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在斗争,南非人在斗争。经过漫长而艰苦卓绝的奋斗,在20世纪80年代初,南非反种族斗争再次出现了高潮。黑人工会蓬勃发展,近百万的黑人反抗大军严阵以待,游击战争此起彼伏,学生运动、妇女运动、宗教人士的运动广泛展开。1983年,南非组成了初步的统一战线,建立了“联合民主阵线”和“全国论坛”,形成了武装斗争与大规模的群众运动相结合的局面。南非国内出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好形势。
人民没有忘记曼德拉,人民需要曼德拉。1980年,南非人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要求释放曼德拉的运动。3月初,《星期日邮报》以“释放曼德拉”为标题发出了强烈的呼吁。之后,图图主教发起教会的签名运动,要求政府释放曼德拉和所有政治犯。3月23日,在纪念沙佩威尔惨案20周年的集会上,500名与会者一致要求无条件释放曼德拉。在索韦托街上出现了“曼德拉和我们在一起”的大标语。南非“全国矿工工会”还选举曼德拉为终身名誉主席。
曼德拉是正义的化身,是争取自由和民主的斗士。他为理想献身,为民众受难,将这样一位伟人长期关押在狱中,是令人发指的邪恶。在南非国内要求释放曼德拉的呼声日益强烈的情况下,一个拯救曼德拉的运动也随之在全世界出现。
1980年6月,联合国安理会呼吁南非政府释放曼德拉;1981年,法国人将有17 000人签名的呼吁书交给南非驻法使馆;1982年,已经有53个国家和2 000名市长在呼吁书上签字。1984年10月,赫德尔斯顿大主教把50万人签名的呼吁书交给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同年,英国歌手一曲动人的《释放曼德拉》震动了成千上万人的心,成为欧洲最流行的歌曲之一。1984年底,美国公众,包括政界人物,在南非驻华盛顿使馆门前示威。1984年,南非黑人大主教德斯孟德·图图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以他们的方式声援南非,拯救曼德拉。
在世界潮流强大的冲击下,南非政府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善的样子。1984年5月12日,当局通知温妮去见曼德拉。当温妮带着女儿及其孙女来到监狱时,警官对她们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在探望时可以接触了。”这样,经过漫长的22年之后,温妮和曼德拉才重又拥抱在一起。22年的分隔对一对夫妇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当初,曼德拉被送进监狱时,温妮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如今,她已经有了外孙女了,这一切是多么让人不可思议呵!
不久,南非政府又宣布说,愿意考虑释放曼德拉,但条件是他必须宣布放弃暴力斗争。
得到这个消息后,曼德拉心潮起伏,感慨万端。被监禁了20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得到自由。自由对他来说,是阳光,是空气,是面包,他太需要它了。然而,曼德拉毕竟是曼德拉,他胸怀博大,高瞻远瞩。他意识到他所需要的自由不是他一个人的自由,也不是仅仅走出牢房的自由;他需要的是南非人民的自由,是一个平等自由的国家。于是,他断然拒绝了当局的要求,表明自己决不放弃暴力斗争,决不放弃为建立一个民主平等的南非而斗争的理想,即使为此再被关在狱中,他也无所畏惧。
1985年2月10日,曼德拉发表了他的“告南非人民书”。其中,他这样写道:“我非常珍视自己的自由,但是,我更加关心你们的自由。从我坐牢以来,死去的人太多了,因为热爱自由而受难的人太多了。我向那些为他们哀悼和哭泣的寡妇、孤儿以及他们的父母致谢。在那漫长的、寂寞的和白白流失的岁月里,我不是惟一的受难者。我不比你们任何人缺少对生活的热爱,但是我不能出卖我生来就有的权利,也不准备出卖人民获得自由的权利。我是作为人民的代表,作为被取缔的非洲人国民大会的代表在坐牢。。。。。。”
曼德拉不愿意为出狱而放弃斗争,他继续为南非的民主自由而奋斗。80年代中期,当全国形势的发展有利于黑人,监狱的气氛也稍为宽松时,曼德拉大胆地决定进行一次政治冒险。他要求约见政府官员,要他们无条件地释放所有政治犯,要政府与非洲人国民大会举行谈判。
政府起初对曼德拉的要求置之不理。1986年以后,南非国内的情况更加不妙。社会动荡,经济衰退,国际制裁更加强烈。白人中除了30%左右的保守势力外,大多数已承认种族隔离制度不合理。在这种情况下,曼德拉再次提出要与政府官员见面,讨论政府与非国大对话的问题。
不久,他就见到了司法部长科特西,双方进行了长达3小时的谈话,彼此态度都很诚恳。随后,曼德拉要求会见总统博塔。
