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兵团司令员王震将军率领主力部队,一路乘胜追击,于8月22日解放了马步芳的老家甘肃临夏县城。
临夏解放后的第三天,多年赋闲在家乡的马丕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领妻儿从乡下回到了河州城。他们走近城门时,有几个头戴“八一”红五星的执勤站岗的战士,上前查问。当他们知道是从乡下回城的居民,竟无丝毫为难,就让他们顺利过卡了。
这是马丕烈第一次和解放军战士接触。他觉得他们态度和蔼,纪律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就是喝口水也照付茶资,跟国民党的军队完全不同。
马丕烈回到自己在八坊的宅院时,更感到意外。宽敞的宅院里已住满了解放军,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气氛祥和宁静,没有一丝变化。
有一位解放军参谋长,住在靠河沿的楼上。当他知道马丕烈回来时,便连忙迎出屋来,热情地对马丕烈说道:“我们正在找你呢,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那位参谋长连忙请马丕烈进屋坐下,让传令兵倒茶,并立刻用电话向王震司令员汇报:“我们的房东回来了!”
那时候,马丕烈对解放军虽然并不惧怕,但心里并不坦然平静。他们会对自己怎样呢?马丕烈一边喝茶,一边预卜着自己的未来。因为他毕竟是马步芳家族的亲戚啊!
马丕烈与马步芳有着血脉族亲关系,他是马占鳌的孙子,马国良的次子马介钦。早年间依靠其叔父马安良的势力,曾在贿选总统曹锟总统府内任侍从武官。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期,他在马鸿逵部队任骑兵旅长。1940年,他当过八十二军的少将副官长,后来又当过青海省政府的财政厅长,还被选为伪国大代表,去南京开过会。马麒去职后,他也回到了河州老家。对于这样一个国民党的旧官僚,共产党能放过吗?马丕烈心里忐忑不安。
突然,一位年轻英俊的解放军干部走了进来,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马丕烈的沉思。那位干部在他面前立正敬礼,恭敬地说道:“马丕烈先生,王震司令员派我来接你,请你马上动身。”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马丕烈立即快步下楼,随这位解放军同志,去会见王震司令员。
一兵团的司令部在临夏的“东公馆”里。这公馆就是当年马安良军阀赫赫有名的“上将第”。青砖砌筑的古旧宅第门楣上,“上将第”几个楷书贴金大字,虽经百年沧桑风雨剥浊,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这“东公馆”,最早建于清末光绪年间,民国初年赵维熙统治甘肃时,马安良在承袭马占鳌将职的同时,又被北洋政府加封上将衔。那时候,是马安良家族最辉煌的时期。民国河湟事变中,这里曾做过“尕司令”马仲英的司令部。在战火中,这座公馆曾遭受到严重毁坏。但是这座历经沧桑的明清砖木古建筑宅院,还是有幸保存下来了。现在,这座青砖雕砌的高大门楼,在阳光里巍然高耸,仿佛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马丕烈来到司令部时,王震司令员很客气地将他让进屋里,招呼他坐下后,就直爽地问道:“丕烈先生,你对解放临夏是怎么个看法呢?”
马丕烈连忙回答说道:“很及时!很好!我很高兴!完全拥护,欢迎!”
马丕烈在后来回忆时说:“说实在的,我完全没有料想到王震司令员,对我竟是这样的称呼,也完全没有想到,我们的对话竟是这样一个开头!我的对答简直有些慌乱,甚至是语无伦次。但从这几句简单的对答中,千真万确地表达了我的感激、敬佩之情啊!”
马丕烈镇静下来,缓了缓气之后,对王震司令员说道:“韩起功在临夏抓壮丁,弄得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许多青年都被抓去当了炮灰。老百姓的庄稼烂在地里收不回来,日子难过得很。现在解放军来了,临夏各族人民解放了,这是大好事,是各族人民多年盼望的大好事啊!”
