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阳光明媚，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换了长衫便装的蒋介石，在中午小憩之后，便让卫士端出自带的藤椅及茶杯等物，来到中山纪念塔前的一棵龙爪槐树下，坐着看书消闲。
一直在中山堂门口等待传唤的马步芳，也跟着戴笠来到院里，在蒋介石身后不远处默默待立。那株龙爪槐树前面不远处，便是省府中山堂的花园，花圃里的几丛紫红玫瑰，花朵开得正浓正艳。这时，马步芳机敏地小跑过来到了蒋介石的跟前，弯腰端起痰盂要走。
蒋介石连忙摆手制止，说道：“这个嘛，让他们去办就是。”马步芳端着痰盂，说道：“我熟悉路，我去去就回。”
蒋介石慈祥地笑了，说道：“子香将军，岂能劳你的大驾？这样的差使，有失你的身份，这本是侍卫官们的分内之事。”马步芳仿佛吃惊似的大张嘴，“啊啊”了两声，便松开手，让侍卫将痰盂端走。
蒋介石看着笔直站立在附近侍从的马步芳，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拿起茶几上的一册蓝封线装书，随手翻开，一手卷握着看了起来。
马步芳拿眼角扫了一下，便记住了《曾胡治兵语录》这个书名。他知道这是民国著名将领蔡锷将军在湖南讨袁时所编纂的。
青海高原的夏末秋初，气候并不炎热，此时立秋已过，暑热退去，气候便分外清爽宜人。清风徐来，树影婆娑，令人心旷神怡。远处楼台栏杆上，好像有一只蝈蝈在叫，细细的声音犹如美妙的乐曲。
马步芳笔直站立于阳光之下陪侍，纹丝不动。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去，便可见身着灰色丝绸长衫的蒋介石的瘦削背影，那长长的甚至有些纤细的脖颈之上，便是开始谢顶的光秃的圆圆头颅，以及后脑勺下部稀疏而花白的头发。
马步芳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端详大名鼎鼎的蒋委员长，心中倒生出一些恻隐之情。马步芳心想：像他这样一个瘦弱文人模样的人物，又怎么会选择出洋留学习武的道路，后来又受孙中山先生的派遣去苏联学习军事，再后来又成为赫赫有名的黄埔军校校长和北伐军总司令，接连打败了新旧军阀，统一了中国，成就了一代显赫的功业，而成为当今中国的真龙天子的呢？
过了一刻钟，蒋介石合上书册，轻声呼唤：“子香将军！”马步芳赶紧挺直腰身应声答道：“到！”
蒋介石用食指，指点手中的书册，问道：“你读过这本书吗？”马步芳大声回答道：“报告委座！步芳一介武夫，出身行伍，不晓得这是一本什么书。”蒋介石呵呵呵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曾胡治兵语录》，是讲如何治兵打仗谋略的书。这个，曾胡系指何人，你晓得啵？”马步芳故意装憨，说道：“报告委座，马步芳不很明白。”
蒋介石说道：“是曾国藩与胡林翼啊！他们俩都是湖南人，有名的湘军统帅，一个训练水师，一个训练绿营，最后打败了太平军，保住了大清朝江山。他俩都是清朝有名的中兴名臣啊！与他俩齐名的是左宗棠，训练的是楚军，其根基也始于刘松山统帅的湘军旧部。左宗棠平回，平捻，最终平定了新疆，功劳不在曾国藩之下，后来谥号文襄公。这个左宗棠你们是知道的喽？”
马步芳心想，我不喜欢读《曾胡治兵语录》，而是喜欢研读唐人赵蕤所著的《反经》，那可是论说帝王权术的书哩！马步芳依旧故装忠厚，说道：“是，听老先人讲说过。左宗棠血洗了金积堡，屠杀了马化龙全族后，便进兵河州、西宁，那时河湟一带战事不断。河州兵马大元帅马占鳌定下先胜后降之策，派遣十大少爷去安定行辕投降左宗棠。后来，他在办善后时，又屠杀了数十万投降了的回回，所以西北回回都把左宗棠叫左屠户呢！”
