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田不免感到有些灰心,便把报纸还给了那位干部,又向他打听了一下二哥和二嫂的下落,那位干部说道:“你只知道他们是试井队的,这个可不行,按现在的临时编制,其实油田指挥部,酸化压裂指挥部,以及测试指挥部都有试井队。”
王卫田一听就不住摇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他们同在一个油田,见个面会这样难?
那位干部还是很热心的留下了王卫田的地址,并答应一旦有他们的消息,会立刻通知他。王卫田和他握手言别,后来他知道,这名干部是华北石油报社群众工作部的负责人,名叫安文田。
一回到天门口,所有的作业队都接到了任务,工人们全都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王卫田他们队也接到了通知,但任务是:全体轻装,迅速赶到白洋淀南岸的大白庄附近——正在兴建的西大站,负责那里的看护保卫工作,也就是看管施工现场,防止老乡偷东西。
这个任务使王卫田的心里相当的不痛快,他们是来开发油田、建设油田的,不是来当门卫看大门的!队员们也早就憋足了劲儿,连设备、工具都擦得一尘不染、就等着一声令下,开赴新的战场,大干一场,建功立业。
可谁也没想到,却让他们去看大门,这怎么能让人想得通嘛!工人们无疑都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王卫田更是烦躁不堪,特别是当他知道了魏大力已经成为全油田令人羡慕的英雄,他王卫田又何尝不想?可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想,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因为他毕竟是一队之长,要给职工做出表率。王卫田首先和指导员方庆龙商议,一定要做好职工的思想工作。
方庆龙是大庆杨树林技校的首届毕业生,在钻井队实习过,后又调入作业队,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政策水平,都远在王卫田之上。幸亏他在职工中反复做工作,才渐渐平息了风波。
王卫田把四个班分成了两组,自己带了一个组,首先爬上大队派来的带有半截帆布篷的解放卡车的车楼子,先期向西开拔了。
一路之上,在广袤无垠的大平原上,放眼望去,到处是丛林一般矗立的井架;到处是豆腐块一般排列的井口房,以及连接各井站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正在开挖的管线沟;钻机的轰鸣、钢铁的碰撞,如同交响曲一般不绝于耳;焊接管线、安装抽油机的焊花彼彼皆是,灿烂耀眼,令人目不暇接。
一切都是在同步进行,有的井还没打完,但输油管沟已经开挖到了井场,纵观整个会战的场景,无不体现着一个“快”字。
唉!真想跟李青山去吵一架,别人怕他,我可不怕,谁让他是我父亲的徒弟呢?王卫田一路胡思乱想,卡车跃过了一道横向的防洪大堤,很快就进入了白洋淀的腹地,在荒滩上又向北疾驰了不久,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一大片还没有围墙的热闹的施工现场,司机扭头冲王卫田说了句:“王队长,咱们到了。”
王卫田抬眼望去,见两个巨大的绿色储油罐,已经拔地而起,横七竖八的输油管线,正在吊装和焊接之中,仪表房、泵房、值班房、围墙等都在同步进行施工,维修工、采油工、土建工都在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又热火朝天的拼命劳动。再用不了多久,这里将建成一座大型的输油站。
卡车在北大门旁边停下来,当然这里还没有什么大门,只是在这里摆放着一栋孤零零铁皮列车房,门上还用红油漆喷写着“门卫”两个字,这就是他们的岗位了,王卫田的心里相当的不舒服,难道我们是看大门的吗?
王卫田跳下车,向后面摆了摆手,工人们也都纷纷跳下车来,李留住把帽子摘下来,在手里掸了掸土,第一个冲他嚷:“师傅,回去向大队长请示请示吧?别人干活我们看着!别人流汗我们站着!这算什么?太窝囊啦吧?”
“是呀队长,咱在大庆好赖也是主力队,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豆腐队了?我们可都是写了决心书的……!”两位班长也跟着起哄。
王卫田一下儿就火了,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都他妈穷诈唬什么?这是工作需要,我可告诉你们,来的时候大队长都交代了,这里的老乡偷东西很猖獗,要是丢了一把管钳、一条螺丝,老子跟你们没完。”
王卫田把话说完,大伙儿都不吭声了。他用眼扫了一下整个施工现场,方圆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一旦天黑了,施工人员撤离后,单凭他们这二十几个人看管,这任务还是够艰巨的。
王卫田把人员分成了四组,每组把守一个角,他本人和李留住负责流动,并把带来的一捆毛毡,分发给大伙儿,站累了也好坐下歇一歇,或挡挡风沙。
等各路人员就位之后,出于好奇,王卫田朝旁边一口正在测试的油井走去,几名工人正在把测试仪器,通过一根细钢丝往井里续,大概是已经到了预定位置,仪器车轰然开启,随着绞盘的转动,钢丝一圈一圈的盘进滚筒,井内的仪器也快速的向外提升。
王卫田走到一位上点岁数的老工人跟前,笑着问:“师傅,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测井指挥部三大队的,你们是……?”他问。
“我们是天门口作业大队作业一队的,想跟您打听个人,不知您知道不知道。”他说。
“你说,我们单位没有我不知道的。”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道。
“我哥哥王卫油,以前是试井队的,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在哪儿?”他说。
那位老工人倒也干脆,摇了摇头说道:“王卫油?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