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果洛一带传来了尕勒马托多藏族部落造反的消息。马麒即派马麟率步兵主力部队一千四百余人,夜间由西宁出发,星夜兼程,向阿尼玛沁雪山挺进。又令马彪率骑兵六百余人,由玉树出发,准备两路夹击,进行镇压。
在拉卜楞寺战争中,宁海军通过血腥的军事镇压手段,平息了阿莽仓的反抗,把宗哲扶上了拉卜楞寺总管的宝座。果洛藏族与拉卜楞藏族同族同教,而果洛女王路吉卓玛是四世嘉木样活佛的侄女,果洛十八囊谦的寺院与拉卜楞寺就很有些关系。宁海军攻占拉卜楞寺后,焚烧佛殿,抢劫财物,屠杀藏族群众,这自然引起了果洛藏族的怨愤。加之甘川玉树争界之后,马麒为了控制玉树而不断向玉树派兵,连年向果洛藏族部落征派“乌拉”,供应来往玉树的牦牛驮队运送军需品。宁海军每到站口,便强迫藏族群众支“乌拉”,男的赶着牦牛运送军粮,女的则为军队烧茶做饭,夜间强迫留宿,供军士玩乐。特别是宁海军战马的来源,皆由果洛供应。名义上是“营买”,实际是硬行摊派。果洛各部落不堪马家军的残酷压榨和掠夺,接连起来反抗。
这年春天,尕勒马托多部落群众两千余人,首先发难,反抗暴政。这在马麒看来,无疑是造反作乱,他立即着手军事部署,准备用兵果洛。果洛藏族得知宁海军大举进犯的消息,恐遭杀害,决计聚众自卫,由女王路吉卓玛率领,分兵三路迎敌。以尕勒马托多部的三万七千多人为主力,沿果洛北部布防。女王路吉卓玛自带一万三千余众,把守左翼阿尼玛沁雪山山口。尕赛部一万二千余人,防守拉加寺,以资牵掣。各部人马同仇敌忾,严阵以待,准备决一死战。
6月,宁海军到达果洛境内。这马麟,是个狡猾而又善于用谋的将领。当他探知果洛藏族的兵力部署后,便派出骑兵三百余人,佯攻左翼阿尼玛沁雪山山口,以为疑兵。另抽调精兵一千余人,从中路猛攻贺兹贺齐山口。先以骑兵冲锋,继以大炮轰击,步兵也随之蜂拥前进,企图一举夺取山口,打开入境通路。但这贺兹贺齐山口,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尕勒马托多凭借有利地形,沉着应战。一俟宁海军靠近阵地,便一齐开枪射击。藏民多是猎手,枪法极精,简直弹无虚发,击毙宁海军百数十人。宁海军冲锋十数次,相持十余日,终未能夺得山口。
马麟愤恨异常,便集中大炮,不断朝山口轰击。藏兵未经过阵地战,山顶所筑的防御工事多系石块垒起的碉卡,怎能经得起大炮的轰击?碉卡多被炮火摧毁,藏兵阵地动摇。马麟趁势下令步骑猛扑。尕勒马托多部与宁海军展开白刃格斗,双方死伤无数,亦胜负难定。这时天色已晚,马麟因后继部队空虚,难以久持,便派出一支骑兵,在山下奔驰佯呼:“马彪旅占领白玉寺了!援兵来了!”