蒋介石转过头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马步芳看见他的双眸里，闪烁出几星殷红的火花，如电光石火一般转瞬即逝，灼灼的目光如剑锋寒芒，直刺人的肺腑。马步芳不由得心头一颤，小腿瑟瑟颤抖起来。马步芳索性提起右脚跟，让小腿部上下颤抖得更剧烈一些。马步芳的心里颇为恐惧害怕，他心想：这便是当今独裁者的威仪，那双眼睛仿佛如猛虎发威时一般，金光迸射，能令人头发直竖，浑身不寒而栗。
马步芳不由得想起《三国演义》里“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当年掌握兵权的汉臣相曹操，在对刘备说“当今天下英雄，唯有使君与吾两人耳”时，他的目光也许是这样灼灼骇人的，吓得刘备松手失落了手中的筷子。若不是此时天空恰好响起一声惊雷，刘备再奸诈，也掩饰不住当时的失态了。
蒋介石注视马步芳一会儿，便移开目光，鼻孔里“哼”了一声，沉下脸色，说道：“降得对咯！舍此别无生路，正如左宗棠对马占鳌所说的，‘如其不然，便要大军进剿，满门抄斩呢！’此所谓君子见机而作，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鲁莽怨怼又如何能成就大事？”
马步芳恭敬地回答道：“是，委座见教的是。”
蒋介石将瘦骨嶙峋的手指关节，依次握捏得“咯吧吧”作响，忽然脸色又转阴为晴，目光慈祥而灿烂的笑了，说道：“呵呵，人生百年，漫漫长路，其实就在转折关头的几步路，最为关键。朝前走，是泥潭陷阱，就会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后退一步，便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何去何从全在自己的把握中呢。当年马占鳌选择归顺朝廷，是明智之举。呵呵，他的儿子马安良，后来不是也成为雄霸甘陇的西北天子了吗？”
马步芳恭敬地说道：“步芳愚钝，但也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步芳一贯拥护中央政府，拥戴委座，矢志不渝，此心可对天日。外界有人说我们青海军是马家军，仿佛我马步芳就跟割据称雄不识时务的旧军阀一个样。其实这是误解。我们青海军队，早已就是党国的军队，委座的武装，我愿效犬马之劳，驱驰疆场，永远以委座的命令为命令，以委座的意志为意志！”
蒋介石呵呵笑道：“好，好。我忘了问你，你老哥马步青的骑五军移驻青海境内屯垦，官兵们的情绪如何，该不会有什么情绪吧？”
马步芳说道：“报告委座！骑五军入青后即在乐家湾军营集训操练，粮饷充足，官兵情绪稳定。只是我阿哥不愿离开河西，情绪低落，意志有些消沉呢。”
蒋介石十分惊奇，问道：“这却是为何？”
马步芳说道：“在河西他的公馆里，有数十处花房狗舍哩，那些玩物还没有搬迁到西宁来哩。”蒋介石在鼻孔里“嗤”了一声，说道：“嗐，玩物丧志！这可不是现代军人的好习惯。”马步芳回答道：“是，步芳一定帮阿哥改正。”
蒋介石唤来戴笠，吩咐道：“雨农，你去看看，马步青将军这时候在做什么呢？”过了一刻钟，戴笠回来了，禀报道：“报告总裁，马步青将军在外院副官处，闲坐打盹呢。”蒋介石不悦，说道：“旧军阀习气不改啊，他不愿来见我吗？”戴笠回答道：“副官们提醒他来中山堂随侍，马步青说，我不敢去，我怕见蒋主席。我一见蒋主席心里就发毛，腿肚子就打颤。”蒋介石哼了一声，说道：“怕我？我有什么可怕的？那我岂不成了吃人的猛虎了！”马步芳说道：“我去叫我阿哥前来。”蒋介石摆摆手，说道：“不必了，还是各行其是为好。哦，对了，子香将军。”马步芳恭敬地应答道：“在！”
蒋介石说道：“还有一事要与你通通气。过去我们已将马鸿逵的十五路军和马鸿宾的三十五师合编为第十七集团军，以马鸿逵为总司令，马鸿宾为副总司令，兼八十一军军长和绥西防守司令。这你是知道的。我将骑五军移驻青海屯垦，是为了加强西藏和新疆边境的防务，防止共产党打通国际线路，与苏俄联合成一体。共产党人狡猾，你们不要学盛世才的样子，堕入他们的奸计。过去共产党人杜斌丞鼓动组织什么西北大同盟，提出什么‘打开后门，关住前门’，联合苏俄，反对我蒋某人。黄炎培也替八路军驻兰办事处，向盛世才提出志在争取马麟的三点建议。”
