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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连锁反应(2)

坤元13年6月28日,京城。

魏鑫生平第一次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府上的人都很奇怪,自从老爷成为魏家家主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10余年来,老爷呼风唤雨,从不皱眉,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这次是怎么了。

魏鑫很烦,设计周家庄没有成功,并不是什么承受不了的大事,关键是这么多年了,凡是魏家出手的事情,还没有失败的,从钱大钧信中反映的情况看,周家庄显然有了充足的准备,魏鑫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周家庄事先有准备,为什么让周述平、周归平上当,难道周家庄另有所图,可从事情的经过看,怎么都不像,又未必是周家庄准备彻底放弃周述平、周归平或者是让两人受些磨砺、吃点苦,魏鑫另外担心的是,什么人能够从巡抚衙门签押房内室不动声色将所有证据拿走,周述平、周归平突然改变口供,难道有什么高人指点,两人一直羁押在大牢里,显然没有谁能够接触到,就是那些狱卒,亦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这次的事情,整个透露着神秘。魏鑫对这样的模糊感觉很不舒服,一直以来,魏家做事情,无论成败,都要清楚其中的原因,便于掌握情况,总结得失,可惜,这次的事情,魏家没有人出手,更无人接触和关心,说起来,也就是钱大钧在运作。

魏鑫有些心神不宁,近两年来,皇上越来越强势,全然没有先皇和世家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皇上已经视世家为权力道路上的绊脚石,若不是因为世家手中有着可以制衡皇权的东西,皇上怕是早动手了。魏鑫的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父亲去世前的告诫,此时显得格外清晰:凡我魏家子弟,一定要全力辅佐皇上,不可有异心,朝廷、军中子弟,需宠辱不惊,不可擅权、不可揽权,适当的时候要有壮士断腕之决心,功高震主会贻害家族,切记、切记。

魏鑫从35岁开始,便是朝廷右丞相,一晃20年过去,父亲的遗言很久以前便没有关注了,先皇归天之后,朝廷大权几乎捏在司马云和自己的手里,其他的顾命大臣,要么难以掌握实权,要么就是追随皇上做些小动作,也是权力太迷人了,一旦沾染了,就不愿意放手,如今,魏鑫隐隐有些后悔了,可是,魏鑫已经无法退缩了,有的事情,做出来便无法后悔,有的话,说出来便无法收回,自己不仅仅是做了权臣、能臣,一段时间甚至有挟天子令大臣的意思,如果现在示弱,皇上岂会善罢甘休。

魏鑫还是有些底气的,且不说手中有先皇给予的底牌,就是如今,朝中、军中遍布魏家子弟,特别是军中将领,有不少是直系的魏家子弟,将来万一出现危险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或者是举家迁走,魏鑫有些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向司马云学习,看看如今的司马家族,朝中的人都在慢慢隐退,军中更不用说了,司马云的担心也许有道理,可那么猴急干什么,中原一分为三,短期内没有统一的希望,大辽国、大夏国的世家不是有一样的想法吗,特别是大辽,足足3个世家,岂会轻易屈从于皇权。

魏鑫不断自我安慰,心情渐渐安宁,对于周家以及周元凯、周世平,现在他是真正重视了,周元凯是3品巡抚,不过年纪不小了,再说了,周元凯的禀性温和,不是狠辣的角色,周世平倒是要真正重视,原来还是担心周世平进入朝廷后,会取代自己的位置,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皇上的赏识、睿亲王的支持,让周世平如虎添翼,关键是周世平只有20岁,太年轻了。

魏鑫手头还有另一封情报,淮扬府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周世平了,周世平是6月20日离开淮扬州城的,看路线,是到济开州去了,济开州反馈的情况,周世平的确进入了巡抚衙门,后来在官驿歇息,后来就没有踪迹了。

魏鑫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改变策略了,不要一味想着对付周元凯、周世平,和他们搞好关系,也是一种办法。

魏鑫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欧阳健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茶杯了。

接到钱大钧的来信,欧阳健差点吐血,韶康州盐课提举司提举是自己朝中不多的心腹,这次,为了对付周家庄,迫不得已动用了这股力量,本来是准备将其提拔到都转运盐使司,没有想到,居然是这般下场,原来的库大使,肯定已经殒命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什么事情。更令欧阳健心酸的,是杜得胜已经举家迁离了京城,房屋卖了,人走了,临走时,杜得胜一再劝诫自己,要将家族中人逐渐疏散出京城,找地方妥善安置。

自从杜得胜离开,欧阳健感觉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他知道,杜得胜不简单,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机,避祸去了,自己和杜得胜的关系,迟早有大白天下的一天。欧阳健无法怪罪杜得胜,他明白杜得胜心中的无奈,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谁愿意四处奔波。

欧阳健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和家族担心了,先皇临终的重托忽然飘荡在脑海里:辅佐皇室,掌握朝政,克制世家,统一中原。先皇曾经对自己寄予厚望,可是,自己让先皇和皇上失望了,因为自己鬼使神差的选择,杜得胜曾经准备弃自己而去,自那以后,杜得胜有些心灰意冷,渐渐不主动过问自己的事情了,都是自己去找杜得胜。现在,欧阳健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魏鑫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完全无法和皇室抗衡,自己的兴衰,完全依赖皇室,而魏鑫,是依靠的世家。

