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本身英明有为,并在贤臣魏征,房玄龄,杜如诲等,以及贤内助长孙皇后的帮助下,励精图治,国势强盛,民生富足,于是准备开始实行攘夷的目标。而此时正好突厥犯境,给了唐太宗大展宏图的契机。
突厥在启民可汗时,受隋文帝厚恩,不但帮助复国,立为可汗,并且将宗室女义成公主嫁与为妻。隋炀帝时,曾巡行突厥境内,深入塞北,亲自到启民可汗营帐,启民可汗设宴热情款待,一连数日,萧皇后也莅临义成公主营帐,宾主尽欢而散。
启民可汗去世,传子始毕可汗,国势渐渐强盛,但对隋朝仍旧恭顺感恩。隋末天下大乱,羣雄割据,众人纷纷联络讨好突厥,刘武周,宋金刚等皆臣服突厥,依靠突厥而立,连唐朝初期,高祖李渊也曾经向突厥称臣纳贡。
始毕可汗去世,传弟处罗可汗,正值隋炀帝被弑于扬州,隋室萧皇后及炀帝幼孙杨政道历经宇文化及和窦建德变乱,颠沛流离,景况困顿。义成公主乃迎接萧皇后及杨政道往突厥避难。处罗可汗待之以礼,并以定襄为萧后及杨政道居所,立杨政道为隋帝,等待时机复兴隋朝。义成公主虽然嫁至突厥多年,但一直心怀故国,思念亲人,号召隋室故臣,开展反唐复隋大业。 隋朝忠臣得知幼主继位,一时之间,纷纷赶到定襄聚集,如殿前侍卫长王义,宗室大臣杨善经,洛阳巡查使王文素等,招兵买马,联合突厥,号召忠于隋朝人士,计划隋室复兴。
处罗可汗去世,传弟颉利可汗,兵强马壮,国势日盛,乃借口反唐复隋,引兵入侵。唐高祖李渊派齐王元吉为元帅,率领齐王府及秦王府军马,并以尉迟敬德为先锋,北讨突厥。军队尚未出发,却发生了玄武门事变,唐室一阵混乱。突厥未遇抵抗,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深入渭水北岸,直逼长安,大掠而还。从此日渐骄纵,而轻视唐朝。
颉利可汗穷兵黩武,为了扩张国土而东征西讨,命令侄子突利率军征讨薛延陀,没有想到出师不利,反倒被薛延陀击败。薛延陀发动反击,攻入突厥东部领土,痛击突利。突利连战连败,丧失大片土地,落得只身奔回。颉利可汗大怒,厉声斥责突利,将其囚禁十几天,并且重刑鞭打,才将他释放。突利是始毕可汗之子,始毕可汗去世时因为年幼而传弟处罗可汗,处罗可汗去世时突利已经长大,原本认为应该接位做可汗,结果却传位处罗可汗之弟颉利可汗。突利对此早就怀恨在心,现在又被囚禁鞭打,越想越气,便和颉利可汗公开决裂。颉利可汗震怒,欲讨伐突利,突利恐其来攻,干脆投降唐朝。颉利可汗迁怒唐朝,乃兵分三路,沿着长城各隘口入侵唐境,另外派使者通知定襄的隋朝君臣,准备一起进攻唐朝。
王义接报大喜,立刻禀明幼帝杨政道,和杨善经,王文素等商议反唐复隋大计。王义一向是隋炀帝贴身心腹,北巡塞外,东征高丽,巡游扬州,一直跟在炀帝身边,是隋朝有名的忠臣。宇文化及弑炀帝于扬州,又遭逢窦建德之乱,王义一直隐身民间。后来听说隋萧后及幼主杨政道奔往突厥,立国于定襄,乃联络隋朝宗室杨善经一起前往投奔,在定襄协助幼主草创宫室,招兵买马,发愤图强。现在见突厥和唐朝发生战事,认为机不可失,建议幼帝立刻进兵。隋帝乃封王义为辅国大将军,王文素为幷州都督,起兵进袭幷州。另以雍王杨善经总揽朝政,并传檄各地,号召隋朝旧属,一起兴兵反唐。
唐太宗派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谨为副将,领兵北征突厥。另派李世绩为征讨元帅,刘旻为先锋,往幷州迎击隋军。
王义率领隋朝旧部人马,渡浑河,越长城,一路向幷州进发,看到旧时河山故土,不禁感慨万分。想到当时跟着隋炀帝巡行各地,是何等的雄壮威武,如今只不过短短十几年光阴,竟是山河变色,景物全非,真是不胜唏嘘。好在现在得以领兵重返故地,大有复兴隋朝的气象,也是可喜之事。