马步芳惶恐地说：“那是西安事变前后的事情了，那时是我叔父马麟主持青海省政。不错，周恩来派出的联络人员我也会见过。但我是坚决反对与共产党合作抗日的。河西走廊一仗，我们青海军与共产党结下了血海深仇，跟苏俄共产党走，我们能有活路吗？马仲英被盛世才打败后，跑到了苏俄，还不是让苏联人暗害了？”
蒋介石说道：“所以，共产党人的言辞不足信。盛世才与苏联人及新疆共产党人打得火热，那是养虎遗患，将来是要吃苦头的。我去过苏联，共产党的那一套不得民心，搞得天怒人怨。你看德国军队一攻入俄国，苏联红军就土崩瓦解，将来亡国是理所必然的。总而言之呢，共产主义那套理论不适合中国的国情。中国是有着五千年优秀孔孟传统的文明古国，不能讲什么阶级斗争，只要大家都讲忠孝仁爱，信义和平，自然能够和衷共济。通过国父孙中山所主张的三民主义，就会实现大同世界。最近，有人替我整理一本名为《中国之命运》的书，将来出版后，你们要好好读一读。日本军队的入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共产党。共产党搞的那一套东西犹如洪水猛兽，必将使国家陷于万劫不复的深渊。大敌当前，强寇在后，我们不亡于日本人之手，必得亡于共产党呢。你我不会送命于日本人，必将送命于共产党！”马步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这时，从身后的礼堂内传出自鸣钟“当当”的报时声，蒋介石一看手表，时针正指向六时。大礼堂前排列整齐的军乐团，也按时“嘟嘟嘟咚啦打”的吹奏起来。大家知道，这是到晚餐开宴的时间了。
蒋介石从藤椅上起身站立，活动了一下腰肢，背着手，面对即将沉落的火红夕阳，默默无语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过身来，对马步芳说道：“子香将军，今晚我想约请一些人谈话，晚餐时你的儿子继援少爷陪我进餐，你看他是否愿意？”
马步芳十分高兴，说道：“此事最好不过！犬子能陪委座进餐，是他一生最大的光荣，岂有不愿意之理。‘请’字怎么敢当，委座你太仁义客气了！”
蒋介石很慈祥的“呵呵呵”笑了，说：“好，好。哦，对了，美龄他们明日上午乘飞机来西宁，到时候又要你们父子去飞机场迎接一下了。”
马步芳应答道：“是！这是步芳理当应尽的职责。”
27日晨，宋美龄乘机抵达西宁，马步芳父子在机场候迎。宋美龄的车队沿途受到数万市民群众的夹道欢迎。
宋美龄不单是第一夫人，而且是蒋介石实行统治的左膀右臂。她是蒋介石解决外交大事的智囊，也是协调四大家族内部争权夺利的平衡器。她所经营的“夫人系”，更是蒋介石统治的不可或缺的平衡力量。她此次专程来青，正是为拉拢马步芳父子而来的。宋美龄出身美籍华人查理·宋牧师家庭，从小受到中西方文化的优质教育，她高雅的风度和气质令所有目睹过她的人为之倾倒。
上午10时，蒋介石及夫人宋美龄，接见蒙藏王公、千百户及寺院活佛和清真寺阿訇的代表。各代表依次行礼晋见，并敬献了哈达、礼品，蒋介石也回赠了礼品。
蒋介石亦拨给马步芳部队犒赏费十万银币，给马步芳本人及其高级部属们分别赠送丝绸、瓷器等礼品。蒋介石还与省府官员们集体或单独合影照相，以示荣宠。
这日蒋介石及夫人的午餐由马步芳父子作陪。宴席是极为精美的西式菜肴，还有德籍神甫夏思德赠送的名贵红葡萄酒，使用的是夏思德神甫馈赠的一整套西式银餐具。
宋美龄在出席宴会时，换上了一套美式白色连衣裙，更显得风姿绰约，气质高贵典雅。入座时，她将马继援拉到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啊呀，是蛮英俊的一个青海尕小伙嘛！在机场见面时，匆匆忙忙，我倒是没有仔细端详他呢。现在一看，真是蛮漂亮的嘛。真可谓将门出虎子。马主席，你生养了一个好儿子。达令，你说是不是呢？”