尕勒马托多恐怕后方遭到袭击,无心继续对垒相持,急率部众,向黄河沿岸撤退,马麟乘机占领了贺兹贺齐山口。
马麟部继续向前推进,尕勒马托多退至黄河沿岸,发现白玉寺一带并未有敌踪,始知中计,复聚集部属五千余众,陈兵于红茂仓山区地带,相机反攻。这时,马麟部已攻至阿格那一带地区。双方交火,相持竟日。马麟又恐久持失利,分轻骑夜袭后路,配合正面主力进击,迫使尕勒马托多仓促突围,所有毡房牛羊皆被宁海军掠获。
尕勒马托多连夜渡过黄河,退至结古河流域,聚集余众,仅有三千余人。尕勒马托多集众立誓,表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这时马彪部由玉树绕道进至查多地区。马麟因马彪部投入战斗,即率部进攻。尕勒马托多不能相持,继续后退,集结于泽多山口地区。马彪部继续迫进,尕勒马托多不甘屈服,遂投黄河自溺身亡。
马麟在中路得手后,即增兵阿尼玛沁雪山,将女王路吉卓玛团团围困。交战之后,藏兵失利,战死一百五十余人,女王被俘,余众被解除武装。扼守拉加寺的右翼军亦被围困,给养中断,不战自溃。
马麟得胜后,继续进兵镇压巷千多巴、康赛和下果洛,迫使这三个部落投降。后来又进行报复性的屠杀,先后屠杀藏族男女牧民七千余人。马麟又向女王罚纹银五十万两,名曰“赎罪款”。女王路吉卓玛以现款无着,除交现银三千两外,以牛羊十万头折交罚款,余数要求缓交。马麟为了分散果洛藏族势力,将卡日仓、木拉、修群、康赛、康干、藏日科等部落,划归拉卜楞管辖。将上下巷千、班玛本、德昂仓、岗巴、查浪、达武、麦仓等部落,拨归拉加寺管辖。
战事一结束,马麟驻军于果洛大武,等候果洛藏族各部落纳银交款,聚敛财物。
一日,马麟率兵路过贡麻部落。贡麻部落头人索多逃避不及,只得出面迎接。索多将马麟迎进自己的牛毛帐房,设宴招待,让自己的妻子给马麟端茶。这马麟一见索多的妻子,简直大吃一惊。索多的妻子果然名不虚传,生得十分标致。马麟见过多少女人,但都不如索多的这个妻子让他这么着迷。前几日,马麟逼走了贡麻部落的久本戚,将其妻子然洛姐旅德收为妾。这然洛姐旅德虽然是出名的美人,但比索多之妻却又稍逊几分。马麟在钱财女人上是贪得无厌的,遇见这样美如天仙的女人,岂能放过?他不去接那双手捧来的奶茶,只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瞅着索多的妻子。这索多的妻子被瞅得怪不好意思,急忙放下茶碗,红着脸避出毡房。
马麟哈哈大笑,将茶碗端起,一饮而尽,用手抹了抹胡须,对索多说道:“今晚夕,我就住在你这毡房里了!”
“呀!”索多慌忙点头答应,心里极度忧惧不安。
“索多!”马麟说道,“本司令住在你家,是看得起你哩。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自找苦吃!”
“呀!”索多知道此番必然大祸临头,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这天晚上,索多与妻子回到小毡房里,哪里敢安心睡觉。妻子饮泣垂泪,索多不住地念佛,祈祷佛爷保佑。正在这时,马麟卫士闯进索多的毡房。为首的一个对索多吼道:“起来,你得为司令出一趟官差!”
“啥官差?”索多惶恐地问。
“少啰唆,跟我们到军营里去就知道了!”
“今晚夕就动身吗?”
“立马就走!司令大人的命令,你敢不从?”
“呀!”索多迟疑着,想对妻子说几句话,却被卫士们推出了毡房。
毡房外面早已等候着一支马队。那些骑兵见索多出来,不由分说,将索多扶上马背,一声口哨,挟带着索多朝夜色茫茫的草原深处驰去。马蹄声中,索多听到了从小毡房里传出的妻子的哭叫声……
这年秋天,马麟率军凯旋,押解着果洛女王路吉卓玛和抢掠到的大批金银财宝、牛羊马匹浩浩荡荡地回返西宁。在马麟的辎重队里,还藏匿着两个新收的小妾——然洛姐旅德和索多之妻。这是马麟最为得意的两个战利品。
马麟回到西宁,将女王路吉卓玛软禁在私邸的后花园中,每天让人按时送去茶饭,等待她回心转意,好再将她收之为妾。但这女王至死不肯。马麟百计用尽,终不能得手。
原来这果洛女王,不但有勇有谋,而且生得容貌非凡,还有一种一般美貌女子所没有的英武之气。果洛女王越是对马麟冷若冰霜,凛然不可触犯,马麟便越着迷,爱不释手。这女王打定必死的主意,只是面壁而坐,不言不语,仿佛木雕泥塑一般。马麟软硬兼施,百计无用,只是徒唤奈何。
