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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哭泣(一)

走在田间土路上的哥哥回过头来朝祖母摇摇手,叫她回去。站在松树底下的祖母老远朝他呐喊“你快走。”我的哥哥罗大虎甩开了双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翻过前边的那条沟,就是南杨村了。下坡时,哥哥的步子慢下来了,尽管坡不长,哥哥走得很慢,很小心,他的眼睛垂在脚下,没有向沟底里看一眼。沟底里有一条小河,叫干河。平时,干河里没有水,只有到了秋日里扯淋子雨时,或者夏天下了雷雨,北山里才有水从干河里向下流。每当哥哥踩着那布满了光滑的小圆石头的河床向河对面走时,他的脚下就发软,想一下子冲过去,却跑不动。走到河上边的小坡里,我的哥哥罗大虎就开始为过这条没有一滴水的干河而做准备了。他的眼前头是一条黄泥翻滚的河水,那条河不是这条河,那条河是渭河。深秋时节的渭水已经如同母亲发脾气时的面孔一样,冰凉而冷漠。站在渭河里捞铁砂的人比蚂蚁还多,连七八岁的孩子们也放下了书本到渭河边“大跃进”来了,更不要说成年人。

孩子们将发红的小手、将来篱、将脸盆子伸进混浊的渭水之中的时候,发黄的渭水就开始啃咬他们的肉体,啃咬他们幼小的心灵了。他们站上一整天,捞上来的只是一堆沙。那沙子里能不能澄出来铁矿,哥哥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句口号是:大炼钢铁,超英赶美。我的哥哥罗大虎和他的同学们站在渭水中,用铁筛子盲目地过滤着那泥沙。当哥哥试探着向水深的地方再走一走时,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水中抓住了他的双腿向下一拽,他就随着一个游涡而旋转了,水面上先是漂着他的一缕乌黑的头发,那头发旋了两旋,他的同学最后看见的便是仿佛从水里生长出来的一双手,那双手不甘心似的乱抓了抓,没有抓住比黄土的颜色更深重的流水。我的哥哥罗大虎再也不可能听见同学们哭喊的声音了,他被“大跃进”的渭水卷走了。哥哥被卷到5里以外,竟然没有被呛死而奇迹般地活下来了。以后,他不敢再去涝池里耍水了,他一看见水就呕吐。他在家里把水不叫水,而叫“那个”。仿佛渭河里那昏黄的水,眼子一般长在了他的皮肉上,即使他不睁眼睛,他的皮肤能看见,耳朵能看见,头发也能看见。

一过干河,哥哥小跑着,直奔学校而去。

走进教室,我的哥哥罗大虎大概第一次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生硬得如同没有煮熟的洋芋一样咬不动。上课铃敲响了老大一会儿,不见老师来上课。同学们伸长脖子,一个个像没有出巢的小燕子,眼巴巴地望着窗户外面,谁也不吭一声,静谧得能听见33双眼睛在眨动。一只鸟儿在教室外面的树枝上不适时宜地明瞅了两声,真然而止了。假如,要叫我身临其境,我肯定能感受到,教室里那含有少年人单纯可爱的空气里掺上了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紧张,这紧张是由老师的缺席造成的。哥哥知道,这一节是语文课,代课的是他的班主任杨碧霞。我能看得出,哥哥的老师杨碧霞非常喜欢他,哥哥自然在杨碧霞那里享受到了母亲般的爱怜和关心。哥哥偎住了杨碧霞,靠在了年仅21岁的一个大姑娘的身上了,他的头颅抵在杨老师丰满的双乳之间,细细地哭了。哥哥害羞、悔恨,也许还有点内疚,他给杨碧霞尿在床铺上了。雷雨是放学时节到来的,6月里那干燥炎热的空气被一阵狂风扫荡之后,短暂的沉静如同人张开嘴巴还没有合拢,接下来,雨来了,雷吼了。雷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雷雨过后,孩子们都回去了,惟独我的哥哥罗大虎没有走。夜幕降临了,他还独自一个坐在教室里,等待干河里的水漫过他心中的堤岸在胸中翻滚。端坐在教室里的哥哥静静地看着月光从窗户里爬进来,在他的身上舔动。哥哥呼吸着凉爽的月光呼吸着轻松的气息和含有淡淡的土腥味的空气,让干河里的水和心中的紧张渐渐地排空。杨碧霞是准备给教室门上锁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哥哥罗大虎的。她叫了一声大虎,拽着他创胳膊,向教室外面走。

