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从贼匪的重重围攻逃脱出来以后，马超驾车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行，不似先前的惬意，中途连半刻停留都没有。
茉缡方向感不好，很多时候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往哪走。
但根据四周的景况和马超先前所说的话来看，他们应该还没走出西凉的范围，而西凉是马腾、马超两父子的地头，他肯定熟悉路线和路况。
马超的确熟知西凉内的所有路线，在日落的半个时辰前就到达另一片绿洲，将马车驶入里面深处。
“到了。”他下来让开位置让茉缡可以下车，把马缰绑在一棵树上，将马拴好，转身的时候看见茉缡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并站在一旁看着他。
“这里是……”这个绿洲比之前的那个范围更广阔、树与植物都要更繁茂许多，还能隐隐约约听见瀑布一样的水流哗哗声响。
要不是因为清楚地知道现在还身处沙漠，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某处的丛林。
“西凉大漠上的某个绿洲。以前替我爹办事的时候来过。”马超指着被长草遮挡，但仍能大约看出轮廓的石洞说：“今晚我们现在这里过一夜吧。”
“好……”看来附近没有村落或城镇，也只能如此了。“马超大人！”
“怎么了？”正要进入石洞的马超突然被唤住，转过头来望向她。
“没、没什么……”是她的错觉吗？他的脸色好差。
马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马上收了回去，转身走进石洞。
茉缡咬着下唇，跟着走了进去。
石洞体积挺大，但不深，由于洞口比较小，仅容一人通过，从洞口投射进来的光亮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穴，茉缡走进去的时候只觉一片昏暗，一时的无法视物。
恐怕到了晚上会更黑暗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开始适应黑暗的眼睛看见马超从角落里搬了什么出来，在中央堆积起来，“喳喳”几声声响和火花闪现数下过后，整个石洞蓦地亮了起来。
古人生火的能力真是神奇。茉缡非常汗颜地感叹着。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流落在外，恐怕是绝对活不成的。
“刘姑娘。”
“啊，是！”
看着她每次一被他呼唤就满脸紧张的紧张，马超不禁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有些太过牵强的感觉。“今晚我来守夜，你安心休息吧。”
平时都是他和庞德他们轮流守夜的，但现在只有他和茉缡两个人，保护她的责任当然是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马超大人……”茉缡皱着两道秀眉，欲言又止。
虽然有火光映照，但他的脸色看起来未免真的太苍白了，让她不禁想起先前庞德那声惊呼，他应该是受了伤才是，但伤在哪里呢？他完全像个无事人的模样。
“咳咳咳……”
茉缡才刚说完就听见马超不停咳嗽，低垂着头半跪在那里，按住自己的左手。
“马超大人！”
“不要过来！”
一声不知意欲为何的低喝阻止了茉缡上前的举动。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她很想帮忙。
“我自己可以。”可以照顾好自己，更加可以料理自己所中的毒和伤口。他抬头咬牙这么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箭上有毒。”
“什么……”茉缡捂住嘴，惊讶的瞠着眸，后退了一步。
“……”马超轻轻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其实刚中箭的时候他就知道有毒了，要不是庞德他们让他先走一步反而继续跟贼匪缠斗下去的话，他再过不久就要毒气攻心倒下。
他知道那只是不入流的小毒而已，为了保护茉缡先前封了自己穴道，让毒只停留在左手上，无法沿着血脉向上蔓延，才能驾车带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可他现在感到头昏脑胀，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看来那些贼匪是惯犯，是有备而来，那箭上不止喂了毒，还抹了迷药，中者就算不被毒倒也会被迷晕。若换成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昏倒不省人事了，哪有可能像他这样还能硬撑着驾车走出这么远。
“马超大人，让我来帮你吧！”
“你怎么帮我？”他扯出有些嘲讽的虚弱笑容，贴着石壁缓缓坐了下来。
不是他故意想给她难堪，而是她就连触碰他都会感到害怕，还怎么谈“帮他”？
毒虽然不入流，但迷药可是下了重手，量多得能迷倒一头大象，他能撑到现在就算不错了，现在几乎虚软得无法动弹。
他在茉缡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的目光注视下闭上了双眼，聚气试图将毒和迷药一同逼出体内，没想到才一聚气浑身就倏地一下抽搐。
“呃……”腹中似乎有什么想要强行涌上来，他硬是将它逼了回去，自己却因一时真气使用过猛忘了抑制迷药的药性，让药性发作，闷哼着昏了过去。
“马超大人……马超大人！呜……”茉缡被吓得整个人软倒了下来，匍匐在地不断吸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完全没了主意，呆愣在那里望着倒在前方的马超，脑袋空白得连半点思绪都挤不出来。
中毒了，如果不把毒弄出来，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吧……
之前从刘张氏口中得知现在是建安元年，从现代的说法来算的话就是公元196年。现在才公元196年，马超都还没投靠刘备，他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在护送她前往冀州的路上就被她害死了？
“求求你了……只有这一次，就只有这么一次，就算要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拜托，不要发作……只有这一次不要发作……”她一边流着泪，一边低喃着，爬到马超身旁，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握起他的左手。
也许她的祈求真的起了作用，这次她碰触马超的时候居然没有以往对男性的恐惧感出现，那种在恐男症发作的时候出现的怪毛病也没有发作。
她总算大松一口气，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掀开他的衣袖，在看见他左手上中箭的伤口外边紫黑了一圈以后不禁有些许惊恐。但想救他的决心战胜了恐惧，她低头吮在他左手的伤口上，开始帮他吸毒。
吸毒这种事以前在电视上看的时候感觉很简单，换成她来做的时候却感觉好难。