蒋介石连忙点头微笑道：“是啊，是啊，对这样的年轻人，我真是羡慕的有些嫉妒了。”
马继援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连忙说道：“承蒙主席跟夫人的夸奖，学生实在是不敢当。”马步芳亦接着话头说道：“委员长若是见爱，就将犬子收为你的干儿子如何？”
蒋介石先是惊异，继而又看着夫人宋美龄呵呵而笑，并不作正面回答。宋美龄倒像是快人快语，说道：“达令，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倒是极情愿有继援这样一个干儿子呢？只是怕继援不愿意，马主席舍不得呢！”
马继援红了脸，说道：“主席和夫人若不嫌弃，我这就叫一声干爹，干娘。”
宋美龄很高兴地高声应答了一声，说道：“好了，今天我就正式认下继援这个干儿子啰！”
马步芳亦笑着说道：“能得到委座和夫人的抬爱，是继援的福气，也是我终生的荣光。望委座和夫人当成亲儿子一般看待，对他进行栽培和爱护！”
蒋介石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宋美龄拉拉马继援的胳膊，说道：“继援，跟我靠近一些，你怎么怕见生人，腼腆得跟一个大姑娘似的呢！”
马继援应声“是”，将座椅靠近宋美龄一些。
川流不息往来端茶摆酒的女招待，陆续摆放好了用具及各种菜肴，宋美龄与蒋介石相继起身准备作祈祷。马步芳父子知道这是基督徒在饭前所必须做的祷告，也跟着站起身。
宋美龄握手在胸前，低声地祈祷：“愿主耶稣的恩惠常与众圣徒同在。阿门！”
此时，蒋介石夫妇同一个普通虔诚的基督教徒没有什么两样。马继援想：一个是年过半百的当今天子，一个是容貌如花的第一夫人，他俩结合也许更多的是政治的因素而非情感的因素。对于蒋介石，马继援只是敬畏，而对宋美龄，却存着一种超越身份和地位的亲近感。这种亲近感更多是来自她身上所具有的独特气质和亲和力。这种特殊的人性基质，也许是遗传于她的信仰基督教的曾经侨居美国的宋氏家族。也许正因如此，美国人才喜欢跟这位外交夫人打交道。
宋美龄所具有中国古典气质和西方优雅风度，使西方人认为她是极有魅力的“第一夫人”。1938年1月3日出版的《时代》周刊封面，首次推选蒋宋“风云夫妻照”。蒋介石一生中树敌过多，而蒋夫人尽可能帮助他化解敌人，蒋介石没有太高的外交能力和现代知识，而宋美龄就弥补了他的这一缺陷。
美国新闻杂志上说，原子之父鲁斯在去年5月访问重庆时，曾建议蒋夫人访问美国，鲁斯说其效力可抵三十个师的兵力。但是，蒋介石不允许夫人出国，他说：“有夫人在旁相助，其威力可抵六十个师的兵力。”当时，南京政府也没想到要派宋美龄到美国进行高层外交，因为在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夫人外交”的先例。到了今年这时，国内又风传第三次当选总统的罗斯福要邀请宋美龄访问美国的消息。所以，马继援对这位精明干练而又言辞犀利的第一夫人不仅尊敬钦慕，而且倾倒不已。
马步芳对这位当代中国的第一夫人，也格外畏惧。她举止得体而极善言辞，而她炯炯的目光却又仿佛能洞悉别人心中的一切隐私。马步芳听过她不平凡的过去，她采购飞机，创建了中国第一支空军，被称为“中国空军之母”。她后来又聘请了前美国陆军航空队飞行员霍布鲁克当顾问。
当时，宋美龄问霍布鲁克，聘用什么样的人，能够在短时期内把中国空军改造成一支有战斗力的新军种呢？霍布鲁克向她推荐了金牌飞行员陈纳德将军。宋美龄立即写信给陈纳德将军，当时因病而离开军职的陈纳德答应了她的请求，在旧金山乘油轮，经日本抵达上海。宋美龄的高贵气质，立即征服了这位长相酷似“老鹰”而又充满剽悍之气的飞行英雄，他在日记中这样描述了他会见宋美龄时的印象：“……她将永远是我的公主。”
到了1941年夏天，陈纳德筹组的“美国志愿队”成员陆续来华助战，这就是当时人们所称的“飞虎队”，因为他们的领袖处均有“V”字飞虎图案，所驾驶的飞机上涂绘有大鲸鲨的图案，而中国人称之为“飞虎队”。