大军南行,过不数日,渐次宁武,得知唐朝先锋部队也已到达,乃立下营寨,驻扎人马,派使者向唐营下战书,准备次日交战。第二天两军相遇,两阵对圆,王义挺枪跃马而出:“先帝在扬州遇害,举国哀悼震惊,李渊讨平宇文化及和窦建德叛贼,为先帝报仇,在此表达诚挚的谢意。先帝和李渊是姨表至亲,李渊是皇亲国戚,本朝重臣,一向为先帝倚重,李世民也是先帝侄儿。你们都是隋臣,食本朝俸禄,当思何以报效国家,现在少帝在此,还不赶快下马参拜。”
唐军先锋刘旻曾事隋炀帝,其父也曾在隋文帝朝为官,父子两代食隋俸禄,王义这一席话说得刘旻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战又不是,退又不是,一时愣在那里。王义趁机挥军进攻,刘旻阵脚大乱,败战不支,匆忙间鸣军收兵,退入城中。
王义旗开得胜,一时军心大振,立刻报捷于定襄,隋帝大喜,派雍王杨善经引兵接应。杨善经为隋炀帝近亲,也是义成公主堂弟,义成公主为颉利可汗可敦,和突厥关系密切,杨善经乃结合突厥兵马直攻雁门关,一时声势大振,大有反唐复隋,匡复隋室的声威。唐廷连连接获战报,不觉大吃一惊,没想到隋朝亡国多年,居然还能死灰复燃,于是赶忙加派军马,令李世绩星夜驰赴幷州。
李世绩率领大军到达宁武,得知前日战况,乃招来先锋刘旻当面训斥:“当初隋炀帝荒淫无道,被宇文化及所弑,也是罪有应得,本朝已经诛灭宇文化及。隋失其鹿,天下共逐,唯有道者得之。现在隋朝已经亡国,那些前朝故老认不清时势,还沉迷在历史堆中。现今主上英明,天下大治,国强民富,正是消灭突厥的大好良机。现在杨善经勾结外敌,侵我国土,残害苍生百姓,实在是吃里扒外,大罪莫此为甚。趁他们目前兵寡势弱,军力尚未集结,必须迅速将其平定。而你和王义前日战阵对话本帅也有所闻,我绝不允许心怀二志,首鼠两端之人,如果你再有迟疑观望之心,本帅一定重惩。考虑你久经战阵,也曾立下军功,现在再给你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由你出面诈降,引隋军深入,我们再四面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席话说得刘旻惭愧万分,仔细衡量时势和自身的利害得失,隋朝已经亡国,现在残存势力只是垂死挣扎;而唐朝国势日渐昌盛,正是持续上升之势。自己为唐朝将军,征战数年,屡立战功,是绝不允许自己再对隋朝有任何观望了。刘旻乃惶恐谢罪,并立下军令状,矢志戴罪立功。
王义接到隋帝的圣旨褒奖,得知雍王杨善经将直攻雁门关,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出兵接应,进攻宁武,忽然接到刘旻密使,表示自己深受隋恩,父子两代对故国不敢或忘,再加上前日对阵听到王义大义凛然话语,深受感动,亟思报效隋朝。现在李世绩大军初到,尚未立稳阵脚,希望王义领军夜袭劫营,自己作为内应,出其不意,一举制胜,则宁武可破,幷州将唾手可得。
王义接报大喜,做书和刘旻联络,准备趁夜劫营。将军王文素进言:“我们和刘旻素无渊源,也不知道此人是否可信,而且唐朝大军已到,彼众我寡,不可轻信敌人而误中奸计。”
王义道:“不然,虽然我们和刘旻并不相熟,但我以前在朝中和他有数面之缘,也查知他父子两代仕隋为官,前日战阵对话,我已看出他有羞愧之色,和我们对战未尽全力,否则我们怎么可能轻易得胜。我也知道你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我们兵力少于唐军,粮草接济也非常不便,利于速战,希望一举战胜,攻下幷州,这样我们将以幷州为根据地,立定根基,以号召天下人心。否则偏居塞外,时日拖延日久,粮运不继,而使军心涣散矣。夜袭敌营的确有风险,但我们为了国家复兴,值得冒险一搏,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过你的建议也很有道理,我们两人分兵一半,分前后两队出发,这样即使前队有失,后军也可驰援。”