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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与外交官的罗曼史

辛西娅以美国自由记者的身份要求采访法国大使的申请没费多大周折就得到了答复;大使馆来电话说,同意会见美国女记者。但在具体安排采访时间时,她第一次未能在电话里同布鲁斯通上话。尽管接线员说他可以转告她的话,而辛西娅却坚持等布鲁斯来了以后她再亲自打电话来。终于,她亲自联系到布鲁斯,采访的时间也顺利约定下来。

为了这一至关重要的会面,辛西娅尽心竭力地妆扮了一番。尽管她本身美得无可挑剔,但仍然对衣着进行了精心的挑选,这使她看上去显得很素雅、一身纯洁无瑕,却蕴含着致命诱惑。她知道,法国男人对女性的美十分重视。

1941年5月的一天,31岁美丽绝伦的辛西娅走进维希法国驻华盛顿大使馆——一幢雅致的花园别墅。辛西娅及时出示了护照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当她的目光与布鲁斯的目光交汇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在彼此间悄然暗生。布鲁斯40多岁,仪表堂堂,风流潇洒,这使辛西娅喜出望外。而在布鲁斯看来,辛西娅的浅绿色衣服和她那碧波荡漾的眼神真让人神魂颠倒。

布鲁斯自我介绍说他是海军里的一个战斗机驾驶员,工作干得很棒,在短短的服役期内曾被授予很多荣誉。他还说他曾结过3次婚,婚姻生活很不幸。但在辛西娅看来,这些话的含义似乎在暗示她,他精通女人之道,并专心致力于追求漂亮的女性,他在女人方面的本事同他驾驶战斗机的本领一样强。

布鲁斯不厌其烦地指点辛西娅如何与大使打交道。他告诉她,大使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他不了解美国人,认为他们对欧洲及欧洲文化茫然无知。接着,布鲁斯装着对她的护照很感兴趣,他带着惊奇的目光问辛西娅,作为一个美国人,为什么拿着英国护照呢,特别是在目前英国准备打仗的时候。辛西娅解释说:“我的丈夫是英国人,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所以我已经恢复了我在姑娘时代的姓名。”接着,她又告诉布鲁斯自己曾经到许多国家旅行过。听到这话后,布鲁斯建议她在会见大使时,最好带有一种超脱的世界主义观察家的态度,这是同大使打交道的最讨巧办法。

“鱼儿终于就要上钩了。”辛西娅心想。布鲁斯已开始替她打算了,这是男人向女人献殷勤的最好方式。两人又开了些微妙的玩笑,彼此间又多了进一步的了解。布鲁斯问她有没有孩子。为了赢得同情,辛西娅说起了她那个不许她见面的失散已久的孩子。这足以使布鲁斯认为她同英国的关系肯定不怎么样,并对辛西娅的不幸表示深深的同情。但辛西娅却反驳说,与整个国家的命运相比,个人的悲剧算不上什么。

辛西娅对政治的感受正像她对男人的感受一样敏锐。她心里已暗暗决定,一旦再提及那件该死的英国攻击维希舰队的愚蠢行动,一定要尽可能冷静而又显得富有同情心。另外,辛西娅已完全清楚地意识到她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境地:如果她过早地同意维希政府的看法,那就不啻自动放弃了探窥维希法国隐秘的任何机会;但另一方面,如果她表现的是完全站在英国人一边,那也会使他们产生怀疑。因此她决定,她说话必须在这两条道路之间进行。对于辛西娅来说,这一点是不难做到的,多年的社交经历已使她熟练地掌握了这一本领。

拜见大使的时刻到了。不巧的是辛西娅采访大使时,大使正在生气,因为他刚刚会晤了美国国务秘书科德尔·赫尔。“这位国务秘书先生指责我们帮了德国人的忙。我们并不是奸细。这些美国人什么也不懂。但你例外,亲爱的女士。”他献媚地对辛西娅说。

辛西娅老练地与大使周旋,她注意到,当她与大使交谈时,在座的布鲁斯频频地向她暗送秋波。这时她完全确信,把精神集中放在布鲁斯身上的主张绝对正确。

采访结束后,布鲁斯陪同辛西娅走到大使馆门口,亲吻着她的手说:“您真的愿意像您所说的那样为法国效劳吗?”“真的,但是我需要您对此给予合作。”她用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热切地盯着外交官说。

