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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儒效

“原文”

大儒之效: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倍周也。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称贪焉;杀管叔,虚殷国,而天下不称戾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教诲开导成王,使谕于道,而能掩迹于文、武。周公归周,反籍于成王,而天下不辍事周,然而周公北面而朝之。天子也者。不可以少当也,不可以假摄为也。能则天下归之,不能则天下去之。是以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离周也。成王冠,成人,周公归周反籍焉,明不灭主之义也。周公无天下矣。乡有天下,今无天下,非擅也;成王乡无天下,今有天下,非夺也;变势次序节然也。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以弟诛兄而非暴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顺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业,明枝主之义,抑亦变化矣,天下厌然犹一也。非圣人莫之能为,夫是之谓大儒之效。

秦昭王问孙卿子曰:儒无益于人之国?孙卿子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势在本朝而宜;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馁,必不以邪道为贪;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义。嚷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财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势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阎漏屋,人莫不贵,贵道诚存也。

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徒,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不分,有亲者取多,孝弟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

王曰:然则其为人上何如?孙卿曰:“其为人上也,广大矣!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形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此君义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则天下应之如讙。是何也?则贵名白而天下愿也。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而趋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夫其为人下也如彼,其为人上也如此,何谓其无益于人之国也!”昭王曰:“善!”

先王之道,仁之隆也,比中而行之。曷谓中?曰:礼义是也。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

君子之所谓贤者,非能遍能人之所能之谓也;君子之所谓知者,非能遍知人之所知之谓也;君子之所谓辩者。非能遍辩人之所辩之谓也;君子之所谓察者,非能遍察人之所察之谓也:有所止矣。相高下,视境肥,序五种,君子不如农人;通财货,相美恶,辩贵贱,君子不如贾人;设规矩,陈绳墨,便备用,君子不如工人;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相荐撙,以相耻怍,君子不若惠施、邓析。若夫谲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使贤不肖皆得其位,能不能皆得其官,万物得其宜,事变得其应,慎、墨不得进其谈,惠施、邓析不敢窜其察,言必当理,事必当务,是然后君子之所长也。

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无益于理者,废之:夫是之谓中事。凡知说,有益于理者,为之;无益于理者,舍之:夫是之谓中说。事行失中谓之奸事,知说失中谓之奸道。奸事、奸道,治世之所弃而乱世之所从服也。若夫充虚之相施易也,“坚白”、“同异”之分隔也,是聪耳之所不能听也,明目之所不能见也,辩士之所不能言也,虽有圣人之知,未能偻指也。不知。无害为君子;知之,无损为小人。工匠不知,无害为巧;君子不知,无害为治。王公好之则乱法;百姓好之则乱事。而狂惑、戆陋之人,乃始率其群徒,辩其谈说,明其辟称,老自长子,不知恶也。夫是之谓上愚,曾不如相鸡狗之可以为名也。《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靦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之谓也。

我欲贱而贵,愚而智,贫而富,可乎?曰:其唯学乎!彼学者:行之,曰士也;敦慕焉,君子也;知之,圣人也。上为圣人,下为士君子,孰禁我哉!乡也,混然涂之人也,俄而并乎尧、禹,岂不贱而贵矣哉!乡也,效门室之辨,混然曾不能决也,俄而原仁义,分是非,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白黑,岂不愚而知矣哉!乡也,胥靡之人,俄而治天下之大器举在此,岂不贫而富矣哉!今有人于此,屑然藏千溢之宝,虽行贰而食,人谓之富矣。彼宝也者:衣之,不可衣也;食之,不可食也;卖之,不可偻售也。然而人谓之富,何也?岂不大富之器诚在此也?是杅杅亦富人已,岂不贫而富矣哉!

故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穷处而荣,独居而乐,岂不至尊、至富、至重、至严之情举积此哉!故曰:贵名不可以比周争也,不可以夸诞有也,不可以势重胁也,必将诚此然后就也。争之则失,让之则至,遵道则积,夸诞则虚。故君子务修其内而让之于外,务积德于身而处之以遵道。如是,则贵名起如日月,天下应之如雷霆。故曰:君子隐而显,微而明,辞让而胜。《诗》曰:“鹤呜于九皋,声闻于天。”此之谓也。

鄙夫反是:比周而誉少;鄙争而名俞辱,烦劳以求安利其身俞危。《诗》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曰此之谓也。

故能小而事大,辟之是犹力之少而任重也,舍折无适也。身不肖而诬贤,是犹伛身而好升高也,指其顶者愈众。胡明主谲德而序位,所以为不乱也;忠臣诚能然后敢受职,所以为不穷也。分不乱于上,能不穷于下,治辩之极也。《诗》曰:“平平左右,亦是率从。”是言上下之交不相乱也。