王震司令员听完后,笑着说道:“你是开明人士,在西安时我们就知道你。”
他担心马丕烈听不懂,又举例说道:“在陕北有个李鼎铭先生,就是一位开明人士。他很进步,精兵简政的意见就是他提出来的,毛主席对他评价很高。”
王震司令员的一席话,使马丕烈的心里更加明亮了,他连连说道:“我愿意做一个开明人士,愿为共产党办事。”
接着,王震司令员还让马丕烈看了墙上贴着的一张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大布告。这是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签署的“约法八章”。王震司令员边指边念,有时还详细讲解一下。
王震司令员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作风,以及他和蔼可亲的态度,使马丕烈非常感动。他在后来的回忆文章中说:“共产党政策深入到了我的心灵里头了,悬在我心上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王震司令员给马丕烈讲完了“约法八章”,又对他说道:“现在解放兰州的战斗已经打响了,敌一师谭呈祥的部队部署在东岗镇,马振武部在沈家岭、狗娃山一带;副军长赵遂在皋兰山指挥;马继援的司令部设在庙滩子指挥作战……”
提到马继援,王震司令员还有点惋惜地说道:“马继援还年轻,性格善良,听说对士兵也不错,他为什么要替蒋介石卖命呢?”
接着,王震司令员又用商量的口气问道:“丕烈先生,你可不可以去兰州给马继援说说,叫他不要再打了。他能打掉第一野战军吗?就算能,我们还有第二、第三、第四野战军。现在他们都可以腾出手来了。你与他有亲戚关系,你考虑能不能去一趟呢?”
当时,马丕烈很爽快地回答道:“很好,我能去。兵不血刃的和平解放兰州,是民众之福啊!”
王震司令员还十分关切地问道:“你去后,他会不会为难你呢?”
马丕烈很有把握地回答说道:“我认为不会。即便有点为难,也只在我一个人身上。没关系,您的话我一定带到。因为马继援是我的外孙子,平常关系也很好。”
王震司令员说道:“那就好,你回去准备一下,什么时候走,你明天再来联系。”
马丕烈后来回忆说:“那一次见面,王司令员对我开诚布公,肝胆相照,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我很愉快的告辞了,王司令员又走出屋子握手相送。”
第二天,马丕烈准备好了,去见王司令员,王震司令员对他说:“兰州正打得激烈,恐怕你过不去,我们再看看,再通知你什么时间去。”
晚上十一点前后,马丕烈已经睡下了,一兵团参谋长派人来通知说:“王司令员请你去一下。”
马丕烈立即穿好衣服,与接他的参谋长一同乘吉普车前往司令部。
进屋后,王震司令员兴奋地对马丕烈说道:“丕烈先生,兰州已经解放了。狗娃山首先被攻开,青马残部由铁桥撤退,我军火力严密封锁,敌人损失非常惨重。东岗镇的敌军撤至焦家湾,还没有到桥头跟前,就被我军歼灭了,投入黄河的很多。马继援已经由永登跑到河西走廊去了。兰州不需要你再去了。”
马丕烈高兴地说道:“兰州终于解放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王震司令员又问马丕烈道:“丕烈先生,你能同我们一起去解放青海吗?”
马丕烈说道:“过去我在青海做过事,认识很多人,我愿为解放青海出力。”
王震司令员说道:“那就好,你回去准备吧!”
第二天,马丕烈去司令部,给王司令员推荐马良一同去青海。马丕烈当时心想:因为马良是马步芳的叔父,如果他去,也能发挥作用。
同时,马丕烈还建议选上两位汉族代表跟着回去,因为在临夏过去有些事情都是回汉一块儿办的,这样更合适一些。
对马丕烈的建议王震司令员采纳了并让马丕烈陪他到马良家里去一趟。
在马良家里,王震司令员亲自征求了他的意见,马良也同意一同去青海。从马良家出来,马丕烈也同王司令一同乘吉普车返回司令部。车上,王震司令员用十分信任的口气对马丕烈说道:“可以去两个汉族代表,看谁合适,你定就行了。”当时,解放青海的战前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中,各部队相继前来临夏集合休整。后来,司令部还召开了由各族群众参加的欢迎会。
这一天,马丕烈离开司令部,去前河沿学校参加欢迎大会。刚出大门,就遇见他的族弟马朝庸,他是按照马全钦的意思专门来临夏找马丕烈的。
一见面,马朝庸就急促地说道:“马全钦已经逃过黄河了,现住在官亭。他听说你欢迎解放军,让我来问问你,他该怎么办。”
马丕烈想了一下说道:“我去一下就来,你先在这里等一等。”马丕烈又急忙返回司令部,向王震司令员请示。
王震司令员说道:“他来临夏,已经赶不上了,明天我们就要去青海,他可由小关到循化来。你告诉他,我们在循化见。”
王震司令员对黄河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仿佛了如指掌,这令马丕烈十分惊异,并从心底里佩服这位解放军的能征善战的战将。
马丕烈立即到公馆门口,将王震司令员的话转告了马朝庸。马朝庸听完后,便立即奔官亭传话去了。
后来,马全钦到循化见了王震司令员。在王震司令员的开导和教育下,他很高兴地回大河家老家去了。以后,马全钦也以第一野战军高参的名义,参加了青海劝和团。这是后话。
在下午的欢迎大会上,马丕烈将需要找两个汉族代表的事告诉了拜景星等人,并提出徐季直、祁子厚两人为汉族代表,大家一致同意。这样,一个由回汉民主人士组成的赴青劝和代表团就组成了。
会后,马丕烈向王震司令员作了汇报。王震司令员对代表团的组成很满意,当即通知参谋处给劝和代表团写好了路条。
在结束了关于代表团的谈话后,王震司令员突然问马丕烈道:“你有几个孩子?”