这时候,监狱对曼德拉的看管也没有过去那么严格了。有时候,看守会带着曼德拉去海边散步或游览市容。一次,副监狱长带曼德拉去游览开普敦。回来的路上,这位副监狱长把车停在一个小商店门前,自己到店里买冷饮,而留下曼德拉一人在车上。曼德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并迅速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他想象着如何打开车门跳出去,然后跑啊,跑啊,直到看不到他的影子。然而,曼德拉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会破坏他正在实施的计划。
这时,当局对温妮的迫害也有所收敛。1986年7月7日,司法部长宣布取消对温妮·曼德拉的禁令,不再禁止她公开发表言论。由此,温妮从流放地回到了离别10年的索韦托。
1987年底,南非政府指定了一个以科特西为首的高级官员委员会与曼德拉进行秘密讨论,他们试图说服曼德拉放弃“一人一票”的政治解决原则,放弃武装斗争,不再发动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停止在国际上孤立和制裁南非的宣传。但是,经过多次讨论和较量,他们终于明白了,曼德拉决不会为了个人自由而答应这些条件。
1988年7月18日,是曼德拉70岁的生日。南非国内外舆论认为,南非政府继续关押曼德拉是不人道的。离7月18日越近,世界各地要求释放曼德拉的呼声就越高。在英国,一个名为“70岁获得自由”的大型摇滚音乐会,于6月11日在伦敦著名的温布利体育场举行。英国广播公司向全世界转播了这个长达10小时、有七万二千多人参加的盛会。英国民众还要把一个万人签名的生日贺卡送给曼德拉。欧洲其他国家,荷兰、法国、意大利、瑞典、芬兰等国,也都举行了有几万人参加的集会、音乐会和示威活动,呼吁立即释放曼德拉。
然而,南非当局依然执迷不悟,坚持关押曼德拉。他们禁止一切庆祝曼德拉生日的活动。曼德拉70岁的生日,仍是在狱中独自度过的。直到曼德拉71岁生日时,当局才准许他们一家人在监狱的房子里团聚。
1989年,德克勒克开始担任南非国民党主席,他采取了与冷酷的博塔政权不同的作法,试图与黑人进行和解。12 月 13日,他与曼德拉进行了第一次会晤。曼德拉阐述了在南非实现和平的设想,坚持要当局在释放他的同时,解除对非国大等组织的禁令,释放所有的政治犯,让黑人能够平等地与政府对话。
经过曼德拉和南非人民不屈不挠的努力,1990年2月2日,德克勒克在议会开幕时终于宣布:取消对非洲人国民大会、泛非主义者大会、南非共产党等组织的禁令;释放由于参加这些组织而被关押的人;部分地解除紧急状态;无条件地释放曼德拉。
1990年2月11日下午4点,世界著名政治犯、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六年半的监禁之后,终于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这个激动人心的事件。2月11日下午,成千上万的新闻记者涌到了维克多·维尔斯特监狱门外。当曼德拉牵着妻子温妮的手走出监狱大门时,欢迎他的人群沸腾了。人们高叫着,狂喊着,歌唱着,流下了兴奋的热泪。曼德拉的车队由警车开道,在欣喜若狂的人海中,缓缓驶向开普敦市政厅前的广场。那里有十多万人在等待曼德拉的到来,聆听他的讲话。
在市政厅的阳台上,曼德拉向无数的群众挥手并高呼:“权力!”人们排山倒海似地回答。“属于人民!”这是26年来人们第一次听到曼德拉的声音。随后,曼德拉高亢地说:“我站在你们面前,不是作为一个先知,而是作为你们忠实的仆人。你们的英雄行为和牺牲精神,使我今天有可能站在这里。我要把自己的有生之年献给你们。”
2月13日,曼德拉回到索韦托,有15万人聚集在索韦托体育场等待他的到来。由于人员太多,曼德拉和温妮只有乘直升飞机进入会场。会后,他们回到了他们在奥兰朵的家。经过28年的磨难,曼德拉和温妮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这里,他们和狂欢的人群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曼德拉获得自由之后,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建立民主南非的工作中。他不顾个人疲劳,奔走于南非各地之间,出访几十个国家,为协调南非各党派之间的矛盾,推动南非多党制宪政谈判做了大量的工作。南非的民主进程是曲折多艰的,白人极右势力的阻挠,黑人保守党派的抵制,一起起流血谋杀事件的出现,使多党谈判多次陷入僵局。然而,曼德拉始终对民主前景充满了信心。不论局势多么复杂,不论情况多么危险,他都坚定不移,英明睿智地努力行动着。经过一系列风云突变的波折,耐心持久的较量,1993年下半年,南非多党谈判终于获得成功。他们确定1994年4月26日为南非大选日。这一天,将举行南非历史上第一次不分种族、一人一票的选举。也就在这一年,曼德拉和南非总统德克勒克获得了该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
1994年4月26日至29日,南非进行了历史上第一次大选,占南非人口3/4的非洲人,第一次行使公民权,参加了决定国家政治前途的投票。曼德拉当选为新南非总统,从此,南非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