以从俗为善,以货财为宝,以养生为己至道,是民德也。行法志坚,不以私欲乱所闻,如是,则可谓劲士矣。行法志坚,好修正其所闻,以矫饰其情性;其言多当矣,而未谕也;其行多当矣,而未安也;其知虑多当矣,而未周密也;上则能大其所隆,下则能开道不己若者;如是,则可谓笃厚君子矣。修百王之法,若辨白黑;应当时之变,若数一二;行礼要节而安之,若运四枝;要时立功之巧,若诏四时;平正和民之善,亿万之众而抟若一人;如是,则可谓圣人矣。

井井兮其有理也。严严兮其能敬己也。介介兮其有终始也。兮其能长久也。乐乐兮其执道不殆也。炤炤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统类之行也。绥绥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乐人之臧也。隐隐兮其恐人之不当也。如是,则可谓圣人矣,此其道出乎一。

曷谓一?曰:执神而固,曷谓神?曰:尽善挟治之谓神。曷谓固?曰:万物莫足以倾之之谓固。神固之谓圣人。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道归是矣。《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故“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天下之道毕是矣。乡是者臧,倍是者亡。乡是如不臧,倍是如不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也。

客有道曰: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应之曰:是殆非周公之行,非孔子之言也。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履天子之籍,负廒而立,诸侯趋走堂下。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恭矣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焉;周之子孙,苟不狂惑者,莫不为天下之显诸侯。孰谓周公俭哉!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至汜而泛,至怀而坏,至共头而山隧。霍叔惧曰:“出三日而五灾至,无乃不可乎?”周公曰:刳比干而囚箕子,飞廉、恶来知政,夫又恶有不可焉!”遂选马而进,朝食于戚,暮宿于百泉,旦厌于牧之野。鼓之而纣卒易乡,遂乘殷人而诛纣。盖杀者非周人,因殷人也。故无首虏之获,无蹈难之赏,反而定三革,偃五兵,合天下,立声乐,于是《武》、《象》起而《韶》、《护》废矣。四海之内,莫不变心易虑以化顺之。故外阖不闭,跨天下而无蕲。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戒矣哉!

造父者,天下之善御者也,无舆马则无所见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大儒者,善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舆固马选矣,而不能以至远,一日而千里,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矣,而不能以射远、中微,则非羿也;用百里之地而不能以调一天下、制强暴,则非大儒也。

彼大儒者,虽隐于穷阎漏屋,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用百里之地,而千里之国莫能与之争胜;笞棰暴国,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是大儒之征也。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其穷也。俗儒笑之;其通也,英杰化之,嵬琐逃之,邪说畏之,众人愧之。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

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衣冠行为已通于世俗矣,然而不知恶者,其言议谈说已无以异于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别;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掩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举其上客,亿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法后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今持古,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故主人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而伯。

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毫厘,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故闻之而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必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不闻不见,则虽当。非仁也。其道百举而百陷也。

故人无师无法而知,则必为盗;勇,则必为贼;云能,则必为乱;察,则必为怪;辩,则必为诞。人有师有法而知,则速通;勇,则速威;云能,则速成;察,财速尽;辩,则逮论。故有师法者,人之大宝也;无师法者,人之大殃也。

人无师法,则隆性矣;有师法,则隆积矣;而师法者,所得乎积,非所受乎性,不足以独立而治。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积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为也。注错习俗,所以化性也;并一而不二,所以成积也。习俗移志,安久移质。并一而不二,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

故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旦暮积谓之岁,至高谓之天,至下谓之地,宇中六指谓之极,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彼求之而后得,为之而后成,积之而后高,尽之而后圣。故圣人也者,人之所积也。人积褥耕而为农夫,积斵削而为工匠,积反货而为商贾,积礼义而为君子。工匠之子莫不继事,而都国之民安习其服。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靡使然也。

故人知谨注错,慎习俗,大积靡,则为君子矣;纵性情而不足问学,则为小人矣。为君子则常安荣矣,为小人则常危辱矣。凡人莫不欲安荣而恶危辱。故唯君子为能得其所好,小人则日徼其所恶。《诗》曰:“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此之谓也。

人论:志不免于曲私,而冀人之以己为公也;行不免于汙漫,而冀人之以己为修也;甚愚陋沟瞀,而冀人之以己为知也:是众人也。志忍私然后能公,行忍情性然后能修,知而好问然后能才,公、修而才,可谓小儒矣。志安公,行安修,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矣。大儒者,天子三公也。小儒者,诸侯士大夫也;众人者,工、农、商贾也。礼者,人主之所以为群臣寸、尺、寻、丈检式也。人伦尽矣。