马丕烈说道:“有两个,一个已在兰大附中毕业,另一个还小。”
王震司令员说道:“我保他去北大,继续念书好不好?”
马丕烈高兴地说道:“那很好,好得很。”
刚聊了几句,参谋长的干部就送来了代表团一行去青海的路证和保送马丕烈大儿子去北大入学的介绍信,连同孩子去北京的五十块银元路费,都交给了马丕烈。马丕烈激动得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
马丕烈后来回忆说:“王震司令员这种恺悌为怀的人性关怀和雷厉风行的作风,使我非常感动。当时,我接过介绍信和银元时,手都激动得有点颤抖了。”
第二天,和平代表团和王震司令员同去循化县。王震司令员和马丕烈及他的警卫员同坐在一辆吉普车上。马良、徐季直、祁子厚坐在另一辆黑色小卧车上。
那时,道路崎岖不平,小汽车艰难行驶。他们越过大力架山,来到俄家庄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就在附近的一个撒拉族老汉家里,住了一夜。
翌日,他们乘着朦胧晨光,早早赶路。天快亮时,前面遇到了一条十几丈宽的深沟,沟里架设的木桥,已被韩起功在撤退时烧毁了,一群解放军战士正在沟里抢修木桥,汽车在短时间内还无法通过。
王震司令员向跟前的解放军要了两匹马,叫马丕烈和他骑上,绕过深沟去抄小路,继续前往循化。
过了深沟,他俩走进了一片宽阔而荒凉的大草滩。
这一带没有村庄,附近十多华里没有人烟。千年风雨侵蚀和地质变迁,使这里形成了千沟万壑、奇形怪状的峰峦山丘,高的如巨塔,巍峨耸立,低的俯首伏卧,状如怪兽。小路两边长满了蒿草和荆棘。狼毒花在苍茫晨曦里密铺开去,开着一簇簇红白相间的花球。一片银灰色的羽毛草在清风中摇曳,像一柄柄柔软的小羽扇。一只大鹰,在天空逐渐显露出的鱼肚白晨光里盘旋翱翔。
马丕烈边走边想,王震司令员过这样的大荒滩,身边连个警卫员也不带,真不愧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将军。解放军有这样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战将领带军队,怎么能不打胜仗呢?他又想,王震司令员对自己是多么的真诚信任啊!刚刚认识接触,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戒心,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这实在使他感动。
这时,晨光逐渐变红,云霞浮动,东方大地上也渐渐升腾起了一抹淡紫色的轻雾。积石山巍峨峰峦,像一座座青铜色古城堡,雄踞在黄河两岸。黄河像一条金色明亮的带子,在积石山峡里蜿蜒穿过,这里就是传说中远古时代里大禹劈山凿石的导河之处。玫瑰色的天幕上,一颗明亮的天狼星放射着金色的光芒。晨风里,黄河如雷的涛声隐约可闻。马丕烈心想:这黄河岸边的征战古道,这涛声如雷的黄河古渡口,这历经沧桑的烽火古堡,记载过多少民族的传奇故事和英雄的史诗啊!
