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晨时分，几个人才离开公园，周俊和唐小楠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两位女孩走在后面说着悄悄话。
周俊问道："咋样？--玩的痛快吧？"
唐小楠点点头，意犹未尽的地说："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上瘾了吧？"周俊笑道："刚开始还不觉得，可是弄过一次以后，就像抽大烟似的，天天想弄这个。我打算把烟戒了，存钱结婚。"
"结了婚，就可以天天弄了！"唐小楠说。
"可不，老婆躺在我的床上，想咋弄咋弄。"周俊得意的说。
李芳和朱颖走在他们后面。
......"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疼极了，流了好多血。"李芳搂住她的脖子："傻丫头，第一次都疼。以后你就会感觉好玩了，那里面一麻一痒一酸的，全身像是过电一样，那滋味没法说，简直是盖了冒了。"
朱颖说："我叫他给弄了，就得和他结婚。我妈说过，一个女的一辈子只能跟着一个男人。"
"你觉得他怎么样？人家可是大学生啊，毕了业，到厂里当个技术员。工资高，又不用干活，成天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好啊，那像是我们周俊，干个钳工，整天干不完的活儿，工资低，到现在也没钱结婚。"李芳说着："哎，你倒是说说，他行不行？"
朱颖说："人倒是可以，得跟我妈说说。向我们这样的，找个技术员也就行了吧！"
"那你可得看紧了，别叫人给抢了去。"
无轨电车车站前，他们停了下来。周俊说："我还得上早班，先骑车子走了，你们坐无轨回去吧。"他转向李芳："晚上下班，我到你们厂子里接你。我们厂家属院放电影，我叫我妹妹给咱们占个好地方。"
"现在几点了？"唐小楠问。几个人都没有戴表。周俊看看天色说："快六点了吧，早班车一会就到，我先走了啊！"
周俊骑车离去，转铃叮叮呤呤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寂。
"你们等车吧。"唐小楠说："我还得走两站地才有回学校的车子，先走了。"
看到唐小楠要走，李芳赶紧叫住他："哎，"她瞟一眼朱颖："还不快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再见面！"
朱颖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声音低的像是蚊子叫："你还得上课吧？今天我歇班，要不跟我们去逛王府井？"
唐小楠说："早停课了，闹革命呢。我想会宿舍睡觉。我这个人一缺觉脑仁儿就疼。"
"你不是和周俊在一个家属院吗，怎么不回家？"
"方我后妈唠叨。"唐小楠说："你们玩儿吧，我走了！"
李芳叫住了他："哎，我说，你就这么走了？叫人家朱颖到哪儿找你？"
"找我？"唐小楠奇怪："找我干嘛？"
李芳怒气冲冲的说："人家可是黄花闺女，甚至都给你了。不找你找谁？--找你？还得嫁你呢！"
唐小楠苦笑："嫁我？我还不知道嫁到哪儿去呢。有事到学校找我吧，我住在革新楼303室。回见吧。"
航空学院革新楼303 室内，唐小楠躺在临窗的下铺呼呼大睡。同寝室的同学们都出去了，他的内裤还湿漉漉的搭在铁丝上。
钟国强推门进来，看见睡觉的唐小楠："嗬，这大半宿的不见，跑这儿睡觉来了，起来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唐小楠被吵醒了："闭上你的鸟嘴！"翻身又睡着了。
钟国强拉他起来："你昨晚上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不到你，你没看上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唐小楠立即没有了睡意："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钟国强神秘地说："昨天晚上，流体力学专业的秦教授两口子，跳楼自杀了！"
"哪个秦教授？"唐小楠一时想不起来，没等钟国强解释，立即问道："就是那个和他老婆离婚，和女学生结婚的秦教授、--秦春风？"
"可不是他吗！"钟国强说："晚上九点多，他们两人手拉着手，从图书馆楼顶上跳了下来，死了！"他说："他们死的时候，穿的衣服洋气着呢。男的是英国毛呢子西装，扎着领带，皮鞋贼亮。女的也是一身米黄色的列宁装，还穿着高跟鞋，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也没怎么流血，我们游行回来以后才发现的。一摸，骨头都酥了。"
"秦教授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还送我一本英汉词典呢。"唐小楠惋惜地说："他们怎么会自杀呢？"
"自绝于人民呗！"钟国强一屁股坐到床上："不是说他是什么英国战略情报局的特务吗，怎么不抓起来，那样他就自杀不成了。听说监狱里面不叫犯人扎腰带，怕犯人上吊自杀，连墙上都是厚橡皮，撞不死人。"见唐小楠没有说话，就继续说："可惜他老婆了，那么年轻漂亮，划清界限就行了呗，非得守着个特务过日子，还跟着自杀！"唐小楠说："也怨不得她死。给人家脖子上挂串破鞋游街，还得自己敲着锣喊：'我勾引秦教授，就是贪图他的工资。'--谁不知道秦教授把在香港的财产都捐献给国家了。哪还有钱？这样干，谁受得了？"
"本来嘛，她要是不勾引，秦教授会离婚娶她？"
"谁勾引谁还不一定呢。"唐小楠没了睡意，起身下床："让让，我得洗脸。"
钟国强站了起来："对了，下午政治学习，你还得发言表态呢，可别又忘了啊！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回到革命队伍里来。重新加入红卫兵。"
唐小楠没有回答，端着脸盆去了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