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言道德之求,下于安存:言志意之求,不下于士;言道德之求,不二后王。道过三代谓之荡,法二后王谓之不雅。高之、下之,小之、巨之,不外是矣,是君子之所以骋志意于坛宇、宫庭也。故诸侯问政,不及安存,则不告也;匹夫问学,不及为士,则不教也;百家之说,不及后王,则不听也:夫是之谓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也。

偻:通“屡”,快速。杆杆(yú):广大,充足。比周:结党营私。夸诞:虚夸欺诈。遵道:遵循正确的原则。皋(gǎo):沼泽地。见《诗经·小雅·鹤鸣》。俞:同“愈”,更加。下同。见《诗经·小雅·角弓》。粹:通“碎”。伛(yǔ)身:曲身驼背。“身”原为“伸”,据文义改。辩:通“辨”;治。见《诗经·小雅·采菽》。率:顺从,服从。交:皆。俱。行法:行动合符法度。志:原为“至”,据文义和《韩诗外传》引文改。矫饰:矫正、修饰。隆:所尊崇的。要节:以节义约束自己。诏:通“绍”,诏告。抟(tuān):聚集。原为“博”,据文义改。严严:威严的样子。介介:形容坚定不移。原为“分分”,据上下文义改。(yàn):安静的样子。熠熠(zhào):同“昭昭”,光明。修修:通“条条”,端正的样子。绥绥(suí):从容不迫的样子。熙熙:和乐的样子。隐隐:忧虑的样子。挟(jiā):通“浃”,周全、周到。管:枢要。微:微妙,指文句简单而含有深刻的意义。风:国风,和下文的小雅、大雅、颂都是《诗经》内容分类的名称。逐:放荡。戒:戒备。扆(yǐ):古代宫殿中门和窗之间的屏风。兵忌:古代一种迷信的说法。认为某些日子或某种情况下,出师不利。迎:逆,冲犯。太岁:星名,即木星,古代称为岁星,又叫太岁。木星约十二年绕天一周,每年在天上有一定的方位。古代迷信说法,认为冲犯这个方位,就会遭到灾祸。汜(sì):当作“汜”,即河南汜水。怀:地名,怀城。坏:崩坏。共头:山名,今河南辉县。隧:同“坠”,山崩。刳(kū):从中间破开挖空,这里指剖腹。旦厌:原为“厌旦”,据上下文义改。《武》、《象》:周武时音乐的名称。《韶》:舜时的音乐名称。《护》:商汤时的音乐名称。阖(hé):门户。蕲:通“圻”,边界,疆界。造父:传说是给周穆王驾驶车马的车夫。羿(yì):即后羿,也称夷羿。夏东夷族有穷氏首领,善于射箭,曾夺取太康的君位。笞(chī)棰:打击。征:效验,特征。稽(jī):稽核,这里指考核的标准。逢:大。浅带:宽松的腰带。解(xiè)果:同“蟹蜾”(kè),中间高,两旁低。杀(sàhi):降低,贬低。掩其口:口。便辟(piánbì):亲信宠幸的小臣。辟:通“嬖”,宠爱。亿然:安然,甘心情愿的样子;原为“僡然”,据文义改。类:类推。倚:通“奇”,奇怪。卒然:仓猝、匆促。儗(yízhà):通“疑怍”,疑惑不解。晻然:完全相合的样子。晻,通“奄”。伯:通“白”,显著、显赫。明:明达事理。已:止。敦:内容充实。隆性:推崇人的本性。积:后天教育、学习所形成的积习。并一:专一。并通“饼”。安:语首助词。六指:即上、下、东、南、西、北。斵(zhuó):斫,砍。反:通。贩”。积靡:长期积习。徼:通“邀”,招致。荼(tú)毒:毒害。见《诗经·大雅·桑柔》。论:通“伦”。汗漫:污秽,肮脏。甚:原为“其”,据上下文义改。沟瞀(mào):愚昧无知。三公:即司马、司空、司徒。这三者是古代帝王以下地位最高的官。检式:法度。坛:古代举行祭祀、誓师时用土筑的高台。宇:屋边。坛宇,这里引申为界限。防:堤防;表:标志。防表:指标准。一隆:有所专重。不二后王:不背离后王。荡:浩渺难以凭信。

“译文”