这时,甘肃政局又发生了一次惊人的事变。
这年12月,甘肃督军张广建因袁世凯之死而失势,在难以解决的重重矛盾之中被迫离甘。这甘肃督军的继任,便成了八镇各地方军阀争夺的焦点。甘肃八镇之中,历来分回军、汉军两大集团。两大集团各不相让,互相猜忌,矛盾很深。回军集团是宁夏镇的马福祥、凉州镇的马廷勷、甘州镇的马璘、西宁镇的马麒,汉军集团是陇东镇的陆洪涛、陇南镇的孔繁锦、肃州镇的吴桐仁、河州镇的裴建准,回族各镇拥护马福祥出任督军,汉族各镇则拥护陆洪涛出任。
甘肃是回汉杂居省份。由于历来的民族仇杀,回汉之间矛盾很深。这争夺督军,不但是权力之争,也包含有民族纠纷。张广建见自己所依恃的袁世凯已倒,甘肃又是不可久留之地,便暗中挑起回汉两军集团的争督纠纷,自己趁乱离甘而去。这是张广建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按当时回汉各镇军阀的资历和威望,马福祥最有可能出任甘督。当时北洋政府亦有此打算。消息传出,陆洪涛的帮统张兆钾首先反对,通电全国说:“回汉世仇,回军当权,汉军将无立锥之地。愿领八千健儿,护送陆仙槎进驻兰州!”并召集陇东各将领,在官邸开会,歃血盟誓,商议集各汉军于平凉,准备武力争督。
当时,马麒在八镇之中实力已很强大。但他自知声望、资历都不及马福祥,无力与之争夺督军之位,见汉军集团拥护陆洪涛出督,便积极联合马廷勷、马璘及甘肃伊斯兰各门宦教长,派代表会集宁夏,谋划以武力拥护马福祥出任甘肃督军。马廷勷率部开至兰州河口,准备进入兰州。当时兰州形势极为紧张,纷传回镇各马有联合独立之举,在京的甘肃地方绅士恐酿成又一次甘乱,向内阁总理徐世昌极力保荐陆洪涛督甘。徐世昌即于1921年1月,发表陆洪涛护理甘肃督军,以兰山道尹护理甘肃省长,任马福祥为绥远都统。陆洪涛在军队的护卫下进驻省城。
马福祥见权位到手,立即退出政争漩涡,去绥远就任。马廷勷闻陆洪涛率军入省,遂将河口之兵撤退。
回军各镇对陆洪涛督甘颇不服气,尤其对张兆钾的那道通电深为怀恨。
陆洪涛继任后,回军各镇迫于形势,虽未公开陈兵对抗,但对督署下达的一切政令拒不执行,各镇纷纷自立。各县民财政力均由各镇把持,省令徒具空文。对这种情况,陆洪涛极感气愤。陆的部下皆主张用兵征服,认为炮火一响,即见分晓。甘肃绅士、前清遗老刘尔炘恐怕战火一开,无法收拾,力主调和解决。他会同地方绅士,联名发电各镇守使,请其莅临省垣,共商要政。但回军各镇均不理睬。
当时兰州省垣,又起马福祥出任甘肃省长之说。陆洪涛怕马福祥攫取督军,便给北京政府拍了电报,表示坚决反对,电文中说:“回族于四镇之外,再加一手握政权之省长,则一切用人行政高下,在心汉族永无复有立锥之地,而陇上数百万无告之民,将听若辈来束缚宰割。”
这封电报,矛头所指,当然首在马福祥、马麒。
马麒也不甘示弱,即向甘肃各界发出了《辨陆督宣言汉回世仇电》。其电文说:
彼陆某因政治上之关系反对个人言论自由,夫谁得而干涉,若乃挟仇视异种之见,以挑拨甘肃汉回之恶感,而遗祸地方,则麒有誓不能承认者。……敝族自唐时入处陇右,千余年来渐与汉族同化,其间虽尝因互相猜疑,偶起冲突,然未尝不始见于兵刃,终相忘于江湖,此盖世界万国合复种为一邦者所必历之阶段也。况中华民国以五族组成,明明在法约,一视同仁,岂可自分畛域。
改革以来,麒与翰如、云亭诸公膺保桑梓之责,对于治军治民无不力持公平,所日矜矜者,唯是化除意见,联络感情者之为报。所幸诚意相孚,汉回日形水乳。……回汉世仇之詈言,不独甘肃回人所不能承认,想汉人亦决不能承认。……麒为尊重法约起见,为保护人权起见,不得不大声疾呼,正告我九百万同胞曰:吾甘回汉相安已久,万不可轻信个人之邪说,自扰陇上治安。诸公洞明时局,爱护桑邦,对于陆电之是非,必有卓见。
此电出自黎丹之手,诸幕宾几经商讨,字斟句酌,自然立论堂皇,辩驳有力。此电文一发,马麒与陆洪涛的矛盾便更加尖锐。陆洪涛见马麒公开对抗,暗中调动军队,准备对马麒进行武力征服。马麒为了应付事变,加紧与马廷勷联合,购置军火,准备打仗。这时,马福祥已退出争督风潮。对马麒来说,与陇东汉军集团作战,兵力就嫌不足。战局一开,胜负难定。马麒与陆洪涛对抗,深感势孤力单,处境窘迫。于是连日与黎丹商议,以图摆脱困境。
马麒叹息道:“张督军去职,我原想拥护云亭继任,不想甘肃政局发生如此剧变。陆某处处与我等作对,看来这一碗饭是难吃了!”