中毒以后伤口处的血会变得腥臭，她才吸了一口就感觉那种味道弥漫口腔，直逼喉咙，呛得她连忙咳嗽着吐出来。但她马上就恢复过来，一口接一口地重复吸吐，直到再也吸不出黑色的血，看见从伤口中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液，她才停下来含水漱洗口中的血和腥味。
跟着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块看似手绢还是手帕的布，用清水沾湿，动作轻柔地为他清洗左手的伤口。
就在她用布擦在伤口上的时候，马超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马超愕然地看着跪在身旁为他清洗左手血迹的茉缡，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在看到那滩黑红色的液体之时，他不禁开口问道：“是你帮我吸的毒？”
茉缡轻轻点了一下头。“嗯。我弄疼你了吗？”
在火焰燃烧柴枝发出的“啪啦”声和红彤火光的映照下，马超用那双跟星子一样璀璨夺目的黑眸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你不是……”惧怕男人的吗？可还是罢了，这句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随即他又想到说不定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于是他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做了这个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动作。“漱口了吗？”
“嗯。”茉缡有些羞涩地把他的手从自己头顶上拿下来，因为这个动作好怪，好像兄长宠溺地疼爱妹妹，让她感觉好不自然。
当她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不由得感叹好大，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关系吧，而且很厚，上面还长有茧，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那就好。”他安心一笑，提醒她：“那箭上还沾有迷药，我怕你会中迷药昏倒。”
“马超大人，你休息一下吧。”她本来就是负担，还要总是麻烦他照顾，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她，这让她太过意不去了。
“刘姑娘，真是抱歉。明明说好了要保护你，结果却被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怪不得老爹他们总叫他别那么爱逞强，结果弄成现在这样还真是他活该。
“不是刘姑娘哦，是缡缡。”茉缡摇着头，，纠正他的说法。她取来一根柴枝，思索着自己名字的繁体写法，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出来。“是茉缡，完颜茉缡，我的名字。”
“茉缡？”茉缡、茉莉？还是茉缡、莫离？真的假的啊？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这么多奇怪的事。马超用手覆住双眼，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他的脸色不对劲了，她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没有。”他又在逞强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发出叹息。他把手放了下来，用那张红得有些怪异的俊颜面对她。
茉缡没有理他，径自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没事，不用担心。不过是伤口导致的正常现象。”而且只不过是小伤而已，应该不会烧太久。
“不行，一定要先让你退烧！”她很坚持。
“好吧。”他挪不过她，应该是说看见她这么坚持，他根本懒得去挪。“那你想怎么样？别忘了我们的行囊里可没有任何药物，再加上就算是在绿洲里，日落以后的气温还是很低的。”
“喝水……我小时候生病，妈妈都让我多喝水。”
“恐怕就算你把我们行囊里的所有水都给我灌下去，我也好不了。”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没有在外头生存过的孩子，傻气得让人心疼。
“对不起……”茉缡难堪地垂下头。她真笨，她在耍什么宝啊，那根本就是歪理，现代跟这里不同，又没有西药吃，光喝水有什么用？她在现代的认知用在这里根本是行不通的。
马超靠着石壁，摇了摇头，柔声安慰她：“真的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
“啊，我想到了。马超大人，请你先闭上眼睛。”她突然红着脸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马超还是依言闭上，没多久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跟着他感到有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动作笨拙地想要脱下他的铠甲和衣服。
“你在做什么？！”他倏地睁开眼，看见的居然是茉缡只着肚兜和亵裤，抱着毯子跪在他面前动手脱他衣服的情景。“你——马上把衣服穿上！”他挥开她的手，别开脸再次闭上眼，竟然也忍不住红了脸。
“我、我听说在很冷的地方两个人抱在一起可以取暖，说不定让你出些汗就会退烧好起来……”茉缡满脸羞赧，眼睛几乎不敢去看他。
“就算真的是那样你也不能这么做！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的名节最重要，况且说不定我会传染给你，你快穿上衣服！”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窘过，而且让他困窘的原因居然还是来自于一个小丫头。
“我不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被别人知道的。而且，你是为我而受伤的，是我不好，拖累了你……”茉缡咬着下唇，突然硬是将自己塞进他怀里，让他不能推开她，一边继续脱他衣裳一边道：“你说过会保护我的，那就绝对不会伤害我。对不对，马超哥哥？”
“你——”那声“马超哥哥”让他顿时为之语塞，但他随即便有些气闷地问：“若今日唤作是别人来保护你、为你受伤，你也会不顾自己名节，为对方做这种事？”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她也会为他以外的人这么做，他就无由来地恼火。
终于摸索到并脱掉他上身衣物的茉缡，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在两人隔着一件薄薄的肚兜紧紧相贴，几乎让她害羞得烧红了脸的时候，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肯定地道：“不，我只为你一个人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