大儒的作用:周武王死了,太子成王年纪还小,周公旦撇开成王,继承武王的事业而统治天下,这是担心天下的人会趁成王年幼背叛周朝。周公登上了天子的地位,处理天下政事,安然自在,好像这王位本来就属于周公旦的,可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周公贪取王位。周公又把鼓动殷遗民叛乱的管叔杀了,使殷国都城成了废墟,可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这是暴戾的行为。周公全部控制天下,把天下分为七十一国,诸侯国姬姓的占了五十三国,但天下的人并不认为这是偏私。周公教导成王,使他懂得治国之道,而且能继承周文王和周武王的事业。周公把周朝的天下归还给成王,并返还王位,可是天下诸侯并没有终止臣服于周,周公也回到臣位,朝拜成王。天子,不能由年幼的人来承担,也不能由他人代行其事。能胜任天子职位的人,天下的人就会归顺他,不能胜任,天下的人就会背离他。所以,周公撇开成王,继承武王的事业而统治天下,这是深恐天下的人会背离周朝。成王到二十岁时,已成年了,周公把周朝的天下和王位归还给成王,这是为了表明继承王位不能排开嫡长子的礼义法度。周公没有掌握天下的政权了,他过去掌握天下的政权,现在没有了,这不叫禅让;成王以前没有掌握天下的政权。现在有了,这不叫篡夺;地位次序的变化就是这样啊。所以,用嫡长子以外的“枝子”代替嫡长子的王位这不算超越礼规,弟弟诛杀兄长不能算残暴,周公与成王互易其位,这也不是不顺从礼法。凭借天下安定祥和的局面,完成了文王和武王的功业,表明“枝子”和嫡长子之间的礼义,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天下仍安然跟从前一样。这非圣人不能做到,这就叫做大儒的作用。

秦昭王问孙卿子道:“儒家对治理国家有没有好处呢?”孙卿子答道:“儒者效法古代圣王,尊崇礼义,谨慎地做臣子,能使君主受人尊重。君主任用他,他在朝廷内会做一个称职的臣子;不任用他,他就退居民间,编入户籍册中,做一个诚实、顺服的老百姓。即使贫困,受冻挨饿,一定不会用歪门邪道去谋取不义之财;贫穷得没有安身之处,也明了维护国家大义。他的呼声没有谁响应,但是他通晓管理万物、抚育百姓的纲纪。如果地位在人之上,就能成为天子、诸侯之材;地位在人之下,则是国家。的栋梁之臣、国君的珍宝。即使隐居在穷困的街巷和破旧的房子里,人们也没有不尊重他的,因为他身上确实具有高尚的道德。

孔子将出任鲁国的司寇时,奸商沈氏不敢在早晨把羊喂饱饮足上市出售,怕老婆的公慎氏休弃了淫乱的妻子,穷奢极欲的慎溃氏也越过鲁国国境逃走了,在鲁国出售牛马的商人,不再以欺骗手段抬高价格,他们必定提早亮出正价等待顾客。孔子住在家乡阙党时,阙党子弟将网罟中所捕获的鱼兽进行分配,子弟中有父母的人就分得多一些。这是因孔子用孝悌来教化他们。儒者在朝廷任职,就能使朝政完善,作为老百姓时,能使风俗淳朴。儒者作为臣民的时候就是如此。

秦昭王说:“那么,儒者地位在人之上又怎样呢?”孙卿答道:“儒者在人之上,那作用可就更大了!内心有坚定的意志,用礼义制度修治朝廷,用各种度量标准来整顿官府,使忠诚、信实、仁爱、利他的品德,在百姓中蔚然成风。绝不为了获得天下做一件不合礼义的事情,错杀一个无罪的人。这种礼义如果受到人们的信用,传遍四海,那么天下的人就会齐声响应他。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尊贵的名声显赫使天下的人仰慕。所以处在他近处的人会歌颂他、欢迎他;处在远处的人,将不辞辛劳去投奔他。这样,四海之内如同一家人,凡是舟车、人迹达到的地方,没有谁不服从,这就叫为人楷模。《诗经·大雅·文王有声》说:‘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没有不顺服的。’就是说的这个意思。他们处在人之下是那样,处在人之上是这样,怎么说这些大儒对于治理国家没有好处呢!”昭王说:“妙!”

古代圣王之道,是“仁”的最高体现,是按照恰当的标准而行动的。什么叫做恰当的标准呢?答道:就是礼义。这个“道”,不是指天、地的道,而是人们应该遵循的原则,君子应遵循的原则。

君子所说的“贤”。并不是说能全面做到每个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君子所说的“智”,并不是说能够全面知道每个人所知道的知识;君子所说的“辨”,并不是说能够全面明辨每个人所能明辨的事物;君子所说的“察”,并不是说能够全面明察每个人所能明察的问题。上述贤智辨察都是有一定的限度的。观察地势的高低,识别土质的贫瘠肥沃,按顺序安排黍、稷、豆、麦、麻的种植,君子在这些方面就比不上农民;流通财货、鉴定货物的优劣,争讨价格的高低,君子在这些方面就比不上商人;设置圆规曲尺,陈设墨线墨斗,熟练运用工具,君子在这些方面就比不上工人;不顾是非,正确还是不正确的实际情况,相互践踏、踩压、相互讥羞,君子在这些方面就比不上惠施、邓析。至于判断一个人的德行而确定他的等次,衡量人的才能而授予一定的官职,让有德的人和没有德的人都能各得其所,有才能的和没有才能的人都能得到相应的官职,万物都能得到适宜的处置,事情能顺应突然变化,即使慎到和墨翟也无法发表他们的议论,惠施、邓析不能渗透他们的诡辩,说话一定要合符道理,做事符合要求,做到这些后才可以算是君子的特长。