教室外面的月光如同火焰一样在燃烧,严肃的月光下,我的哥哥罗大虎十分平静,他跟着杨碧霞走进了她住的房间。那一天晚上,哥哥睡在了他的老师杨碧霞的床上。早晨,他不敢起床,杨碧霞还以为他睡过了头,就大虎大虎地叫他。哥哥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杨碧霞摇了摇他。哥哥终于憋不住,哭出了声。他向他的女老师坦白“我尿在床上了。”杨碧霞一听,一把将他身上的被子撩起来了。哥哥用他的精且子压住印在床上的地图泪眼婆婆地看着他的老师杨碧霞。杨碧霞吭地笑了“快起来上操去。”哥哥还是一动也不动。杨碧霞就拉住我的哥哥罗大虎的手腕,将他拉起来了。一身精赤的哥哥借着杨碧霞的力量起来了,他下了床,准备穿衣服。杨碧霞将他一揽,揽在了胸前,准备给他擦眼泪。我的哥哥罗大虎就是在这时候偎住了杨碧霞的。他抬起眼对杨碧霞一瞥,映人哥哥视线的无疑是杨碧霞清纯的脸庞,是那摆布匀称的五官,是那黑葡萄一般晶亮的双眼。惋惜的是,我不是哥哥,如果我是哥哥,那天早晨,牢记在心中的只能是这图画。

有几个礼拜,哥哥一看见杨碧霞就脸红了。这是我看见了的,眼见为实。

杨老师没有来上课,最心焦的当然是我的哥哥罗大虎了,他简直有点坐卧不宁。作为班长,他不能走动,他一旦走出教室,同学们就乱了。他耐心地等待着。约莫七八分钟以后,杨老师进了教室。杨老师端着粉笔盒子的手和往日不一样。往日,杨老师修长的手臂长伸着,仿佛给她的学生端着一盘子菜或糖果进了教室,而今天,手臂收回去了,粉笔盒儿紧贴着胸脯,似藏匿不是藏匿,萎萎缩缩的,害怕粉笔掉在地下似的。杨老师放下粉笔盒,很快地扫视了同学们一眼,垂下了头。哥哥一眼就看出杨老师的神情不对头,她的脸上敷着苍凉和伤感——比年龄老得多的凄楚改变了她的容颜。她的眼圈红红的,大概是刚哭过吧。雷雨过后,清凉的气息扑进了房间。杨老师哭了。哥哥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把杨老师惹哭的。杨老师用整齐白亮的牙不停地在嘴唇上咬,任凭眼泪顺着脸庞向下流。她不出声地这么哭着。哥哥叫了一声杨老师,杨老师突然将哥哥抱起来,放在了她的床上,抹下了他的裤子,用短智帚在他的屁股上打。这打法和祖母的打法没有两样。哥哥不哭不喊,只是说,我再也不尿床了。杨碧霞给哥哥提上了裤子,将他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搂住了。我将杨碧霞看透了,她不是因为哥哥尿床而打他的,她想、仔细地打量几眼赤条条的罗大虎,可是,罗大虎却躲躲闪闪,有身体抵御着杨碧霞的目光,不去满足她。我对哥哥说,你挨打活该。哥哥的拒绝使杨碧霞也羞怯了。杨碧霞松开了手。粉笔盒子轻轻地放在了讲台上“我来迟了,请同学们原谅。”杨老师吩咐同学们翻开书本,她讲的是《小英雄雨来》这一课。坐在第三排的哥哥从杨老师一开讲就注视着她,注视着她那圆形的脸庞,注视着她那分明的双眼皮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注视着她那红润润的嘴唇。