黎丹说道:“目前形势,我已考虑了很久。为今之计,只有在北京政府中打通关节,寻求支持,是为上策。扬汤止沸,孰若釜底抽薪。如果得到北京政府的支持,陆洪涛便也无可奈何我们。我想事不宜迟,须得赶快派人去北京疏通,请曹锟依照热河、察哈尔地区的成例,划青海为特别行政区域,脱离甘肃而独立,发表你为宁海护军使,此乃最有效之策。”
马麒说道:“我与曹锟、吴佩孚向无什么关系,此事恐难办成。”
黎丹说道:“目前曹锟正在笼络各省军阀,扩张自己的势力。我们只要投其所好,进行贿赂,焉有拒绝的道理。即使曹、吴不赞成青海独立,亦可融洽关系,牵制陆洪涛,使他不能妄为。”
马麒大喜,遂问道:“金银钱财我倒不怎么吝惜,只是,你看派谁去办此事合适?”
黎丹说道:“朱绣善于交际,你看派他去走一趟如何?前次他出使西藏,事情办得相当出色。朱绣对青海、西藏的形势甚为了解,让他去陈述青海划分为特区的重要性,必能奏效。”
马麒点头同意,当下传来使署参军朱绣,仔细吩咐了一番,并派自己的外甥马佐同去北京。
朱绣、马佐到了北京,也是人生地不熟。北京乃是明清两代帝王之都,形势雄伟,城郭壮丽,气象万千,非边疆省城可比。这时的北京,虽然大清朝的末代皇帝溥仪早已逊位,并且在张勋复辟失败后被冯玉祥逐出皇宫,但在一般百姓的心目中,仍是皇帝的紫禁城,令人望而生畏。
其时的北京政府,名义上是黎元洪任总理,内阁也只是徒具空名,北京政府由直系军阀头目曹锟一手掌握。曹锟在直皖、直奉两次战争中获胜,以直鲁豫巡阅使的身份坐镇北京,妄图以武力统一全国兵权,做着攫取总统的美梦,权势倾朝,炙手可热。
朱绣去了曹锟官邸一次,也是门禁层层,戒备森严,无法入见。只好按着马麒的吩咐,去找在北京大学读书的青海籍学生韩海容商议。
这韩海容早已接到马麒的密信,让他在京协助朱绣活动。两人商议之后,即由韩海容执笔,起草了一份《经营青海意见书》,备足礼品,托人转呈曹锟。
朱绣在青海会馆足足等了三天,也不见曹锟召见的消息。到了第四日,方从上将府传出话来,让青海代表去洛阳吴佩孚行辕商议。于是朱绣同马佐急忙前往洛阳。
吴佩孚是仅次于曹锟的直系头目。他是山东蓬莱人,小商人家庭出身。早年曾是秀才,后弃文从武,任聂士成军中的一名管带。辛亥革命后,他因随曹锟镇压革命十分卖力,升为炮兵标统。在曹锟入川镇压护国军期间,任师长兼前敌指挥,在湖南长沙、衡阳等地与护国军作战,手上沾满了革命军的鲜血。后又追随冯国璋,与皖系段祺瑞相对抗。冯国璋病死后,又追随曹锟,发动直奉战争,将奉系军阀张作霖赶往关外。直系获胜后,吴佩孚驻兵洛阳,得到英、美帝国主义的扶植,兵力正盛。此时,他握有五个师、一个混成旅共十余万人的部队,控制着河南、湖北、直隶和陕西四个省的地盘。这时的洛阳,是直系军阀的政治中心,各省军阀都有长驻代表在洛阳,钻营投机。吴佩孚住在上将行辕,代替曹锟行使着直鲁豫巡阅使的职权。
朱绣到了洛阳,立即打点了更多的礼品,投帖行辕,请求召见。马麒是甘肃省的一镇小军阀,本不被吴佩孚看在眼里。只是朱绣所送的礼品,都是黄白硬货、边地特产,这就使吴佩孚颇感兴趣。其时,吴佩孚还在暗中积极准备直奉再战,急需一笔经费。他想从马麒身上搞到一笔巨款,于是破例亲自召见。
吴佩孚看了马麒的书信,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对朱绣等人点了点头,说道:“唔,你们从西北那么远的地方来见我,很好,很好。你们有啥事情,可与我的秘书商量,该解决的事情呢,我呈请北京政府办理。你们一路上想必是很辛苦了,那么,就到后面歇息去吧!”