乃和刘旻约好,当晚三更劫营。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王义自领前队,人衔枚,马摘铃,一行人马快速冲向唐营,到得营前一声呐喊,火速冲入,不料发现是个空营,知道中计,正待返身回军,只见唐营四周号炮声响,火光冲天,大队军马从四面包围过来,把隋军困在核心,王义率军死战,左冲右突,均无法突围,所幸隋军后队已到,双方军马在黑夜高原上混战。李世绩不愧是唐朝名将,足智多谋,利用兵多将广的优势,另派一支军马反而夜袭隋营,趁势放火烧毁粮草。隋军兵力上本居劣势,两支兵马往劫唐营,自己营中留守兵力不多,自然无法抵敌,再加上粮草被毁,终至士气溃散而全面崩溃。王义领着残余人马仓皇往山径撤退,王文素已经战死阵中,败将残兵说不出的悲苦凄凉,而一路上还得担心唐营追兵。
谁知李世绩只以一小支兵马佯装追击,主力部队却急速抄捷径直扑雁门关下。杨善经军马刚抵雁门关前,正要扎营布阵,得知王义军队已经战败,正在狐疑之间,不防李世绩军马从自己阵后杀入,唐营雁门关守将也开关率军冲出,前后夹攻,一阵乱砍,又乘势放火烧毁粮草,隋军大败,兵士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杨善经只剩随从数骑拼死突围,其惨败情状甚至比王义更惨。两支败军万里跋涉,翻山越岭,千辛万苦的逃回定襄。反唐复隋大业已成空中泡影,空留余恨而注定无力回天了。
综观此次隋军的惨败,有以下三点重要原因:
(一)王义空怀一片忠义之心,但隋朝已亡,天命已定,人心归唐,当初盼望义军一起,号召人心,各地羣起响应之事并未发生。
(二)李世绩的确是唐朝开国名将,足智多谋,诈降,包围,反劫营,突击雁门关前隋军,而且先烧粮草断其后路,彻底使隋军崩溃。
(三)贞观之治,天下大定,隋朝残余势力已经瓦解,再加上迅速安抚建成,元吉旧部,人心已经安定。否则隋朝旧属,再加上建成,元吉反太宗势力结合,将一发不可收拾矣。
随着东路李世绩击溃隋军,西路李靖讨伐突厥也有着辉煌的战果。
自从突厥颉利可汗穷兵黩武,和北方薛延陀连年征战,军马食粮已经耗损很多;又和突利产生冲突,以致突利投降唐朝,国力一分为二,实力更是大打折扣; 却又不思反省,竟然兴兵侵犯唐境。李靖率领大军讨伐突厥,由南面向突厥发动猛攻;又遣使联合薛延陀,薛延陀起兵由北面进袭突厥;李世绩击溃隋军,又从云中起兵,由东南面进攻突厥;突利也率领本部人马响应唐廷,从东北方面夹击。一共四路大军,由南北东三面一起进兵,颉利可汗大败,仓皇之间逃往塞北,正在喘息未定,没有想到李靖居然带领三千勇猛骑兵,从马邑进兵,长驱深入塞外数千里,直扑恶阳岭,进捣颉利巢穴。颉利大吃一惊,绝对没有料到唐军居然会如此深入,完全没有准备,内心非常害怕,匆忙之间无法迎战,只带得少数从人向西亡命逃窜。于是李靖带领骑兵趁夜突袭定襄,隋朝败军刚从雁门关万里跋涉归来,惊魂未定,又疲又累,又悲又惨,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冷不防唐军忽然杀入营中,真是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真真正正的全军覆没。
义成公主和杨善经均死于乱军之中,隋萧后和幼主杨政道被俘,解送长安。王义仅以身免,只身走脱,一路上千辛万苦的径赴扬州,为隋炀帝守墓尽忠。想到昔日壮志满怀,一心匡复隋室。现在落得国破家亡,隋室最后一线希望也已灰飞烟灭,眼看的是万念俱灰了。想到先帝生前种种恩情,不禁整日号哭,痛不欲生。最后以头撞墓碑,用满身鲜血相从炀帝于地下,以身殉国,的确是隋朝的第一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