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老夫人眉头皱得死紧，气得脖子通红。
发声的是朱小姐的奶娘，一路飞奔而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姐……”
“婷儿怎么了？！”她被南宫气得不轻，连带对所有人语气都不好。
奶娘吓了一下，又马上哭起来：“小姐上吊了！姑奶奶您快去瞧瞧吧！”
老夫人身子顿时一抖。
瞪了南宫一眼：“还不快去看！婷儿没了，你就等着给我.操办后事！”
一行人立刻跟着奶娘走，本不关我什么事，可南宫攥着我的手不放，硬是将我扯了去。
离得远远地，就听到一堆女人的哭叫声，其间还掺杂着孩子稚嫩的哭声。
一进门，只见房梁上悬着白绫，朱翠婷站在凳子上伸手拽着，想把脑袋塞进去。婢女们死死拉着她，口里都是“小姐，不要啊”，她也是哭得惨，试了几次都没能神进去。
南宫勉小小的一个，坐在地上哭，一边用眼睛望着他娘，一边瞅瞅门外的我们。
老夫人蹙眉，厉喝：“愣着干什么？养你们是吃闲饭的？还不快把她弄下来！”众人得了令，不顾她的喊叫，硬是把她给拉了下来。脚下不稳，都跌在地上。她身下坐了个婢女，倒是无碍。可怜那个丫鬟脸都皱成一团。
“姑母！”她大哭，扑上来抱住老夫人的腿。
老夫人口气虽然严厉，却没有推开她：“多大的人了，难道一遇到麻烦就寻死觅活？！你看看勉儿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当娘的就不会心疼？！”
朱翠婷松开她，跪走几步，将南宫勉抱在怀里，“儿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虽是外人也看得心痛，转头去瞧南宫，他却仍是一脸淡淡的，低着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却是我们相握的手。他一直看着交握处，像是能开出朵花儿来似地。
不知为什么，我虽怜惜朱翠婷母子，可见他这样不在乎的样子，心里竟隐隐觉得痛快。明白自己想法不对，却也没有立场叫他要怜惜妻子、儿子，若是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对策儿好一些。平日里看见策儿对他怕成那样，必定是他不给孩子好脸色。
“怎么了？”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脸上竟是隐藏不住的紧张。“明月，你听我说……”
“姑母！”朱翠婷一声大叫，“您让婷儿死了吧，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成了弃妇，走到哪里都要受人白眼。”抽噎两声，“我那小娘还不知会怎么排挤我，与其被人侮辱，不如先死，好歹还挂着南宫家的名声，不至于做了无主孤魂！”
“胡说！”老夫人蹙眉一骂，看她被吓到，又放缓了语气，走过去，蹲下身将她和南宫勉环在怀里。
“傻孩子，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姑母哪里舍得叫你受委屈。你放心，只要姑母活一日，定不叫你当了弃妇。要不然，就让他们送咱们娘三儿归西吧。”说着悲从中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大人小孩，到处都是哭声。
头隐隐发痛，下意识往门口退了一步。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你要去哪？”
“我头疼，出去透口气。”求饶地看着他，“你放我走好吗？这是你的家事，不要把我扯进来。”
眸色晦暗不明，他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出来。”说着松开手。我如获大赦，忙逃了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休与不休，我又没有逼他。
吸了几口气，心道若是等他出来，他必定不会放我走。不知珠玉怎么样了，昨日朱子宵的手下说有人找我，只怕就是她了。探了探四周，所有人都被里面的热闹吸引，没有人看着我。
连忙按照记忆中的路朝后门走去。
谁料一出门，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走来走去，焦躁地跺脚。
“珠玉。”
她一惊，立时朝我扑过来。
“姑娘！”紧紧抱着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哭着，拉开我上下察看，见都完好才又抱着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对你不利，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别说傻话。”无奈一笑，“我没事。”
好言好语说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止住哭意。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一愣，没有看我的眼睛：“猜的。我听何大哥说朱家有人打听你，就猜着应该是在这里了。我又不敢乱闯，只好等在这里。”
“不乱闯就对了，我前面还怕你莽撞，我逃了出来，却叫你又进去。”
她尴尬地笑：“我哪有那么笨。”顿了顿，拉起我，“姑娘，咱们快回去吧，何大娘他们很担心你，快回去报个平安。”她也不细问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只想拉着我快走。
我有些犹豫，回头看着门内，并没有人追来。
算了，反正知道他是江夏王，就算他们走了，我也可以去江夏看南宫策，又不是不能见面。
点点头：“好吧，大娘身体不好，不要叫她担心久了。”
回到少阳村，与何家报了平安。只说是昨日遇上了一个主顾，硬是拉着我问刺绣的时。结果聊得太投缘，天黑了都没发现。主顾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留我在那住了一宿。
何大娘出了责怪我不让人省心，却也没多说什么。
我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上眼皮打着下眼皮，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匆匆说了几句，又拉着珠玉回竹屋。进门倒头就睡。
珠玉无奈，却也没有打扰。
这一觉睡得也很不踏实，迷糊中总觉得有人在身边看着我。心里不太舒服，挥了几下手，身上一凉，才慢慢安静下来。耳边一声叹息，杯子又盖了上来。
我不耐地哼了一声，侧过身子。
一阵低低的笑声，温暖，低沉。
仿佛有手抚上我的脸，指间温柔细腻，像上等的丝绸，温凉而细密。
低低叹一口气，微微动头，颊边的发丝滑落下去。
热气靠近耳根，细细抚过我的发。
忽然一阵风过，一股香气萦绕鼻尖。
我一惊，立刻睁开眼。
床前却是空无一人……
看清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心底有些怅然，爬起来，手背触着脸，再移到鼻尖。
一缕香气似有若无。
是我的幻觉吗？
百思不得其解，下床倒了一杯水，手指摸着冰凉的杯子，慢慢镇定下来。
珠玉呢？
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正对上珠玉。
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怎么醒了？”
我皱眉：“你去哪里了？”
她眼珠转啊转，笑道：“我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刚走得想睡了，就回来了。”我侧过身子让她进来，她自觉把门阖上：“睡不踏实？你那么憔悴，睡不着也还是躺着吧，不然熬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看不出什么异样，点点头，往床走了几步，又停住，犹豫半晌，道：“刚才可有人来过？”
她故作不解：“没有啊，我一直在屋子前面走着，什么人都没看见。”摸了摸我的额头，“肯定是你太疲惫了，出现了幻觉，快睡吧。”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我往床去。
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热死了。”我嘟囔一声，掀开一大半。
她也不生气，又起身拉了回来，给我掖合。“半夜就冷了。热总比受寒好。”
我看她额头都是薄汗，实在想不通既然她也热，为什么非要盖被子……
这次直睡到次日日暮才醒过来。
屋里满满都堆了东西，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碧衣姑娘，怀里抱着孩子。
“娘……”南宫策朝我伸出手，“抱抱。”
瑶荆抱了他过来，脱了鞋子扔在床上。他骨碌碌爬过来，凑到我脸边，响响“啵”了一个，口水都擦到我脸上。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半撑起身子，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捏他的脸，眼睛却看着瑶荆：“你们怎么来了？”
她照规矩行礼，才道：“王爷知道王妃一时不能接受，所以不敢勉强。叫人送了些东西来，让奴婢好好照顾王妃的身子，也可以叫世子多与您亲近。”
我皱眉：“这里那么小，可住不下那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