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八万里,遥看一千河,比每天呆在一个地方,三点一线,循规蹈矩接触的事物、得到的感受要丰富许多。这就是旅游的魅力;尤其是当旅游之地与生活之地迥异,景色之美外,又兼好客如仪,免不了让人沉醉其间,甚至产生移民当地的冲动。今年十月下旬在山东省的八天旅游,就是这样的感受。
一、黄渤海湾美景如画
在蒙蒙细雨中飞到青岛,开始此行的第一站。青岛被誉为中国的欧洲,不管是穿行在各种大树掩映的街道上,还是走进中世纪塞堡式风格的“德国礼拜堂”,或者在海鸥翩飞的栈桥回望,康有为评点过的“青山,碧海,红瓦,绿树”几个字,免不了被反复提及。
从青岛去威海,天已放晴,风却不小。接待我们的朋友说,能否上刘公岛,还得看天公是否作美。次日,风小浪平,就像传说中受到庇护的渔夫一样,我们也顺利登上这个在国防上举足轻重的“海上天然屏障”。
抛开传说,走进历史,曾经停留于历史书上的记忆,一一被调回现场与之对应,北洋水师提督署、丁汝昌寓所旧址、北洋水师铁码头,还有从海底打捞起来、锈迹斑斑的巨型舰炮等,使人如临当年惨烈的战争之境。“世若棋局,岛如棋子,体量虽小,却关乎全局。”面对浩瀚的大海,遥想历史的演进,不免感叹此言非虚。
沿着海岸线北上,我们来到了蓬莱小镇。多年前就在构思名列我国古代四大名楼之一的蓬莱阁风采,终于登上丹崖山巅,看断崖峭壁、画栋雕粱,云烟浮动之间,空灵之感顿生。逡巡其间,在众多名人手迹中,独于《东坡居士告史全州》,倍感亲切。站在阁顶远眺,若隐若现的黄海、渤海分际线,在飘绕的海雾映衬下,确如仙境。据说蓬莱阁前常现“海市蜃楼”,可惜我们无缘得见,只能在苏东坡的“东方云海空覆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雀藏珠宫”诗中,悬想那一奇景。
二、文化圣地步步皆史
跳出蓬莱仙境,我们一路向西,横跨山东半岛,深入齐鲁腹地,来到了泰山脚下。如果说在黄渤海湾畔感受的是殖民文化、海洋文明之魅力的话,来到这片文化圣地,则无疑是追寻中华文化之根。
登泰山这天,我特意穿了一件红色外套,同伴们也是一脸喜气。古代帝王到泰山封禅告祭,往往都要驻跸岱庙,并在那里主祀“东岳泰山之神”。随行的导游调侃说我们走的也是帝王路线。“秦即作畴,汉亦起宫”的岱庙里,那些枝叶繁茂、青翠欲滴的古槐,造型别致、刻镂透细的石坊,高大宽阔、裂痕斑斑的门廊,琳琅满目、年代各异的文物等,无不是历史的活标本。
清晨的岱庙游人不多,不知哪个美术学院的学生,分散在院内,或速写虬龙蟠旋的古柏,或描摹一树金黄的银杏,或对着古朴典雅的亭台楼阁构图,所谓鸟鸣山更幽,如画的景色中多了画画的人,更显其幽静。漫步在按宗教的需要和宫城的格局设计的“古代文物博物馆”里,但觉分区鲜明,庄严古朴,在变幻的建筑空间里,感受着肃穆和雅致。
终于站在了泰山的中天门前,这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批列入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的名山,此刻就横亘在我们面前。呼朋引伴,相互鼓励中,我们越中天门,跳龙门,过升仙坊,登十八盘,上到元忽必烈始建的南天门,再逛天街,阅唐玄宗大观峰石刻,拜高山第一孔子庙,登临玉皇顶,看秦皇汉武无字碑,一路攀登,乐趣无穷。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成了巍巍泰山上移动的几只蚂蚁。已非旅游旺季,游人不多,登山看景两不误,颇觉悠闲惬意。山上各种古树名木很多,长青的迎客松之外,其余的大多树叶凋零,偶有几片红叶悬在枝头,更添一层秋意,让我们这些难知季节更替的南方人,倍觉新鲜。偶见几缕纤细柔弱的溪泉,在缥缈变幻的云雾点染下,如对灵秀的少女。
