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个性应该像岩石一样坚固,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建筑在它上面。
——屠格涅夫(俄国小说家、诗人)
因为才高一世,所以也往往容易自负或者说“狂”。司马长风在《中国新文学史》中说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两个“狂人”之一,钱钟书的狂,狂在才气,狂得汪洋恣肆,很像古代的庄子。
他的堂弟曾说过,钱钟书少年时就狂得惊人,从小就不愿说赞扬别人的话,倒批评、挖苦、调侃过不少人,说话既刻薄,又俏皮,这脾气一直没有改。这些被他批评的人中有的是他的同学友人,有的还是他的师长、前辈,像朱自清、周作人、冯友兰、赵万里、吴宓,甚至还包括他的父亲钱基博在内。上大学时他就敢挑剔博学的父亲的学问,断定父亲的学问“还不完备”。大学快毕业时,清华挽留他继续攻读西洋文学硕士学位,他曾说:“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
他架子相当大,不愿拜访别人,更不拜访名人,他曾引杜于皇的话说:“即使司马迁、韩愈住隔壁,也恕不奉访!”也难怪当年他父亲写信命他拜访章士钊,他也懒得理会,无动于衷,后来看到章氏《柳文指要》,他还为当年没有遵父命而感到庆幸呢!钱钟书狂者的风度中却又表现出狷者的性格,他狂得直率、自然、可爱、可敬而又可亲。
其实,人们往往忽视了钱钟书性格中很重要的另一面,那就是谦虚、谨慎,并不以自己的博学才华而故步自封,沾沾自喜。他对自己要求更高、更严格,尤其在学问上。他的《谈艺录》《管锥编》《围城》,皇皇巨著,可谓尽善尽美了,但他并不满意,并不引以为自豪自傲。
他说他对《谈艺录》“壮悔滋深”,对《围城》“不很满意”,对《宋诗选注》
“实在很不满意,想付之一炬”,因此他对这些已经写成的著作不厌其烦地修正、补订,逐渐地自我完善。他对自己著作中每个字、每句话、每一条中外引文都要逐处地查找核对,从不轻易放过,人们很难在他的书中挑出错误来,戏称他为“文正公”,他却自谦为“文改公”,尤其是越到晚年,立论越谨严、越认真,成果越大,也越谦虚——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大学者最令人肃然起敬的精神品格。
点石成金
像钱钟书这样“狂妄”的人自有“狂”的资本,那便是他过人的才华。他的“狂”并不是一味的轻狂,而是从一个侧面表现出他对卓越的追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一些伪知识、假学问予以无情的抨击。相反,他在真理和学问面前永远都是那样地谦逊,这种严谨、认真的治学态度让人由衷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