吴佩孚的这些话,既无文采,又显得啰唆,好像不是从这位号称“武圣”的直系名将口里说出来的。朱绣感到失望而又摸不着头脑。他很想再听些别的,但这时吴佩孚却端起了茶碗,堂前警卫高呼“送客!”,朱绣等人连忙退出。
朱绣感到遗憾。来行辕之前,朱绣早已打好了腹稿,倘若吴佩孚问到青海及马麒的情形,他便侃侃陈述,游说一番,但吴佩孚竟没有问。就连划区任命之事,也是不置可否。朱绣心绪茫然,马佐连连咂嘴叹息不止。当他们走出行辕时,看见吴佩孚上将府的张秘书在门口笑嘻嘻的等候着,把他们三人带进后院密室,那里早已准备好了酒菜。
秘书倒是十分热情健谈,对马麒的请求,表示同情理解,答应办理,但是要马麒协助军饷三百万元银币。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朱绣不敢答应,只好发电请示马麒。
韩海容在校读书,不能久住耽搁,先动身返回北京。朱绣、马佐留在洛阳,等候马麒电示。
那张秘书自认识朱绣后,派人来找过几次,邀请他参观吴军兵营和军事演练。吴军的兵力也真强大,军械装备先进,宁海军自无法相比。朱绣十分羡慕,心中便有了攀附之意。几次背着马佐独自出去饮酒聚会,直到吴佩孚离洛去京,才启程回返西宁。朱绣几次单独出去聚会,就成为他日后致死的原因。
朱绣回到西宁,马麒为他设宴洗尘,十分热情周到,席间称赞了一番,说他是难得的外交人才。
不久,马麒听到曹锟在北京贿选总统,需款甚急,即令长子马步青自绥远驰赴北京,将在马廷勷处挪借的军款五百万银元送给曹锟。后来听说吴佩孚去山海关督战,又将自己骑兵的五百匹战马,通过马福祥转送给吴佩孚。
曹锟得到了马麒的贿赂,就对马麒产生了好感,在他贿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后,即借口马麒镇压果洛“有功”,颁给马麒“锐威将军”的封号,并给马步青陆军少将衔。马麒的这番外交活动,虽未能达到青海脱离甘肃独立的目的,但却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甘肃督军陆洪涛对自己的压力。
这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由于直系将领冯玉祥部临阵倒戈,直系大败,奉系和冯玉祥控制了北京政府。吴佩孚从大沽港乘军舰南下,逃至武汉,企图依靠长江中下游直系的残余势力组织“护宪军政府”。但失败后又逃回洛阳老巢,受到冯玉祥国民军的进击,退入鄂豫交界的鸡公山,继又逃到岳州,投靠湖南军阀赵恒惕。
曹、吴倒台,马麒以所费无多而暗自高兴。这时冯玉祥驻扎北京,马麒乘机派人与冯玉祥接触。颜惠庆组阁后,秉承冯玉祥的意旨,发表吴佩孚为青海垦务督办。这项任命,不过是冯玉祥对吴佩孚的奚落,但对马麒来说,却引起极大的恐惧和不安,担心自己在青海的地盘不保。但是吴佩孚失败后匆匆避居天津,没有出任青海垦务督办一职。马麒唯恐再生枝节,积极靠拢冯玉祥,派代表参加了临时执政的段祺瑞在北京召开的善后会议,再次向段祺瑞提交了《开发青海意见书》。那时的北京政府,正忙于争权夺利,无暇顾及西北问题,马麒的这个计划始终难以实现。
谋划青海独立不成,马麒又转而寻找同陆洪涛和解的途径。不久,甘州镇守使马璘去兰州谒见陆洪涛,表示愿任调解之责,陆洪涛大喜,当即同意马璘分电西宁、宁夏、凉州各镇守使,解释陆洪涛前电措辞不当,实属督署幕僚所为,而陆督并不知情云云。此电发出后,回军各镇怨恨稍释,都复电表示愿意服从。马麒就坡下驴,即派马麟进省解释,从此陆马矛盾始为缓解。