凡是做一一件事情,对于原则有好处,就做;对于原则没有好处的,就不做,这就叫做办事正确。凡是知识学说,对于原则有好处的,就实行;对于原则没有好处的,就舍弃,这就叫正确对待学说。办事离开了正确的轨道,就叫奸邪之事;知识学说离开了正确的轨道,就叫奸邪之道。奸邪之事与奸邪之道,在安定的社会被人们厌弃,但在混乱的社会却会有人随从顺服。至于虚实的相互转化,“离坚白”“合同异”之说的区分剖析,即使是耳聪的人也听不明白,目明的人也看不出究竟,善辩的人也不能说清楚,即使具有圣人的智慧,也不能像弯曲指头计数那样轻易说得清。不懂得这些,无损于他是个君子。懂得这些,也不能说他不是个小人。工匠不懂得这些,无损于他成为能工巧匠;君子不懂得这些,无损于他治理国家大事。天子诸侯喜好奸事、奸道,就会搞乱法度;老百姓喜好奸事、奸道,就会搞乱事情。狂妄糊涂呆笨愚蠢的人,就开始带领他们的徒众,申辩他们的奇谈怪论,并用譬喻和引证来阐明,即使到了人老子大之时也不知厌恶。这就叫做最愚蠢的人,还不如相鸡识狗的人可以获得的名声。《诗经·小雅·何人斯》上说:“鬼怪,还是妖精?无影无形看不清!你的面貌俨然是人,你的表现却没有定准。作此咏歌,揭穿你反复无常的原形。”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我想由卑贱变成高贵。由愚昧变成智慧,由贫困变成富有,可以吗?回答道:大概只有学习吧!那些学习的人,能付诸实行的,叫做“士”,忠实仰慕的,就叫做“君子”;能理解它的实质的,就叫做“圣人”。既然上等的可成为圣人,次等的可成为士人君子,那么谁能阻止我的愿望呢?先前,还只是一个无知的普通百姓,顷刻间便可跟尧、禹齐名,这难道不是由卑贱变成高贵吗!先前,专察门户与房子的区别竟稀里糊涂不能作出决断,顷刻间能探究仁义的根源,分辨是非,处理天下的大事圆转自如,像分辨手掌上黑白颜色那么简单,这难道不是由愚昧变成智慧吗?过去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顷刻间治理天下的大权全部到了他手中,这难道不是由贫困变成富有吗?现在在此有这样一个人,他贮藏有上千镒的金银财宝,即使靠行乞生活,人们也会说他富有。那种财宝,当衣,不能够穿;当饭,不能够吃;卖它,又不能够迅速出售。但是人们还是说他富有,这是为什么呢?这难道不是因为巨大的财富确实在这里吗?这么说,学识渊博也就成为富人了,这难道不是由贫困变成富有了吗!

所以君子没有官位也会高贵,没有俸禄也会富有,不用说话也能取信于人,不用发怒也会有威严,处境穷困依然荣耀,处境孤独仍然快乐,君子那些最高贵、最富有、最庄重、最严肃的情操难道不都是从学习中得来的吗?所以说,高贵的名声不能用结党营私的方式去争夺,不能靠虚夸欺诈的手段去占有,也不能靠权势地位的威胁去获得,必定要靠真正刻苦学习才能得到。如果去争夺名声反而会失掉,谦让反而会得到,遵循“道”的原则就能保持高贵的名声,虚夸欺诈就会得不到高贵的名声。所以,君子务必要致力于自身品德的修养,而在外在表现上要谦让待人,务必要使高贵的品德积于自身,遵循“道”的原则来处世。这样,那么高贵的名声有如日月那样显明,天下的人也将齐声响应,如同雷鸣一般。所以说,君子隐居而名声显著,地位卑微却荣耀显赫,谦让仍能胜过他人。《诗经·小雅·鹤鸣》上说:“仙鹤在遥远的沼泽引吭高歌,声音响彻整个天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鄙贱的人与此相反,他们结党营私求取名誉反而名誉更少,用不正当的手段争夺名誉反而得到更为羞耻的名声。以忧烦辛劳去求取安逸与利益,反而自身更加危险。《诗经·小雅·角弓》上说:“有些人不善良,总是埋怨另一方。受任官位不谦让,涉及私利礼义忘。”说的就是这种人。