欧阳健甚至失去了对付周家以及周元凯、周世平的心思,悔不当初啊,为什么要迫周元瑜,为什么要和周家结仇,周元坤已经死了,自己和死人较什么劲,欧阳健清楚记得,周元坤去世的消息传来,自己在府中欣喜若狂的景象,这才过去不到10年,估计自己的下场比周元瑜都不如,周元瑜用自己的生命,暂时护全了周家庄,自己呢,死后家族会得到谁的护全。

因为有杜得胜的帮助,欧阳健长期以来顺风顺水,几乎规避了所有的风险,在外人的眼里,欧阳健是无所不能的人物,欧阳健有苦自己知,虽然是吏部尚书,可是,有了皇上和左右丞相的牵制,并不能大展手脚,许多重要的职位,都被上面把握,自己是无法染指的,后来,跟随了魏鑫,总算是可以安排一些重要职位了,可惜,朝廷中人员变动太少了,僧多粥少,哪里有多少加强势力的机会。

欧阳健感觉自己老了,心老了,杜得胜离开,意味着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柱,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皇上免去吏部尚书的职位,接着,清算自己的背叛。当然,欧阳健认为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魏鑫还是右丞相,一定会出面护全,可那有什么意义,失去了官位、失去了权力,自己还能做什么,家族中的人还能做什么。

一夜之间,欧阳健看上去老了很多。

睿亲王府,听了供奉的禀报,睿亲王很是满意,这次,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锻炼了周世平,震慑了魏鑫,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不错的,不过,睿亲王没有忘记周世平手下的50名府兵,已经托人送信到淮扬州了,这些府兵,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有丝毫泄露,这些人,暂时可以呆在府兵营,来日周世平离开淮扬州,这些人必须跟着走,他们是周世平的心腹,恐怕一生一世都不能离开周世平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睿亲王不禁叫管家准备了酒宴,和5名供奉好好喝一杯。

7月2日,周世平回到了淮扬州城,6月20日离开淮扬州,转眼10多日过去,周世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残酷,韶康州城的那处赌场,里面居住着21人,大人小孩老人,有男有女,如今一个都不剩,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周世平于心不忍,但没有表现出来,如今对付的不过是普通的百姓,身后没有什么大势力,今后,直接和朝廷中的某些人对上,稍微的心慈手软,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周世平不知道前世的高层,政治斗争会如何残酷,书上看的和亲身经历的,完全是两回事,世人都以为乱世人命如草芥,周世平不这么看,就是在相对平静的年代,涉及到权力、金钱的争夺,人命未尝值钱。

府衙的官吏看见知府大人,都是热情招呼,似乎知府大人一日都不曾离开府衙,周世平不以为意,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谁都知晓知府大人离开了淮扬州城一段时间,可谁都不会无事找事,至于两位通判大人,周世平不着急,柳牧均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深谙官场哲学,一定会从中斡旋,再说,周家庄的事情,皇上迟早会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

晴怡好像知晓了一切事情,现在,她有了身孕,主要的精力在肚子里的宝宝身上。晴怡出身皇族,对权力场中的博弈,还是有一定的免疫能力的,周世平莫名其妙消失10多日,晴怡估计是去办重要的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夫君觉得有必要,一定是会告诉自己的,就不要刻意去打听了。

淮扬州城里一切正常,所辖的几个县,都在恢复生机,从外面返回家园的百姓愈来愈多,户房的统计在不断变化。周世平特别关注家庭户数和人口数量,这可是淮扬州的根本,看着越来越高的数字,周世平格外高兴。

稍稍歇息两天,周世平便开始筹划另外一件大事情了,梁朝末年的11大世家,有一家没有投靠任何势力,一段时间在中原消失,这个家族的家主姓穆,正好淮扬府衙商会的会长姓穆,周世平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当初,穆天赐如此大的手笔,2000匹战马,3000套盔甲,毫不费力便拿出来,周世平一直觉得奇怪,多次怀疑穆天赐的身份不简单,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源于穆天赐身后的家族。

周世平要用尽全力,拉拢和掌控这个家族。这个计划看上去有些疯狂,周世平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但是,困难再大,也要努力去做,当初,穆家宁肯遭受打压,也不投靠任何势力,可见其家主不是一般人。

周世平不会轻举妄动,这样的事情,不能急,必须要把握好,这可不是堆积木,一次不行来两次,人心是很奇妙的,有时候,你用尽办法都无法打动,有时候,一件很小的事情,就会令人敞开心扉。

周世平亦不能耽误,不知道在淮扬州还有多少时间,周世平觉得皇上有些急不可待了,否则,朝廷中的那些人不会急着出手对付周家,其实,对付周家的主要目的是对付自己,周世平虽然不自大,还是小小得意一番,自己让那些人感到紧张,无论是作为皇上的旗子、还是凭借自身的能力,都不是坏事。

周世平认真考虑了几天,很多的办法都被否决了,穆家不是一般的家族,曾经的显赫,不知深浅的如今,任何的做作,都瞒不过穆家,从穆天赐的表现看,穆家经商极为成功,能够在商场叱咤,就能够在官场呼风唤雨。

周世平觉得单刀直入,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这样的世家,自己以诚相见,对方若是不买账,起码不会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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