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烫了发,真漂亮。
按照约定,她给他拨了个电话:
“哎——我烫了。明天什么时候去照相馆?”
她期待着,心激动得直跳,话也急促了,像赛跑后的喘息。
“明天去不了了。”是他的声音:“我们要组织教师去观摩听课,从北京请来的特级教师主讲。”
她很失望,望望镜子,甩甩秀美的披肩卷发,吁了口气,“不去不行吗?”
“不行。我刚参加工作,经验很少。”他冲她解释,“不能放过这次学习机会啊!”
沉默。
“不去不行吗?”还是那句话,这回是他说的,自然指的是照相馆。
“行!”她赌气地说。
“要不,后天再去?”
“后天也不去了!”她摔下了电话。
然而,她心里还是说:“该死的,我多等一天。”
后天到了。他从学校来了,可她却蒙头躺在床上。他喊她两声,没应,就要去掀她的被头,却见她“呼”地坐了起来,满脸泪水。
“啊——”他不禁怔住了。她的头发,甭说烫过的,就连不烫的,也不见了。
昨天,他们商店仓库失火。她第一个冲进火里。火灭了,她的秀美的披肩卷发也被燎光了。
“后天,后天,我再也没有后天了。”她哽咽着说完,用小手捶他,泪珠滚出眼眶,一颗接一颗。
他摸着后脑勺,不动弹,也不反抗。他希望她捶得疼些。
“女儿有泪不轻弹。”等她气稍平,他用手绢替她抹泪,“都二十多了,还这么小孩子气。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照相馆合影!
“成了秃尾巴鹌鹑,还合屁的影?”她使劲拨开他的手,扭过身去,又要躺下。
他拦住了她。从衣架上取下那条桔红色的纱巾,给她箍在头上,那条纱巾,是他们第一次相会时,他送她的。
“这不,还是我那漂亮的妹子吗!”他把镜子搡到她面前,趁势把脸贴住她的脸。
镜子里出现了俩人的合影。“噗哧儿”一声,她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