最能引发我们感叹的还有沿途不绝的历代碑刻,一路欣赏一路惊叹,也逐渐加深了对这座“中国书法第一山”的感受。有个同伴反复发誓,回到惠州一定要去买字帖练字,不然真是愧对祖先渊博的文化。稍加辨认,就能认出这是秦统一封泰山的李斯碑,那是汉代的张迁碑,多次登临的乾隆留下的诗词手迹更是反复相遇。据说汉武帝登泰山时发出过“高矣!极矣!大矣!”等一连串感叹,凡人如我辈,浩叹之情难比,但临泰山绝顶如登上长城之巅的感觉还是有的——到了此地,当算好汉了吧。
有人曾概述说,江南“多水多山多俊才”,而北方则是“一山一水一圣人”。山是泰山,水为黄河,圣人则是孔子。告别泰山,我们便赶往因孔子而扬名海内外的东方圣城——曲阜,朝觐了合称“三孔”的孔庙、孔林和孔府。一路看过去,浮躁之心随着儒家文化的历史印痕而逐渐消弭:在世界上延时最久、面积最大的氏族墓地孔林内,但见墓冢累累、碑碣点点、古木参天、苍藓绣地,平日最喧闹的人也安静下来;在我国著名三大古建筑群之一的孔庙,在那殿阁峙空、浮光耀金、桧柏苍郁、碑碣如林的院内,总觉眼耳不够用,只有不停的拍照;而楼堂厅轩鳞次栉比、长廊拱曲扑朔迷离的孔府,则让人思古那号称“天下第一家”的贵族世家府第“衍圣公府”曾经的富丽堂皇和肃穆庄严。
三、好客之地古风如仪
旅游在外,看景只是其一,留心感受当地的人文风貌,民俗民情,也会有不小收获。早闻山东好客之名,经此一游,诚觉不虚。在青岛、威海和烟台,因为同时还有考察任务,沿途都有接待。到青岛的当晚,我们被安排在八大关内一家私人会所。那个百余年前建好的别墅风景区,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做背景,让人平添食欲。在威海,接待我们的一个领导,擅用镜头记录蒙古风情,宴席之间,一曲曲献唱蒙古长调,让人只能以酒相谢。领导之外,普通送客的人,也是古道热肠,要么送到直达目的地的路口,要么干脆从威海送到烟台。
好客的重要表现,免不了落实到酒上。山东保留着严格的陪酒礼仪,主宾、二宾,主陪、二陪,与南方人一上桌就捉对厮杀完全不同,更显主次有序,长幼有别;白酒怎么喝,红酒怎么喝,纪律严明。看我们酒量平平,青岛的朋友开玩笑说:“你们的领导胆子真壮啊,敢带着你们在山东半岛转这一圈。”果然不幸被他言中,同行六人中,两名女士除外,我和另一同事,如同值班似地轮流醉着前行,另外两名酒量不错的同事,也奈不住杯莫停,频有喝高之时。烟台中午有禁酒令,接待我们的领导专门请了假——为了陪好酒,不惜牺牲半天工作。
我们此行领队的领导是山东人,考察之外,沿途都是他的同学接待,那更是热情不已。在烟台,我们因此吃到了地道的冷水海鲜。在泰安,我们还得到了馈赠的“心里美”萝卜。到了济南,领导的那对同学夫妻,从接上我们开始,夜逛趵突泉,日游大明湖,寻访济南七十二泉,购买山东当地特产,带到黄河滩边亲近自然,穿街走巷,一刻不离,且始终满脸笑容,没有半点怨言。
熟人之外,一面之交,也是诚恳好客。经过栖霞时,抵不住全国闻名的苹果之诱惑,一行人在路边找到苹果园,想体验亲手摘苹果的乐趣。园主虽担心我们碰掉那些果子,还是允许我们入得园内,不仅吃到了果大、味甜、爽脆的苹果,还大呼小叫地当了一把果农。在“北方头号大地主”牟墨林家族几代人聚居的牟氏庄园,一位须发皆花白的老者,主动为我们介绍庄园恢宏的规模、曾经的辉煌。最有趣的是在蓬莱小镇遇到的一个大姐,主动为我们介绍导游;我们因怕受骗而反复拒绝之后,她依然不依不饶又态度诚恳地跟着我们,直到我们验证她所言非虚并请了她介绍的导游为止,被我们戏称为“金牌业务员。”
有人说,旅游的见闻是说不清的,只能装在心里。确实,当行走在齐鲁那片神奇的土地之时,各种想法、感悟纷至沓来,而真要付诸笔墨,总觉得干瘪单调。可能,要想领略那些风采,还是得亲临其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