁进行武装对峙,几乎酿成战争。最后,欺软怕硬的袁世凯,不得不作了妥协。李烈钧为革命党人赢得了民初政争中唯一的一次胜利。通过对赣军的整顿、建设,特别是与袁世凯这次“军民分治”的阴谋正面争锋,江西成为南方国民党实力最强的省份,为“二次革命”在江西的爆发奠定了一定的军事基础。

李烈钧督赣后,虽一度对袁世凯要求各省军队“核实简练”“大加裁减”命令的实质认识不清,对江西原有的军队进行了撤遣和整编,使光复以来的17标(约4个师)锐减为2师1旅,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赣军的实力。但是,李烈钧在撤减的同时也有相应的补救,并非盲目服从袁世凯政府的裁军令。其详细的征兵令可见其提升兵源质量的意旨。

李烈钧征兵令

1912年11月22日

民国成立,政趋共和,凡属国民各有应得之权利,即各负当兵之义务。满清末叶,兵备废弛,兵制窳败,其弊实在执守佣兵旧习,以致良莠麂集,图饱暖乃其目的,安懒惰,习与性成,故国家势力,一厥不可复振。本省光复后,各处招兵,更为糅杂,业经几次设法遣散,分送归农。现在妥议编制,拟即分区征集,合亟出示布告。为此,示仰各该县人民一体知悉:尔等须知,此次征兵系国民应尽之义务。况一经入伍,其品位之高,名誉之隆,实非寻常可比。将来教训练习,得成劲旅,扩张国权,保护国势,胥于是乎依赖。且应征壮丁,亦只三年服役,及期即予更代,既无久戍之劳,又有从军之乐。出则入伍,退则归田,人人知兵,声威日壮。自示之后,倘属年力富强,具有应征资格者,当由该乡绅董、族长,多方劝导,出具保结,先行赴县报名。俟征兵官到日,即照章前赴分支各局投到,以候甄别,分别入营。以土著之人民,保卫地方,利赖无穷,裨益不浅。想我爱国人民,必当投袂而起,挟策而来也。倘有不肖棍徒,造谣生事,希图扰乱要政,即由该地方官长严拿重办。其各知照毋违。

另外,他还通过以下四方面保证军队的数量与质量。一是不顾陆军部要求江西只能缩编为1师1旅的方案,多保留了1师兵额;二是为了提高军队素质,实行公开征兵,改变了以往“有匪皆兵,无兵不匪”的现象;三是为了培养和训练军队干部,接收了陆军速成学校,开办了讲武堂;四是为了加强军队实力,添置了大批军械。为此事还差点与袁世凯发生武装冲突。

三是清理财务,充实省库。1912年3月,袁世凯窃取临时大总统职,临时政府北迁,徐秀钧任总统府秘书。同期,革命党人李烈钧受孙中山之命回江西主政。光复后的江西,地方财政异常紧张。据统计,辛亥革命前,江西地方财政已经入不敷出,每年亏缺银300万两。辛亥革命后,百业待兴、费用浩大,加之李烈钧扩充军备,整编军队,更是力不从心。据1912年7月31日的《申报》所载:“江西财政困难已达极点,现在计算省库亏空一百余万,全恃纸币流通救济眉急。”

为了稳定辛亥革命后的江西政局,李烈钧电邀徐秀钧回赣理财。这时,徐秀钧正不满袁世凯的窃国行径,毅然接受邀请返回江西,就任江西都督府顾问。徐秀钧在江西供职期间,深得李烈钧等人信任。李烈钧认为他既有新知识,又有政治经验,更可贵的是徐秀钧为人品行端正,办事稳健。为了解决江西地方财政严重亏缺状况,徐秀钧向李烈钧建议,以江西民国银行的名义,发行地方钞票和公债,禁止钱商典当发行的大小钱票,稳定金融市场,提高民国银行的信誉。同时开办公典,活跃金融市场;抓好盐运盐税,停缴中央税款。这些建议多被李烈钧采纳。

1912年7月,李烈钧以江西都督名义委任徐秀钧为江西民国银行总理,“禀承都督综管银行一切事宜,监督指挥所属人员”。徐秀钧为办好江西民国银行倾注心力,深受银行职员的尊重和爱戴。一次,徐秀钧外出回行,听见行内电话铃响无人理睬,非常生气。当时就把有关人员找来进行批评,教育他们要增强信息经营观念,重视电话的作用。事后,徐秀钧仍不放心,专门指派一名职员接听电话,并做好记录,给全体银行职员作表率。