能力不大偏要干大事,譬如力量小偏要去挑重担一样,除了断骨折腰再没有其他出路了。自己的品德恶劣却吹嘘自己为贤人,就好像驼背的人总想着升高一样,这样,指着他的头讥笑他的人就会更多。所以,英明的君主根据人的德行按次序授予一定的官位,就是为了不乱等级名分;忠实的臣子确实有才能,然后才敢于接受所任的职位,就是为了使自己不陷于困窘。君主安排等级名分不混乱。臣子按能力接受官职不陷入窘境,这就是治理政事的最高境界了。《诗经·小雅·采菽》中说:“君主对左右的人都安排公正,那么人人都会顺从。”这就是说,上下的关系不会互相错乱了。

以依从习俗为妥善,以货物钱财为珍宝,以保养身体为自己最高的道,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德行。行为合乎法度,意志坚定,不因个人私欲扰乱所学到的东西,如果这样就可以叫做刚强的人了。行为合乎法度,意志坚定,喜欢改正自己所学到的东西,用来矫正自己原有的性情;所说的话多半是正确的,但不完全晓谕明白;所做的事多半是正确的,但不完全妥当;所考虑的事多半是正确的,但不是周密无缺;对上推崇他所尊崇的人,对下开导不如自己的人;如果这样,就可以叫做忠诚老实的君子了。遵循历代帝王的法度,如同分辨白与黑那样容易,顺应时代的变化,如同数一、二简单数字那样轻松;行动符合礼节而且视为习惯,如同运动身体四肢一样自如:巧妙地把握立功时机,就像了解四季变更那样准确;能够稳定政局,安定百姓,把亿万人团结得像一个人,这样就可以称为圣人了。

整齐啊,他是那样有条有理。威严啊,他是那样严于律己。坚定啊,他是那样始终如一。安然啊,他是那样地长久不息。顽强啊,他是那样地执行原则不怠慢。光明啊,他是那样的清楚的运用智慧。多么端正啊,他的行为多么合符礼义法度。从容啊,他是多么的文采洋溢。和乐啊,他是那么的喜爱别人的善美。忧虑啊,他是那样地担心别人做错事。这样,这种人就可以叫做圣人了,这是因为他的道产生于“一”。

什么叫做“一”?答:坚定牢固的掌握“神”。什么叫做“神”呢?答:以完备周全的方法治理国家就叫“神”。什么叫做“固”呢?答:任何事物都不能使他倾塌就叫做“固”。“执神而固”就叫做圣人。所谓圣人就是“道”的总汇。天下的“道”就是总汇到这个“一”里,历代帝王的“道”也都集中在这个“一”里。所以《诗经》、《书经》、《礼经》、《乐经》的“道”都归在这个“一”里了。《诗经》中所说的,表达了圣人的志向;《书经》所说的,反映了圣人的政事;《礼经》中所说的,表达了圣人的行为;《乐经》所说的,表达了圣人的和谐精神;《春秋》所说的,阐述了圣人的微言大义。所以,《国风》之所以不是放荡的作品,是它所选取诗篇以“道”来节制它;《小雅》之所以成为小雅,是因它所选取的诗篇以“道”来修饰它;《大雅》之所以为大雅,是因它所选取的诗篇能以“道”来光大它;《颂》之所以达到了诗的顶峰,是因它采取的诗篇能以“道”的精神来贯穿它。天下之道全都集中在这个“一”里,顺着这个做的人,就会得到好的结果,违背这个去做的必然会遭到灭亡,顺着这个“一”而行不能得到好的结果,违背这个“一”而行不被灭亡,从古到今,不曾出现过。

有个客人说:“孔子说:‘周公的品德多么高尚啊,他处于高贵的地位却更加谦恭,他家庭富有却更加节俭,战胜了敌人却更加戒备。”’答道:‘‘这大概不是周公的德行,也不是孔子的看法。”武王死后,成王尚年幼,周公撇开成王,继承了武王的事业,当他登上天子的尊位,背靠屏风站立时,诸侯小步急走于殿堂之下。那时,他又对谁恭敬呢!当全面统治天下以后,建立了七十一个诸侯国,姓姬的在其中就独占五十个,周王室的子孙,只要不是癫狂糊涂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天下显贵的诸侯的。谁又能说周公谦让、节俭呢?武王出兵诛灭纣王,行军那天逢出师不利的兵忌之日,面向东方冲犯了太岁星座,兵到汜水(在今河南境内)又遇江水泛滥,到了怀城又遇城墙倒塌,到了共头山(在今河南辉县)。又有山崩。武王的弟弟霍叔害怕地说:“出兵三天就遇到了五次灾难,莫非不能去讨伐纣王吧?”周公却说:“纣王将叔叔比干剖腹,又将叔叔箕子囚禁,让奸臣飞廉、恶来执政,这又有什么不能出兵讨伐的呢!”于是他组成整齐的马队继续进发,在戚地(今河南濮阳县北)吃了早饭,晚上在百泉(今河南淇县)宿营,第二天黎明时大军已经逼近牧野(今河南淇县)。刚一击鼓进攻,纣王的兵卒就掉转方向,于是,周军凭借了殷人的力量杀掉了纣王。原来杀纣王的人不是周军,凭借的是殷人。所以,周军没有斩获的头颅和俘虏,没有冲锋陷阵的赏赐,返军之后停止制造盔甲,不用兵器,统一了天下。设置了音乐,于是周乐《武》、《象》兴起,废弃了舜时的《韶》乐、汤时的《护》乐。四海之内,没有不转变思想,顺服于周朝的。因此,实现了外户不闭,占有整个天下而不用设疆界。这时,又要戒备谁呢?