小积石山的峰顶上,东方天空的云霞逐渐变幻,由粉红变成深红,进而渐渐变成橙红,最后完全变成了金红,像一道炽热的岩浆溶液。这时,从山峰紫黑色的剪影背后射出扇形的万道霞光,将山顶停止不动云朵映照得五彩斑斓。接着一轮旭日喷薄涌出,放射出耀目光芒,那朝日仿佛是一颗金红透亮的硕大宝珠,金红明亮,她光焰神奇无比,一刹那之间就照亮了黄河,映红了群山,连荒凉的大滩也浸染在一派通红壮丽的光照之中了,就是远处起伏的沙梁和西部起伏的峰峦,也变得绚烂无比、灿烂辉煌了,仿佛皆是纯金熔铸而成一般。
在这片朝日初升的艳美风景中,王震将军骑马前行,他看见一处泉溪边,一头戴绿盖头的撒拉族少女将陶罐放在泉边,用铜勺将泉水舀进那只圆腹形的陶罐里。从那滢澈清亮的水流中,你可以想见那泉水是多么的清香甘甜!王震将军勒住马头停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地赞美道:“哎呀,这里景色真美!”
马丕烈应和着赞美道:“是哩!这里的景色真艳丽,我一生还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朝霞景色呢!”
王震将军说道:“解放以后,将来这里的撒拉族、回族人民一定会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得更美。”
望着王震将军策马前行的矫健身影,马丕烈忽然想起了撒拉族先民尕勒莽和阿合莽兄弟带领十八个族人,远离故乡撒马尔罕,来东方寻找自由幸福乐园的传说。马丕烈知道,跟撒拉族一样,回族的先民,也是在河湟一带屯垦养马的军户,据说在这里最早定居的是一支随从成吉思汗东征时留下的“西域亲军”。
回族的先民也善于骑射,喜爱游猎。回族的民间传说中,也有十八勇士骑着“虎狼马”,驾着被誉为百鸟之王的“海东青”猎鹰,穿越茫茫黑戈壁,寻找到了绿洲乐土上金牧场的传说。
在清代,在浩瀚如海的黑龙江的兴凯湖,盛产一种黑翅大雕,其中品种最优者,被称为“海东青”。受满族贵族游猎宴饮的影响,回族猎户也把自己的凶猛猎鹰称为“海东青”。
清代满族人宴饮时,常用唢呐吹奏套曲《海东青》,曲调高亢激越,表现的是白尾大雕海东青捉拿大天鹅飞起后,两强在空中拼死搏斗,上下翻飞的情景。据说,“海东青”喜欢捕食大天鹅,并能用利爪撕开天鹅的胸膛,从嗉囊中取出大东珠,带回自己的窝巢。老人们说,大天鹅喜食兴凯湖中含珍珠的湖蚌,它的嗉囊也常常有很大的东珠。所以,清代宫廷御用东珠,多为兴凯湖养雕猎户所进贡。
马丕烈知道,河湟一带的回族,喜欢驯养猎鹰。他们中间,那腰挂保安腰刀肩架凶猛猎鹰,跨马背抢的青年猎手,是标准的回族勇士形象。在马丕烈的眼中,衣着朴素的王震将军,就是这样一位真正的勇士,他策马行进,沐浴在阳光的辉煌之中,宛如一位浑身晕着光环的青铜勇士。马丕烈心想,此刻的王震将军,就像一位在回族传说中的光明使者,正在引领自己和自己的民族走向新生,走向新的光明未来!
通过大荒滩,穿过循化县城,他们到了一个叫草滩坝的庄子。经过打问,他们在这里的解放军驻地见到了王恩茂政委。王震司令员将马丕烈作了介绍后,大家连鞋上了大炕。
王恩茂政委向王震司令员汇报了黄河对岸敌军的防线情况。
王恩茂说道:“对岸的马家部队和民团已经挖好战壕,准备抵抗,指挥官是马全义……”
马丕烈听到了马全义的名字时,心里一动,他立即说道:“马全义是我的侄子,对我还是尊重的,我可以写信给他,叫他不要阻止大军前进。”
王震司令员高兴地说道:“那很好啊!”
