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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未遂的开小差

虽然穿上了军装,可少楼思想上并没有真正提高觉悟,也不懂什么是“组织纪律”,只记得母亲临回家前嘱咐她的话:“找机会溜走!还是出去唱戏,挣钱养家。”

少楼参了军,各方面都有人管,母亲不能再像“跟班”一样成天跟着她了,团长问她母亲:“您是回宁海、宁波呢,还是回老家新昌?”

母亲虽然脾气火暴,在解放军首长谦和的态度之下,说话还是不能不注意分寸。她指着少楼说:“我这挣钱的参加你们革命了,家里没有生活来源了。”团长说:“给您开张证明,您在宁波开个小店行不行?”母亲说:“不行,我没有文化,还是回老家吧。”于是部队给母亲开了证明,让她回老家参加土改,分田分房子。家里有父亲、母亲、妹妹三人。

在革命队伍中,少楼逐渐看到这里不仅官兵平等,还能看电影、学文化。这些让她感到新鲜有趣的事,都使她留恋。可转念一想:我不回去,父母谁养活啊?还是得走!于是她和美艳开始策划“逃跑”的事。

到了12月(1949),天气越来越冷。这天,少楼和美艳商量着当晚就走,可美艳没沉住气,把行动计划告诉了同来的张正武,张正武又告诉了杨小明……

少楼并不知道逃跑计划已经泄露。白天她趁人不备包好行头,夜深人静时悄悄爬起来,换上便服,光着脚,摸着黑,拿着东西先爬上四楼,通过平台,下到文工团那边的院里。第一趟、第二趟都很顺利,少楼美滋滋地想:我这是在演《三岔口》呢。

第三趟回来接美艳,没想到一推房门,灯亮了,一位领导正严肃地质问美艳:“半夜三更,衣服穿这么整齐,想干什么?”美艳低着头,一声不吭。

少楼光着脚板,沮丧地站在屋里,不知所措。领导回身看着她,问道:“东西都哪里去了?是要开小差吧?”

少楼吃软不吃硬,她把腰一叉:“我就是要走!反正没拿你们一分钱!”

“你们走不了了!参了军还想跑,开小差?没门儿!”

少楼绝望地想:这下完了!转念一想:怕什么,这次跑不了还有下次。一抬头,看见梁仁华背着盒子枪站在门口,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对他吼道:“你敢枪毙我?开枪打死我啊!量你也不敢!”总之是一肚子火气。

事后教导员找少楼谈话,“我们早知道你们想跑,早派人看着你们了。我们哪点对你们不好?你们不习惯大伙儿一块蹲着吃饭,给你们吃小灶;你们不愿意集体站队,现在刚解放,杭州挺乱的,你们不站队,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我看你们满脑子都是旧思想!”

逃跑未遂,群众反映很大,年轻气盛的少楼索性顶上了牛。这期间上海、宁波都有反映,说解放军“强迫”俞少楼参军。杭州“大世界”戏班里有几个武生演员认识少楼,看了她的戏后说:“这不是小王其昌吗?怎么让解放军给弄来了?”于是当起了义务宣传员,帮她在杭州的戏班里传播不利于解放军的话。一时间,弄得部队影响很不好。

借着这个碴儿,少楼觉得自己更有理了。教导员给她做思想工作,问她为什么要跑,她说:“分队长两下里骗人,骗了徐美艳又骗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穿上军装,以为我们穿上军装就走不了了。我看出我们要是不跑,就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

“明天团里开会,你能不能把这些话当着大家说一遍?”

“说就说,有什么不敢的!”

第二天,剧团礼堂坐满了人,主席台上贴着一条标语,上面的字少楼不认识。但是只要她开口说话,说一段下面就喊一句口号:“反对逃亡!”

少楼见同志们个个神情不对,心说这不是斗争大会吗?跟电影里的斗地主一样,于是又在心中“记”了教导员一笔账——把她“骗”到大会上让她坦白,开她的斗争会。

台下喊得越厉害,少楼的态度越强硬,最后干脆说:“不谈了,你们这是恶意对待我……”那时少楼最反感的就是这次大会。她想:本来部队学文化刚给我一点好感,这下全没了,下次有机会我还逃走!

会后,教导员又把她叫去问:“你谈着谈着,怎么不说了?”她情绪激动地说:“你们说好让我谈,但却像斗地主一样对待我!脸上那个样子,当我看不出来呀?教导员,我不信任你了!你还是领导干部呢,领导还说瞎话……”“一根筋”的少楼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后来,少楼听说张爱萍司令员出面干预了此事,批评团领导对她态度生硬,导致社会上沸沸扬扬,传言说解放军“强迫”小王其昌参军,给解放军造成了不良影响。

这一来,少楼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却没想到当她真正同意参军后,参军登记表上竟然这样写着:“强迫与自愿结合。”还当场念给她听了。她觉得解放军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做到了“实事求是”,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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