造父,是天下最擅长驾驶车马的人,但如果没有车马,也就无法显现他的才能;后弈,是天下最擅长射箭的射手,但如果没有弓箭,也就无法显现他的技巧;大儒,是最善于使天下的百姓协调一致的人,如果没有百里之地也就无法显示他的功绩。如果车子坚固,又有经过挑选的良马,可是不能凭靠这些达到远处,日行千里,那么这人也就不是造父;弓调顺了,箭又很直,可是不能用它来射中远方微小的目标,那他也不是后弈;拥有百里之地,但不能使百姓协调一致、不能制服强暴,那么这人也算不了大儒。

大儒,虽然隐居在偏僻的街巷、破烂不堪的房屋中,自己无立锥之地,可是王公大人都不能同他争夺名望;虽然他所管辖的仅百里的地方,可是拥有千里大国的人不能同他争强竞胜;打击暴虐的国家,统一了天下,而且没有谁能推翻他,这就是大儒所具有的特征。他的言谈、行为合乎礼义,做事不犹豫,能很恰当的处理危机,应付突发事件;能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不论外界千变万化,他所坚持的“道”始终如一,这就是大儒的考核标准。当他处于困境时,庸俗的儒生会讥笑他;当他显达的时候,英雄豪杰会顺从他,奸邪卑鄙的人会逃离他,持邪恶学说的人会害怕他;众人对过去不了解他而感到惭愧。当他显达时就能够统一天下,处于穷困时,就能独自竖立起高贵的名声。天不能使他死,地不能将他埋,即使夏桀、盗跖等暴君当道的社会也不能玷污他,如果不是大儒,就不能和他并立,而孔子、子弓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有俗人,有俗儒,有雅儒,有大儒。不学习,无正义,推崇富有、私利,这是庸俗的人。穿着宽大的衣服,束着宽宽的腰带,戴着中间高两旁低的帽子,粗略地效法古代圣王,这足以扰乱天下;学术荒谬杂乱,不懂得效法后王统一制度,不懂得尊崇礼义而贬低诗书;他们所穿的衣帽和行为已与世俗同流合污了,但还不知道厌弃它们;他们的言论已与墨子所说的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他的智慧不能加以区别;用吹捧先王来欺骗愚蠢的人以乞求衣食,得到一点积蓄足以糊口就得意洋洋;跟随显贵,侍奉他们的亲信,奉承他们为座上宾,甘心情愿作为他们的终身奴仆,而不敢有任何别的志向,这种人即为俗儒。效法后王,统一制度,尊崇礼义,贬低诗书,他的言行已经符合最高法度了,然而他的智慧还不能解决法度和教育没有涉及到的问题,以及见闻所没有达到的事物,即使有智慧还不能触类旁通;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对内不欺骗自己,对外不欺骗别人,按照这样去尊重贤明,敬畏法度而不敢懈怠傲慢,这种人即为雅儒。效法后玉,总括礼义,统一制度,能从浅显之事推知广博之事,能从今天的事情推知远古的事情,能从单一之事推知万事万物,如果符合仁义的事物,即使在鸟兽之中,也能如同辨别白与黑那样把它辨认出来;有些离奇诡变的事物,从未听过,也不曾见过,突然出现了,能拿礼义来应对而没有什么疑惑与惭愧的表现,张扬法度来衡量它,如同符节一样相合,这就是大儒。所以,君主用庸俗的人执政,那么兵车万乘的大国也会被灭亡;任用俗儒执政,兵车万乘的大国仅可保存;用雅儒执政,兵车千乘的国家能保平安;任用大儒执政,即使是百里之地的小国,最长不过三年就可以统一天下,使诸侯都来称臣;任用大儒治理万乘之国,合理的措施使国家安定,不用多久就可以称霸天下。

不听不如听,听了不如亲眼看见,看见了不如知道,知道了不如付诸实行。知行一致就登上顶峰了。实行了,就能明白事理,明白了,就能成为圣人。圣人,视仁义为根本,恰当的判断是非,言行一致,丝毫不差,这没有方法,就在于把学到的知识切实地去实行。所以听到了而没有亲眼看见,即使知道得广博,必定会出现错误,看见了而不知道,即使能记住也必有虚妄;知道了但不付诸实行,即使内容充实也将会陷入困境。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即使做对了,也不能算是仁,把这种不闻不见偶然做对了的情况当作一种根本方法来做事,做一百次就会失败一百次。