第二天,辛西娅收到布鲁斯送来的一束红玫瑰和一张请帖,邀请她到卡尔顿饭店共进午餐。这时,她已毫不怀疑自己给这位新闻官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短短的几个钟头之内,布鲁斯就被请到了她的住处,他当然是迫不及待,辛西娅则已垂涎良久。而这就是这个长长的香艳故事的开端。

故事慢慢地发展下去,布鲁斯也愈发感到有滋有味。据说,战争和迫近的危险,会创造出一种使爱情之花狂放的气氛。辛西娅和布鲁斯的情况正是如此。对辛西娅来说,他们的爱情较之其他一些由于间谍活动的需要而发生的男女之情来说,更是一种享受。布鲁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和辛西娅一样爱好美酒佳馔,情感热烈,机智而又幽默,充满男性的魅力。而辛西娅需要思考的问题主要是,如何与这个风流男子周旋得久一些,以便从他身上搞到更多机密。

此时,在纽约的斯蒂芬森等得不耐烦起来。据伦敦和华盛顿的皇家海军情报机构方面的情报,英国安全协调局认为维希政府的大使馆向德国海军提供了英国舰队穿越大西洋行动的情报。英国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时候递交的?情报的内容是什么?

然而,布鲁斯却对战事守口如瓶,每每谈到战争和政治问题时总是很谨慎。一次,在一家饭店里,他看到有一个维希秘密警察正坐在桌子旁,就向辛西娅透露说,他们的交往会带来危险,这号人总是在盯着他们,给他们找麻烦,因为他们不喜欢法国人同美国人交往。

更不凑巧的是,维希政府这时决定让布鲁斯返回法国。布鲁斯压根儿不愿意这么做,但不回去就意味着接受只拿一半薪水的条件,这样的条件会让他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影响,况且,他酷好应酬、交际和上层社会的享受,这微薄的薪金怎么应付得了?最重要的是他还舍不得辛西娅,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周全的方案是要求她与他一起回法国。

于是布鲁斯找到辛西娅向她详细说明了情况,问她是否同意与他一起去法国,他希望同她正式结为伉俪。辛西娅知道,此事她不能擅自做主,因此答复布鲁斯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同时又叫他不要对此事抱有太大希望。

辛西娅如实地向她的联系人汇报了具体情况。联系人起先认为,辛西娅之所以不能让布鲁斯返回法国,是因为她和他的个人关系陷得太深了,这是谍报人员所不容许的。辛西娅愤怒地回应,她当然极爱布鲁斯,但之所以替他着想,因为他是维希大使馆内最有可能向英国安全协调局提供所需情报的人。

最后这位联系人提出,若布鲁斯同意领取半薪留在华盛顿工作,这倒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寻求已久的机会——把他弄到英国这边来。如果真是那样,就得给辛西娅准备些钱,让她向布鲁斯提供帮助。对这一方法,辛西娅很不赞成,因为布鲁斯不是那种靠女人维持生活的低贱男人,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做法。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一致的意见终于形成了:辛西娅向布鲁斯挑明自己的间谍身份,并解释只是效劳于中立的美国而不是英国。同时,给他提供帮助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提出,即这是他答应向辛西娅提供大使馆一切有关战争的来往信函和密码电报复制件应得的报酬。不用说,这当然是一场生与死的赌博,但辛西娅认为值得一试。通过近阶段的接触,她感觉到布鲁斯对维希政府的感情冷热参半,因此预想的计划他应该会同意,关键是时机的把握问题。辛西娅为此作好了精心的安排。她认为,首先必须循循善诱,为告诉布鲁斯自己是个间谍准备好条件;然后,在他默认了她的计划后,他肯定要提出一些问题,如她的后台支柱是谁,他怎样向他的大使交代等等。

让人心跳加速的时刻到了,辛西娅把她所担任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但机警的布鲁斯仍然猜想,在她披露全部真相之前,她必定曾搞过一些间谍把戏。两人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争吵,布鲁斯甚至异常激动地说了些气话。但辛西娅自有她的绝招,她把布鲁斯拉进卧室,稍加爱抚和亲热,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平息了下来。她对布鲁斯解释,这是唯一能使他俩待在一起的办法。然而接下来有几天,布鲁斯总在寻思这种行为算不算卖国?他要不要改变主意?在他的思想深处,那个英国攻击法国舰队的事件仍然使他怒火中烧。其实这几天辛西娅也感到很忐忑,如果上尉知道她是在为英国人效劳,整个计划将会毁于一旦。