马步芳还记得当年蒋介石猛追宋美龄的一些趣事。就在蒋介石第一次“下野”，隐居奉化溪口老家雪窦山雪窦寺时，他还是不停地写情书给宋美龄。
当时天津的《益世报》，就曾经公布过其中的一封情书。情书中说：“……余今无意政治活动，唯念生平倾慕之人，厥唯女士。前在奥时，曾使人问令兄姊处示意，均未得要领，当时或因政治关系，顾余今退而为山野之人矣，举世所弃万念如灰，曩日之百战封疆，叱咤自喜，迄今思之，所谓功业宛如幻梦。独对女士才华容德，恋恋终不能忘，但不知此举世所抛之下野武人，女士视之，谓如何耳？”马步芳读过这封情书，他当时却对蒋介石产生了好感，认为是为当时众多的“武人”争了一口气。
1927年12月，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结婚，当时蒋介石年届四十岁，宋美龄三十岁。当时的上海报纸，全部登载了蒋介石的文章《我们的今日》，该文章中说：“我今天和敬爱的宋女士结婚，是有生以来最光荣、最愉快的日子，我们结婚后，革命事业必定更有进步，从今可以安心担当革命之大任……我们的结婚，可以给中国的社会以影响，同时又给新社会以贡献。”
当时，在化隆练兵的马步芳，很羡慕这桩新式的婚姻，以为是典型的将军美人最浪漫的东方式爱情。以后，便是冯玉祥拥蒋上台，他出任国民政府主席，后来，青海脱离甘肃，改为行省，宁夏、绥远分别建省，冯玉祥的国民军进入西宁……
马步芳心想，历史变幻真是风谲云诡，变化多端。数十年后，他马步芳竟然与蒋介石夫妇坐在了一张餐桌旁，岂不令人感慨良多啊！
午餐之后，宋美龄让人从卧室里拿来一只提筐，内装几大包珍贵首饰，请马步芳和马继援陪同她去私邸访问内眷，以示关怀。
马步芳唯恐接待礼节出什么差错，有失体面，以回教妇人怕见生人不敢见面为由，婉谢阻绝。
宋美龄听后笑笑，并未坚持前往，只将提筐交给马继援，托他代为转赠。
马步芳和马继援即向蒋介石夫妇告辞，乘车赴周家泉私宅馨庐，在金库中挑选了一些比宋美龄赠品成色稍微逊色的金镯、项链等首饰，仍装在提筐里，作为回赠品，让马继援转赠给蒋夫人。
28日上午，马步芳以自己的名义，给蒋介石献骏马五百匹，以蒙藏王公、千百户的名义献骏马三百匹，以及珍贵药材鹿茸、麝香、冬虫夏草等十多箱。将馈送给宋美龄的紫羔、水獭皮裘三百件，自西宁直接航运重庆。
送礼后，马步芳父子陪同蒋介石夫妇去乐家湾军营，观看了青海骑兵的军事表演，并照相留影。
蒋介石在行前对马步芳多次当众嘉奖，称誉马家军为岳家军，鼓动马步芳像岳飞一样“精忠报国”。马步芳也在讲话中表示忠于党国，“愿效驰驱”的决心。
马步芳父子陪同蒋介石夫妇，参观了西宁东关清真大寺，蒋介石书赠了“如日中天”的匾额，并赠款二万银币。蒋介石还偕夫人宋美龄，参观了塔尔寺，布施银币二万元。蒋介石、宋美龄仔细瞻仰了寺内的壁画、佛像以及小金瓦寺的那株从埋葬宗喀巴大师胎衣之地生长出来的每片叶子上有着“狮子吼佛”像一尊菩提树……
在蒋介石夫妇办公、接见及参观活动间，马步芳派人进行秘密监视窃听，同时还请来东关清真大寺会相面的老阿訇藏在密室偷窥，给蒋介石及随从官员秘密相面，以预卜将来的吉凶命运。而后，马步芳家族在白玉巷公馆聚会，商讨了抗战局势和对待国民党政府的策略。自不必细说。
8月28日下午，蒋介石等人离开西宁经过酒泉，转赴银川等处视察。
事后，马步芳对族人们说道：“我们多送礼，给人家的观感反而不好。现在不是表现富贵的时候，我们不能学别人。礼节越隆重越好，礼当越简略越好，人穷了人不注意。军马、羔皮是土产，既本分又实在。”但就是这批献马，后来蒋介石指定就近转交军部贵德军马场，马步芳以为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竟然将海晏三角城马场的一部分淘汰出的老弱马匹，调换出其中的大部分好马。于是，“上驷乘变下驷乘，好马变病马”，全成了无用之物了。马步芳之工于心计，于此可见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