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如风从来没有见过陆峰,但来姐姐隐隐约约跟他提过,我想来姐姐是出于好意。陆峰却认识易如风,也许这就是做他们那一行的高明之处吧。
陆峰见过易如风之后和我联系的次数渐渐少了,也从来没有提过易如风。这点和易如风知道陆峰之后的态度惊人的相似,两个人好像有什么默契似的。
我来新酒店上班的第一天陆峰把一束玫瑰花送到了我办公室,说是为我庆祝,可是那天我对他冷冰冰的。后来我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就送了一块好看的运动手表给他,陆峰没想到我会送礼物给他,特别高兴,马上戴好扬起手腕,笑嘻嘻地对我说,朵颐,三哥终于带上表了哈哈。我给了他一粉拳:你怎么一点正经没有呢?
后来听说陆峰戴着手表到处转悠,碰见每个人都问:这是我妹送我的手表,漂不漂亮?
那天晚上陆峰约我出去,我们在酒店附近走了一段路,快分手的他说朵颐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提我的父母吗?
这正是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全班都感到好奇的问题。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陆峰的父母来学校开过家长会或者出席其他活动的,每次提到父母的时候,陆峰总是沉默寡言。更奇怪的是连老师也讳莫如深。
小陆哥说,很简单朵颐,因为我从小面对的就是一个破碎的家庭,我爸爸现在还在牢房里,我妈在爸进牢房的那一年就离婚走了,后来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谁也想不到,陆峰竟然出生一个干部家庭,他爸爸是一政府官员,因为贪污受贿等被判刑。据陆峰讲,其实他当时都已经逃脱了,可是当他听说自己的情妇被抓起来之后自己又主动跑回来了,在法庭上,他们都把罪行往自己身上揽,抱头痛哭。
小陆哥说,朵颐,小时候我觉得我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挺耻辱的,第一是因为他贪污,第二是觉得他窝囊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搞得不像男人的样子,可是长大后我明白了,在为了女人这事上我懂得了我父亲,所以现在我还时不时去牢房里看看他。
那个晚上,走在陆峰的身边,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起这些。我想起这之前他派人暗中保护我的事,心里面有无尽的感激。
我想,爱情是唯一的,可是也会有一些人在你爱的范围之外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保护你照顾你,无论你是男女。我想也许是上帝看我们都是独生女太可怜了,就派了一些做哥哥姐姐的来照顾我们吧,让我们觉得是那么的欣慰。
从这一天起,我对我的哥哥陆峰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没有把陆峰派人保护他的事儿告诉易如风,没什么原因,直觉告诉我就不要这么做。小陆哥一连两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今天派了谁去照看易如风,又发现了什么等等。我每次都说谢谢。
小陆哥说谢什么呀,我这不是看我妹妹的面子吗?
第三天早上我刚上班,小陆哥就给我发一短信告诉我今天他亲自出马,暗中保护易如风,易如风去哪他就去哪。我问是不是感觉到这伙人今天要动手?
小陆哥说没事,有我在你放心吧。我想了想,也觉得是。
可是,我刚忙开一会儿,大概也就小10点的样子吧,小陆哥就打电话来了,他的语气倒是很轻松,说妹妹今天有人跟踪易如风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谁呀,不就是你在跟踪他吗?
小陆哥笑了一下说我是在跟踪啊,但还有另一些人在跟踪他,我跟踪在跟踪他的人的后面。
我听懂了这绕口令般的话,正想再问,陆峰迟疑着开口了,他说朵颐你上午要没事儿的话就过来一趟吧,我们现在在的地方胡同小巷挺多的,我估计他们要在胡同里动手。
我这才慌了,意识到他给我打电话的严重性。急急忙忙问了他在的地儿,说小陆哥你一定要保护好易如风,我马上就过来!小陆哥说他一定不会让他的保护对象少一根汗毛的,说完他还故意笑了一下,说妹妹你也别着急,说不定也没什么事儿。
我请了假飞奔出酒店打上出租车,在车上我不停给易如风和陆峰打电话,可是都没人接,我都快哭了,我说司机你再快点儿开,要罚款我给你掏,前面可要出人命了呢。
我不知拨了多少遍他们的电话,最后终于陆峰接了,他大声地喂了一声,说朵颐啊,你在哪里呢?我们正打架没功夫和你说话呢……然后,电话断了。
当我赶到现场时,打架已经结束。地上一片狼藉,墙上血迹斑斑,烽火狼烟正渐渐散去,战场上静悄悄的。我看见易如风靠着一面墙坐在地上,身上没有一点伤,可是人已经晕了过去……满身是血的陆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妹妹我对不起你,我今天只带了一把刀,他们他妈的三个人……我没说话,含着眼泪摇了摇易如风,没有反应。陆峰说易如风被人用铁棍打中了后脑勺,晕迷过去了……我抬头朝刚送我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喊:麻烦您过来帮一下忙,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那司机下车远远地朝我们看了一下说小姐,这活我可不敢拉,别给我惹什么麻烦,我这车上个月才翻到沟里,左大灯碎了,修了我500多……说完,他钻进驾驶室飞快把车倒出去,一溜烟开走了,陆峰急得在背后问候他祖宗。
在这条偏僻的小胡同里,别说出租车了,一时连经过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呢?陆峰要我先把易如风背到大路上去打车,赶快送到医院去。我问那你呢?小陆哥说我没事,我给手下打电话了,他们正赶过来,估计就要到了。
我看了看陆峰的伤势,他的鼻子正在滴着血,身上好几处伤口也在流着血,不过他用衣服把伤口扎住了,他用手按住一处伤口说妹妹我真的没事,你快把他背出去吧,要不然会来不及的……我哭着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小陆哥说我真的没事呢,你快走,不用管我。
我背着易如风朝胡同外一步步走去,好几米之后我回头看见小陆哥瘫坐在地上,正望着我,他看见我回头就对我笑了一下,那一刹那间,我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包含着无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