杨老师讲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尽管杨老师讲得格外卖力,格外激动,哥哥可能觉得,杨碧霞的讲法和前一堂课,和以往许多课都不一样,虽然她的噪音也是甜润的,但甜润中带着苦涩;她的音调也是高昂的,高昂中含有扬不上去的吃力。她时而激动,时而平静,对这种情绪的变化哥哥觉察到了,因此,他忐忑不安,似乎能看出来,杨老师隐瞒着什么事情。讲到最后,她那双汪满了水的眼睛一扑闪,泪水滑然而下了。她哽咽得讲不下去了。

杨碧霞掏出了手卷,擦了擦眼睛。她的一双手臂撑开,按住了讲台的两个角,似乎怕摔倒了而必须依赖一个支撑物。她的目光由远及近地将33个学生逐个儿抚摸了一遍之后,不错眼地、满怀深情地看着我的哥哥罗大虎,哥哥不敢看杨碧霞,做了错事似的垂下了脑袋。杨碧霞仍然用甜润的但明显是强装的愉快的声调说:“我今天给你们上最后一节课,明天不论谁来给你们上课,你们都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教室里鸦雀无声,33个少年一齐抬起了头看着杨碧霞,33双眼睛注视杨碧霞时发出的声音汇合成了一缕溪流,流向了杨碧霞,流向了讲台。少年人半张的嘴上稚嫩的脸上以及头发梢儿上都书写着百思不解和疑问:这是为什么?我的哥哥罗大虎第一个哭了,他抹着眼泪,仿佛给自己说:“杨老师,你不能走。”哥哥一哭,先是几个女学生哭,接下来,33个少年全都哭了。少年人的哭声真真切切的,没有丝毫表演的意味。教室里乱了,学生们离开了座位,哭着围住了杨碧霞。杨碧霞被一片哭声围拢在中间,她也哭了。她不停地吸溜,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墙壁四周刚刚粉刷过的泥皮在凄然的哭声中向下落了一片又一片,哭声从窗户里钻出去围绕在窗外那棵大树的枝丫间,仿佛4月里的洋槐花一样一嘟噜一嘟噜的,触目可及。“杨老师你不要走!”“杨老师你不能走!”孩子们哭着喊着。杨碧霞说:“不是我要走,是上面不要我教书了。”上面是谁?上面为什么不让他们的杨老师教书?

不仅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不明白,连杨碧霞自己也不明白。她不能给她的学生说,因为她家补订成了地主成分,上面就不让她教书了,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她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即使她说出来,孩子们未必能理解,他们对于阶级成分的强大和可恶未曾领略,也就不知道其厉害了。

在我25岁那年(也就是1979年),我翻看2月6日的《陕西日报》,这天的报纸上有一篇报道,报道说,在1964年的“四清”中,蓝田县某个村只有25户人家,15户就补订为地主、富农了。可见,当时的打击面有多广。杨碧霞是千千万万个在劫难逃的一个。

杨碧霞吩咐孩子们坐回自己的座位,她试图把没有讲完的最后一课继续讲下去,可是,办不到。最后一课变成了哭课,孩子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我的哥哥罗大虎已经没有眼泪了,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高大的中国槐将浓重的阴影投在操场上,阴影如铁一般坚硬,我清楚地看见地面被压下去了3寸深。土地发出了求救似的声音,那声音盖住了孩子们的哭声和我的高声呐喊。

第一个听见哭声的是校长肖斌。他丢鞋落帽地跑进六年级的教室一看,喊叫着“杨碧霞!你出来!”少年人不知道校长要把杨碧霞叫出去干什么,他们将杨碧霞围拢在中间。肖斌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教室,喊来了两个年轻教师。这两个教师一进门就拽着杨碧霞走。一出狼叼羊似的戏剧在教室的前台上演了。哥哥一急,抱住了杨碧霞的腰,几个年龄大一些的学生跪下去抱住了杨碧霞的腿。几个女孩儿手拉手将杨碧霞围在了中间。扮演狼的两个教师抓住杨碧霞的衣服向外拉。哥哥他们用手臂将杨碧霞团团箍住。杨碧霞眼泪长淌。杨碧霞叫孩子们松开手,孩子们都不松手。杨碧霞说罗大虎你听话。哥哥仰起头来看看杨碧霞,将她紧紧地抱着。杨碧霞说:“同学们,你们松开手,我不走了,咱们上课吧。”孩子们这才松开了手。杨碧霞又讲了几分钟,下课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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