1925年1月8日,段祺瑞临时政府任命冯玉祥为西北边防督办,马福祥为会办,马邻翼为襄办。以后,甘肃督军陆洪涛因病辞职,冯玉祥又兼任了甘肃督军。9月,冯玉祥派国民军第二师师长刘郁芬率部从包头出发,经五原、磴口、宁夏、中卫、一条山进入甘肃兰州。9月25日,冯玉祥五原誓师,参加北伐,国民军改称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
国民军入甘,是为了配合北伐,扫除西北封建军阀势力,因而西北各地方军阀受到了严重威胁,各镇军阀都处于极度恐慌之中。
刘郁芬进驻兰州不久,以驻甘总指挥和甘肃军务督办的名义,召开军事会议,明令甘肃全省军队由督署统一指挥,各镇不得自由调动,并点编各镇军阀的部队。不久,又借故捕杀了前陆洪涛部甘肃第一师师长李长清和包玉祥,取消了第一师的番号。
国民军初进甘肃时,由于马福祥的联络宣传,回军各镇军阀开始尚表示欢迎。直到刘郁芬捕杀了李长清、包玉祥后,回军各镇就深感不安起来。
其时,吴佩孚联合张作霖,在南口击败了国民军,以十三省联军总司令的名义,令刘镇华由河南入陕围攻西安,同时传檄甘肃各镇联合反冯。
在吴佩孚的鼓动下,陇东镇守使张兆钾,首先联合陆洪涛旧部黄得贵、宋万有及陇南镇守使孔繁锦,密谋对付国民军,欲乘国民军立足未稳之时,将其逐出甘肃。张兆钾亦派人联络西宁镇守使马麒、凉州镇守使马廷勷。马麒与马廷勷商议,决定以“中立”为保证,暗中支持对国民军用兵。
1926年5月,陇东各地军阀同时兴兵,向国民军发动进攻。陇东战争爆发后,双方相持了一月之久。6月下旬,国民军将领吉鸿昌部由绥远进入甘肃,协助刘郁芬。宁夏军阀马鸿宾也因冯玉祥的结拜关系出兵相助。战事不到4个月,国民军击败张兆钾等地方军阀,占领了陇南、陇东大片土地,盘踞陇东、陇南数十年的地方军阀张兆钾、孔繁锦逃出甘肃。
刘郁芬在剪除陇南、陇东汉族地方军阀之后,转而对付陇右的回族军阀。西北诸马中,宁夏镇守使马鸿宾是马福祥之侄,而马福祥又与冯玉祥有金兰之交,关系甚好,自然不是剪除的对象。甘州镇守使马璘,已被逼回老家河州东乡,剩下的只有凉州镇守使马廷勷和西宁镇守使马麒了。而这两镇之中,以马麒的实力最大。因此,刘郁芬决定首先对付马麒。早在国民军改编时,冯玉祥任马麒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暂编第二十六师师长,将宁海军编制了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三个旅,以马步云、马步元、马步青为旅长,马步芳等为副旅长,对宁海军从编制上进行了限制。接着又撤销了甘边宁海镇守使及蒙番宣慰使,改任马麒为青海护军使,这实际上削去了马麒的实权,只用军事的空名义孤立马麒。
民国16年(1927年),甘肃省政府成立,刘郁芬任主席,马麒又被任命为委员。刘郁芬促催马麒去兰州就职,马麒推诿因病难以成行,刘郁芬只好允其在西宁就任。
第二年10月初,冯玉祥命令孙连仲进军西宁。孙连仲于10月18日,派出先头部队高树勋师,由兰州进入川口米拉沟,西宁的形势一时骤然紧张起来。马步芳家族内部,更是一片混乱。风声鹤唳,日夕数惊,马氏家族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