江西官银号倒闭后,经当时省政府决定,于民国元年(1912)在官银号的基础上改组为民国银行,掌握金融之枢纽,为江西省地方银行之始。总行设在南昌,下设分行12处,汇兑所13处,分庄7个,代理店35处,规模宏大。九江交通银行则成立于1913年7月,往昔九江海关税款皆由该行代收代解。为了筹款,支持江西军政开支,徐秀钧一面增加发行纸币,一面截留中央财政部发行的120万元的公债款,由此结怨于袁世凯。在徐秀钧任民国银行总理期间,江西民国银行发展很快,先后在省内外设有16处分行,14所汇兑所。据1913年1月统计,民国银行先后发行纸币,合计银元1469.532万元,资金日益充实,很快成为“执握江西金融之枢纽”,并为以后李烈钧扩充军备、讨袁起义打下了一定的经济基础。

同时,李烈钧督赣后,为了改变“省库空虚,财政支绌”的现状,采取了一系列开源节流的有效措施,从而扭转了江西财政金融拮据的窘况。这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发行公债、纸币与办理借款。为了活跃金融,他任用留英的徐秀钧主持集资数百万开办民国银行,发行地方公债与纸币。同时,由于银行基金雄厚,发行的纸币不仅能够兑现,并通行到邻省商埠。1912年5月23日,江西南浔铁路公司向日本东亚株式会社借款总金额为日本金币500万元。二是为了克服财政困难,他开办公典,大抓盐运、盐税。三是裁减冗兵冗员,节省开支。经过短期的整理,江西这个一向收支入不敷出的省份,居然还绰绰有余。

为减轻财政负担,剔除会党分子,加强军队战斗力,李烈钧首先采取的措施是裁军,并通过以下方法来实施裁军计划。

首先,下令军队减饷。辛亥革命时,为多募集军队,历任都督都采取发“双饷”的方法来刺激民众当兵。当兵吃饷因而成为一种极好的职业;要裁军就必须减饷以降低士兵对从军的热度。李烈钧遂下令从1912年4月1日起全军减饷。九江军队以光复有功,拒绝执行。李烈钧致电浔军,断然表示“赣民膏血有限,吸尽又将何如……头可断,命令不可违。”1912年4月24日,《申报》有文章就提到,赴吉安的兵士就强求其长官余邦宪统领发双饷。李烈钧坚决的态度使全军减饷计划得以顺利实行。

其次,实施裁军计划,妥善安置被裁士兵。李烈钧对裁撤下来的士兵,不是放任不管,而是为其妥谋生路:对身体强壮且纪律较好的,将其改编为南浔铁路工程队,专司铁路工程,或令入工厂。入伍前便有职业及年老体弱不宜做工者,则发给恩饷一月,遣回原籍,分别为农为商。由此,不但提高了战斗力,而且加强了农业生产,增加了社会财富。1912年4月26日,李烈钧在《布告各居民文》中就提到:“第十五标第一营、第二营兵士,业经饬令改编工程队,并分别解散归农在案。兹据该统带面称:该标兵士多属原有职业仓促应召,现在均愿退伍归农。查农为民食所关,军兴以来,田野多荒,亟应准如所请,以重农业而固邦本。”

由于财政的好转,使得江西在资助国民党开展各项政治活动方面作出了突出的贡献。如当时北京国民党党部的一切费用,都是依赖湘、皖、赣、粤4个国民党中坚省份来负担的。由于湘、皖两省本身收入较少,故负担亦很少,主要便是依靠粤和赣。当时北京常有一些向江西一次求款几万甚至几十万元的电报,对此,李烈钧说:“当时办选举及办党,处处需款”,江西总是“筹足拨归党部取用”。

综上所述,李烈钧在担任江西都督的不足一年半时间内,为把江西建设为一个革命的大本营而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李的《离赣赠言》中表现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取得了巨大成效。正如时人所评述的:“历来无声无嗅的江西从不足集外省人之视线”,自李公任赣督后,竟“大噪于全国”。

辞赣督离赣赠言

1913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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