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文字之人,最初常会为写作灵感犯难——哪里有那么浓的情感可述,哪里有那么多的时弊可评?于是,由想写变成无话可写,以致最终“封笔”。可有些文友依然在频频发文,冷不丁就能汇编成书。收到笔友胡四海——我尊称胡伯伯的言论集《原上草》后,有关写作灵感的困惑又像初学写作时一样折回我的脑海。几次的阅读过程,也成了我的求解过程。
《原上草》收录了胡四海从文四十年来写的部分新闻评论、杂文和随笔,分为“思想杂谈”、“经济眺望”、“生活随笔”、“感悟新闻”、“报刊评析”、“艺海泛舟”及“人物剪影”等篇,近二十五万字,大都是千字文,可见其内容之广博。
翻读之间,我发现,除了通过读报发现写作由头外,胡四海的很多灵感都来自日常生活。有战友旅游归来,送给他一斤像一粒粒玻璃球儿的茶叶,泡茶过程中,他从这茶的造型及工艺设计,想到它的动态观赏价值,继而想到更新产品开发观念,写出了《开发情趣产品》;一位老篾匠师傅“我们这些编篮子的手艺人都快要失业了”的感叹,启发他写出《远离一次性》、《提倡“提篮买菜”》等几篇评论,直指有些人买菜不用菜篮子,以致塑料袋盛行污染城乡环境之弊。此外,他从自己的退休生活,联想到“享受忙碌”;他在朋友的提示下,批评过“文山会海”……就这样,他从日常生活的一个个小题目中发现不少大问题,写出了不少好文章。
书中的《处处留心皆市场》一文,仿佛专为我的灵感缺乏困惑而写。此文的由头是,一位服装厂的厂长观看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后,灵感突现,请厂里的服装设计师揣摩影片中女主人公的“妈妈衫”,并连夜设计制作。“妈妈衫”投放市场后,风靡一时。对这位厂长善变的思维和敏捷的反应,他评价说:“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市场是到处都有的,关键在于发现。”同样,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文章是到处都有的,关键在于发现。
要启动发现文章的按钮,则需要深厚的生活积累。惟有如此,灵感才会像沉积的火山,喷薄而出,正所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原上草》中的文章,大都来自他的深厚积累,“由厚到薄”的释放,以及他“对生活的原材料和某些知识的反复咀嚼、消化、浓缩、提炼”(《厚积而薄发》)。正因为他积之深厚,才经得起反复锤炼,不断消化。如同周恩来总理所说:只有平时勤积累,才能妙手偶得之。“一朝分娩”,是因为“十月怀胎”,这不正是我苦苦寻觅的灵感之源吗?
在获得这个写作良方的同时,对《原上草》的丰富知识,我的感触也很深刻。捧读之间,总感觉似乎在阅读《燕山夜话》,除了切中时弊而又短小精悍、妙趣横生、富有寓意相像外,它们百科全书的性质也神似,书中文章,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文史哲经艺,无所不包。据胡四海的《祝你写作快乐》透露,他有剪报习惯,将“经管、时政、社会学、历史学、新闻学、编辑学等分类剪贴,一一记录在十多个笔记本里、资料卡片上;写作典故、人生格言、警语,写稿时信手拈来;读报听广播看新闻,‘揽天下风云,知人间世事’”,难怪他的头脑像一部“百科全书”似的。
当然,我并不认为《原上草》没有缺点,比如那些篇篇都很精彩的文章,聚拢在一起不免显出的章法模式化、形式单一化的弊病,或者由案例结合典故议论,或者以“一、二、三”分层阐述,多变的样式和跳硠的文气稍显不足。此外,有些文章话说得太透彻,少了一种思考的路向和耐嚼的余味。其实,有时候只需说出对某件事情、现象的思考方向,让读者把思路接续下去,自己产生结论。这样的文章也许少了语言的锋芒,却多了思想的锐度,读之更能令人回味。因为《原上草》还有续编,所以我冒昧提这一点意见。这酸酸的语气,也许是因为我尚未出书、没有吃到葡萄的缘故,那就请胡伯伯和朋友们谅解我这个尚在苦寻写作灵感之人的小气吧。
(《原上草》,胡四海著,新华出版社2008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