转机在辛西娅的坐立不安中来临。一天,布鲁斯的办公桌上突然出现了一份法国海军司令部达尔朗上将发来的通知副本,要求他搜集在美国船坞停泊待修的英国军舰和商船的情报。谁都知道,达尔朗与纳粹德国打得火热,很明显他是要把这些情报交给德国海军情报局。这激怒了布鲁斯,当天晚上他就拿着这份通知去见辛西娅。

与辛西娅见面后,布鲁斯平静地把通知递给她,神情冷峻而倔犟,什么话也没说。木已成舟,决定无可挽回。当辛西娅问他为什么会给她这份情报时,他严肃而痛心地说:“法国人没有给德国人当密探的义务。”打这以后,他真就成了辛西娅最忠实最勤奋的情报提供者。凡是辛西娅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他都用心搜集,例如信函、电报、大使馆档案室里的文件,以及种种私人活动情况等。布鲁斯干得出色极了。他简直是个无价之宝,来电有所问他就有所答,情报有所缺他就有所补。一切顺利进行,然而辛西娅个人方面却出了意外,她怀孕了。为了不使情况进一步复杂化,她决定不向任何人透露,借去看望朋友之名,径直前往纽约做了人工流产。手术之后,她才把事情告诉了斯蒂芬森。

辛西娅对突发事件的冷静处理,令斯蒂芬森十分钦佩。说实话辛西娅绝不是这个时期英国安全协调局所使用的唯一女间谍,在纽约,除辛西娅之外至少还有两个人,一位法国人和一位英国人,她们定期来往于纽约、华盛顿与波士顿之间,并都用女性的魅力猎取情报,然而给斯蒂芬森印象最深的还是辛西娅。她迅速物色到最恰当的情报来源,并接着以行家里手的娴熟技术设计诱获猎物的诀窍,才能非常突出。怀孕事件结束后,斯蒂芬森对她更加器重。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在某些反间谍活动上笨得出奇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情报人员。因此他警告辛西娅说,如果联邦调查局看到她同布鲁斯上尉的会面如此有规律或总是形影不离的话,肯定会怀疑这两人不仅私通,而且还有间谍关系,甚至会猜测她是纳粹间谍。

辛西娅回去后同布鲁斯进行了商议,他建议她离开原来的寓所,在沃德曼公园旅馆租一套房间。布鲁斯和他的全家也住在这里。辛西娅离布鲁斯的妻子这么近,表面上看来像是个危险举动,然而这却方便他们在没有任何外界监视的条件下频繁接触。

1942年初,英国海军情报局急于获取维希法国海军的密码,给情报人员施加了巨大的压力,首相丘吉尔本人又在这上面加了一道砝码,这不仅是为了夺取法国占领下的马达加斯加,以阻止其沦为日本的潜艇基地,而且也是为了实现进展缓慢的法属北非登陆计划。英国人感到,搞到维希政府的海军密码会起到成败攸关的作用。在这个背景下,辛西娅被召到了纽约,并得到命令:一定要搞到这种密码。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反驳说英国安全协调局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绝对不可能办到,而辛西娅就喜欢干不可能的事情,她对新任务感到欣喜异常。

一回到华盛顿,她立即向布鲁斯坦白了新接到的任务。布鲁斯气得肚子都快炸了,说辛西娅的老板准是个疯子,而她自己也不比疯子好多少。他冲动地狂吼道:“难道你不了解密码本是由沉甸甸的好几册组成,而且总是密藏在机要室的保险柜里?难道你不了解只有大使和首席译电员才知道保险柜的暗码?”

辛西娅明白,她必须适可而止,不能让布鲁斯在已最大限度尽职尽责的情况下再为难,以致采取消极放任的态度。她热切地鼓励说,自从她和她的外交官丈夫在智利的时候起,就对有关大使馆机要室的情况有了清楚的了解,并且有时还帮忙把电报译成密码或把密码译成电报。

她提醒布鲁斯,“若你不能帮忙,首席译电员如何?”布鲁斯回答,“那是个叫贝诺瓦的倔老头子,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另外,他就要退休了。”辛西娅又问:“那么,谁将接替他的职务?”布鲁斯做了个鬼脸,“他的继承人是个职业外交家,一个以机敏异常而又诡计多端著称的人。感兴趣的话,你就去碰碰钉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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