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擦着泪目送卫九歌走远，从国公府侧门出来就上了花轿，大约半日便出了南国。而此时卫国公府内，卫城坐在凉亭中，对面是一身着白褥裙的少妇，模样清丽却算不得绝色。
“老爷，容家如果发现不是长亭，会不会.”少妇金氏欲言又止，卫城始终只是神色淡淡，右手把玩着琉璃盏的杯沿，片刻才出声。
“不会，容四少不过是个庶出且生母身份卑微，加上天生病弱，并不得容家家主喜欢，连住处都是在容家外的别院，更别说继承家业。即使他们发现，当初他们指明的只是卫家嫡小姐，九歌难道不是么？”
金氏闻言脸色稍愈，正欲开口却见卫城蹙眉便立时闭了嘴。
“你先下去，我这边有要事处理。”
卫城开口后，金氏便诺了一声退下。说实话，她颜色并不出众，之所以能得卫城抛妻弃女将她娶进门，一是仰仗青梅竹马的身份，另一层便是她不似张氏那般倔强，对于卫城，金氏逆来顺受的性格比起张氏要显得贴心得多。
待金氏走远，卫城身前倏地出现半跪的黑衣暗卫，“主人，送亲队伍已离开南国，未有意外发生。”
听后卫城缓缓点头后，一瞬又似想起什么，便出声问道：
“张氏那边，如何？”
“哭得厉害，罢了晚饭在内堂休息。”
“嗯，继续监视.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在我下令前，别让她死了。”
“是！”
暗卫退下后，卫城指尖摩挲着杯沿，轻晃杯内浊酒，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张氏早已在三日前就被卫九歌送出卫家安置妥当。今日送亲的张氏，不过是君淮所化。
不过，等他发现张氏不见时，卫九歌早已到了容家，他手再怎么长，也不敢在容家造次。毕竟，容家在上界还有三个金丹一个元婴撑腰，家里更是有六个筑基期的高手。
而此时卫九歌坐在花轿上，掀开轿帘看向外边不属于南国的景色。右手摩挲着胸前红珠注入灵力，就见君淮的灵魂从中溢出。
顺手掐了个诀设下结界，卫九歌便出声道：“你今日的戏，太假。”
闻言君淮轻声笑了笑，冰凉的手穿过卫九歌鲜红的合颈鸳鸯盖头，摸上了她耳廓，冰凉的，迫得她将头偏开躲避。
“本座那是真情流露，要不是多亏本座化作你娘，你哪儿有机会将她送离卫家。”
“…多谢，我会信守承诺，替你找全魂魄和身体的。”
本以为卫九歌要冷哼否定，但君淮没想到她反倒出声言谢。
他魂体模糊看不清面容，卫九歌也不知他此刻是何神色。只觉他呼吸一滞，耳畔才又听到他沉润的声音。
“你去容家，是为了什么？”
君淮的话让卫九歌眼眸微动，随后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却是异样的好看。
“相处一年，你果然知我性格。”
她如卫城所愿替卫长亭嫁去容家，不是她善心泛滥，而是她可以趁此大婚时混乱将张氏送走，还有便是，容家，有她不得不取得东西。
***
容家处在北国寒地，一年只有冬夏两季，其中至少有八个月处于冬雪飞扬的时间。
当卫九歌到容家时，并未如料想中那般拜堂成亲。或者说，虽是婚礼，却连喜宴喜堂也无，她撩开轿帘看到得只是别院门口贴着两个大红色喜字，门前悬着两盏红灯笼。
即使早知道容家四少爷并不受宠，但连婚礼也这般凄凉，却是让她不由同情起这四少爷在容家处境。
“咳.多谢喜娘.”
轻声的咳嗽让卫九歌回神，沉润若灵泉的声线让她微微一愣。轿门打开，透过盖头下的空隙，卫九歌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而他身上艳红的喜袍则是显示出他的身份。
卫九歌心下一愣，只觉得此人背影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失神之间，那抹丝滑的音色又滑入耳内。
“娘子，为夫.负你进去.”
视线重聚到那显瘦弱的背上，卫九歌缓缓站起将上身付到容越后背，两手握住他肩头，触手却是略微硌人的肩骨。
他，真的好瘦.
走了不过几十息，卫九歌就感觉到背着自己的容越呼吸变得沉重，连着手都有些松，身子更是微微发颤。
可即使是这样，他却依旧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卫九歌知道容越本没有必要出门迎接。而此时如此一着，不过是怕她觉得被冷落，想这般弥补罢。或是见惯了修仙界杀人夺宝，同门相残的常态，此刻容越此举，竟是让卫九歌心下动容。
入了洞房内，容越将她稳妥地放在喜床上，喜娘打好子孙结，两人喝完合卺酒众人便鱼贯退下。整个房间只剩下红烛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容越略沉的呼吸。
“此人，寿元将尽。”
君淮的声音猛地在脑中出现，卫九歌得了一惊。其实，不用君淮说，她之前伏在容越背上时，早已用灵力探测过他体内。而结果如君淮所言，容越身体早已衰败不堪，以凡人之体能坚持至今，已是奇迹。
手背上蓦地传来一抹冰凉，卫九歌压抑住本想抽开的动作，视线停在那苍白的手上。
“娘子莫怕，为夫身子如此，即使想做什么，咳.也有心无力.咳咳.”容越的话让卫九歌先是一愣，随后只低低应了一声。
她倒真不怕容越会做什么，毕竟她炼气三层的实力，连孔武有力的凡人不怕，更何况是容越。
之后容越揭了盖头，替她倒了杯水便从衣柜内拿出被褥铺到软榻上，对上卫九歌疑惑地神情时，清俊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道：
“你且安心休息，今夜我睡榻上。”
待容越睡后，卫九歌右手摸到胸前的红珠，眉心微蹙。
看来，要拿到那东西，还要一段时日。只是，仙云山道试炼就在一年后，不过还好，她还有一年时间。
她就不信，容家能把那东西藏到地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