于是,马丕烈立即动笔写了信。信的大意是:临夏已经解放,解放军纪律严明,进入临夏后一枪未打,秋毫无犯,鸡犬不惊,各清真寺、拱北都受到了保护,士兵连居民的上房都不进……
马丕烈在信的最后写道:“吾侄见信后,千万莫阻止大军,立即放弃阵地撤退,弃暗投明,不要让各族子弟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当炮灰了。”
写好信后,马丕烈先签了名。因为马良和马全义有亲戚关系,马丕烈又让马良也盖上手印。
王震司令员看了我们的信很满意,就在当地找了一个撒拉族水手,让他抱着羊皮胎泅水,把信送到对岸马全义手里。
此时,已近傍晚,西部天空辉煌的夕照,将黄河宽阔的水面映照得通红如血。此时正是秋天雨季里黄河洪水暴涨季节,满河床和河水汹涌澎湃,翻波涌浪,推拥向前。河水遇到河里礁石巨岩,掀起腾天巨浪,而在河岸弯曲之处,又会形成巨大的像巨锅底一样的旋涡,让人心惊胆战。黄河河床里的黏稠厚重的浊流,全被夕阳染成一河沸腾翻滚的铜液,洪波滚滚,金光闪闪,仿佛是一条桀骜不驯的翻滚飞腾的巨龙。
王震将军和马丕烈站在河岸边的一块巨岩之上,目送着光膀子的撒拉族水手,抱着一只吹胀了气的圆鼓鼓的羊皮胎,缓慢而艰难地泅渡黄河。
这是王震将军又一次近距离的观察黄河。他是在祖国的西北一角,一个大禹导河的地方,又一次见到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在过去的岁月里,这个湖南汉子,在府谷至壶口一线的晋陕黄河河谷里,曾经几次东渡与西渡黄河,他对黄河是熟悉的。壶口的桃花洞瀑布景观,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但这里黄河他又觉得异常陌生和神奇。在惊涛拍岸的黄河岸边,王震将军思考着大军如何渡河的问题。
夜深人静后,马丕烈向黄河对岸的敌军官兵喊话,劝他们不要阻挡大军西进。
第二天凌晨,解放军渡河时,黄河对岸的敌军全撤走了。
王震司令员高兴地告诉马丕烈道:“敌军已经全部撤退了,我军正在搭架浮桥,桥修通了就可以马上过河去青海。”
但是,等修好浮桥,至少还要一两天时间。马丕烈心里很急,就向王震司令员建议道:“让我先过去吧,让我早点过河去西宁,争取时间,劝说马步芳的官兵们投降。”
王震司令员同意了他的请求,就问马丕烈怎么过黄河?
马丕烈说道:“这儿附近有个查汗都斯庄,以前我在那里采办过木料,渡口的水手们我熟悉,他们可以用木排把我送过去。以后,解放军也可乘木筏过河。”
马丕烈又说道:“我打算让马良也去,再派两个军代表。”
王震司令员对这些意见都同意,并派李骥参谋和马丕烈同去。劝和代表团组成后,马丕烈以第一野战军高参名义,参加了青海劝和团,徐季直、祁子厚二人要求回临夏去了。
当天,劝和团四人一同出发,来到查汗都斯庄,马丕烈找到熟人比西日阿訇。马丕烈对他说道:“解放军好得很,你们不要害怕。韩起功的宣传你们不要听。现在解放军正在乙麻目庄架桥,你们应该帮助大军过河。”
马丕烈叫他们找来两个撒拉族水手,绑扎好木排,把四人送过黄河。在黄河对岸的阿华庄,马丕烈找到了熟人者麻力。他见到马丕烈后非常亲热,硬要烧茶做饭招待。马丕烈说道:“现在时间紧,先借给我们四匹马,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者麻力立即借给了四匹马,还派了个人跟着,准备在用过后让他把马拉回来。马丕烈等人骑上马,沿着拉木山,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来到了化隆县城。
在县城内,马丕烈向当地群众将临夏、循化解放的情况作了介绍。在介绍情况的同时,马丕烈还宣传了解放军的政策,并鼓励他们赶快组织起来,准备欢迎解放军,并捆扎牛皮筏,运送解放军“渤海部”指战员渡河。
在化隆县城内吃过饭后,他们继续向西宁前进。走了三十多华里,来到三堂牙壑时,迎面驶来了一辆大卡车,上面坐着马辅臣、沈海珊、马子乾等二十多人,他们全都是西宁的回族绅士。他们是受西宁东关回民的举荐,来欢迎解放军的。
马丕烈告诉他们:“大军正在用木排过黄河,今天还来不了。和我们一块来了两个军代表,你们赶紧欢迎去。”
他们听了,马上跑去请军代表上车。当时,马丕烈将马匹还给了跟来的那个人,并请他转告对者麻力的谢意。然后大家也都上了汽车,汽车掉头向西宁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