所以,人如果没有老师的教化,没有法度而具有智慧,就必定会做出盗匪的事情;具有勇气,那么必定会做出盗贼的事情;具有才能,就必定会作乱;能明察,就必定会发表奇谈怪论;善辩,就一定会诡辩。人如果有老师的教化,有法度而具有智慧,就能很快显达;具有勇气,就能很快树立威严;有才能,就能很快做出成绩;能明察,就能很快明白事理;能善辩,就能很快作出判断。所以,有老师的教化和有法度的人,就会成为人类的财富;没有老师的教化和没有法度的人,就会成为人类的灾祸。

人如果没有老师的教化和学习法度,就会任性而为;如果有老师教化和学习法度,就会重视后天的积习;而老师的教化和学习法度本身也是由于后天教化和积习得来的,不是由先天本性中自然得来的,本性不能够自己治理自已。本性,不是我们人为能形成的,但是本性可以加以改变;积习,不是我们先天固有的,但是可以经过学习得来。习惯风俗可以改变人的思想,长久地受风俗习惯的影响就会改变人的素质。只要专心一致,不要三心二意,就能达到治理天下的最高智慧,以致能与天地的作用相配合。

所以泥土堆积起来能成为高山,水流汇积起来能形成大海,每天的时间积累起来就叫做年,最高的地方叫做天,最低的地方叫做地,宇宙中上、下、东、西、南、北六个方向叫做极,普通的老百姓积累善行达到极尽完美的程度就可以叫做圣人。人只有不断求取才能有收获,不断实行才会成功,不断的积累经验才会提高,达到完美的程度才能成为圣人。所以,圣人也就是普通人日复一日地积累善行而达到的。人积累起锄草耕田的经验而成为农夫,积累起砍削的经验而成为木匠,积累起贩卖货物的经验而成为商人,积累起礼义的经验而成为君子。工匠的儿子没有不继承父业的,而城市的百姓习惯于他们的职业。居住在楚国的人就有楚国的风俗习惯,居住在越国的人,就有越国的风俗习惯,居住在中原地带的人,就有中原地带的风俗习惯。这都不是先天的本性,而是后天的积累、磨练而成为这样。

所以,如果人们懂得行为谨慎,能认真地对待风俗习惯,重视进行长期的磨练,就能成为君子了;如果放纵自己的性情而不去努力学习,就会成为小人。成为君子就能常常安宁和荣耀;成为小人,就常常遇到危险和遭到羞辱。所有的人都希望得到安宁和荣耀,而厌恶危险和羞辱。所以,只有君子才能够得到他所喜好的东西,小人就只能每天招致他所厌恶的事。《诗经·大雅·桑柔》上说:“有这么多贤良的人,你不找他,不任用他;对那些狠毒的人,你却反复地照顾他爱护他。人心思乱啊,谁愿意甘心忍受残害。”说的就是这个。

人的等类是:思想上没有除掉私心杂念,却希望别人把他看作大公无私;行动上没有去掉肮脏卑鄙,却希望别人把他看作美好善良;十分浅陋无知:却希望别人说他很有智慧,这就是一般的人。思想上抑制私心杂念然后才能公正;行动上抑制放纵的性情,然后才能有高尚的品德;有智慧而又虚心好学,然后才能多才多艺,做到这些,可称为小儒了。思想上习惯于公正,行动上习惯于善良、美好,有智慧能通晓各类事务的基本原则,这样,就可以叫做大儒了。大儒,可以担任天子身边的司马、司空、司徒王公的要职。小儒,可以担任诸侯、大夫或士人。一般民众,就只能成为工匠、农民、商人了。礼,是君主用来衡量群臣优劣的标准。人的等类全在这里了。

君子的言论有一定的界限,行为有一定的标准,言行的根本原则有所专重。如果有人来求教关于政治的问题,起码要告诉他安定国家的道理;如果有人求教于关于意志的问题,起码要告诉他做士的道理;如果有人求教关于道德方面的问题,就要告诉他不能背离后王的道理。夏、商、周三代以前的道,就叫做渺茫难信;法度背离了后王,就叫做不正确。在、上面的,在下面的,小的方面,大的方面,都不超出这些方面,君子就是在这个界限和范围内发挥自己的思想。所以,诸侯询问政治方面的问题,如不涉及国家的安危存亡,就不告诉他;普通人来询问学习方面的问题,如不涉及做士的道理,就不教导他;百家的学说,如不涉及后王如何治理国家的,就不去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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