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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芝本意是不愿去的,在道觉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其实道芝自己心里也明白,若只是和道觉、何云堂一道出游,她心里是极为乐意的,只是现在有了二娘要给静姝做媒,情况变得复杂了些,自己再去搅这趟浑水,是绝对落不了好的。
果不其然,当二娘和静姝看见道芝也一同跟着出门时,那眼神让人难受极了,道芝也只当没看见,假意低头在自己的手袋里翻找东西。道觉对自己的安排则颇为得意,尤其是看到他娘和静姝那一脸不悦的神情,更是觉得自己下对了一步好棋。何云堂来的最晚,他拎着个小藤条箱子,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让他一边走一边分心照看着。直到看见了门口的道芝,他才把注意力转到这几个人身上。
道芝见何云堂正把目光锁定在自己这里,在余光中也撇到了二娘和静姝正盯着他俩,心里此刻犯了难。想是先和他问声好还是等着他先开了口再说,纠结了半天,神色上看起来反倒是忧心忡忡了。何云堂没想到道芝也一同来了,惊诧之余也有些欢喜的样子,但见道芝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只能收敛神色,规规矩矩的向她问了声:“三小姐好。”
道芝神情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刚刚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也朝何云堂点了点头,回了句:“何公子好。”
道觉忍不住他俩这文绉绉的说辞,在一旁边摇头边笑道:“你们俩这客气寒暄的,就差作揖礼拜了。”说完自个先作揖了一番,滑稽的样子惹得道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云堂见道芝笑了,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好模仿的本事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道芝此刻听见何云堂主动提到了小时候这几个字,心头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扎了一下,原来他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他一定还记得自己,记得小芝姐姐。
何云堂方才只顾和道觉调笑,一偏头发现道芝正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也征了一怔,四目相投时,只是那短短的一瞬,也足以让人动情难忘。于是很快这俩人又赶紧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只是眼神里却多了点慌张。
不一会儿,镇长特意安排的小车到了,还专门把家里的司机阿福喊来带他们游玩。只是四个人这座位如何安排倒也有了些意思。二娘抢先说道:“道芝容易晕车,何公子,对不住了,这得让她坐前面。”道芝很少坐车,要说晕车真不知道这二娘是怎么看出来的,道芝想着她又是在帮静姝打着小算盘,冷冷的看了二娘一眼,只得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刚坐稳,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原来是何云堂。他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说:“先前我坐船来的,家里人怕我晕船,给我备着的。晕车吃这个也有效果。”说完,让道芝摊开手,倒出细小的几粒药在她的手掌上。道芝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看看这药,心里埋怨了二娘千百遍,最后还是一仰头,不得不吞下了这几粒药。
这车也算宽敞,后面坐了三人倒也不算太挤。二娘精心安排着静姝坐在了何云堂和道觉的中间,让静姝即是得意又是满意。于是这一路上,她左一句道觉哥,右一句云堂哥,用甜腻腻的嗓音唤着他俩。不过她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何云堂那里,路上看见任何事物她都要找些话题去和何云堂说话,一面问东问西的一面又刻意发出各种娇羞的笑声。
道芝早就习惯她这种人前撒娇讨巧的伎俩,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只是安静的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已是早春三月,郊外倒是开了好些金灿灿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海增添了几分春的暖意。
秀德镇附近有座灵水庙,四人便打算先行至那里游玩,这道觉、道芝和静姝自幼便随家中大人来过,这次陪何云堂前来也算是故地重游。而刚一下车,何云堂便一个人径直往里面走,边走边看,半晌,回过头对大家笑道:“没想到这地方原来我以前也来过啊。”
这灵水庙长期以来都是秀德镇的人来这里祈愿祈福,其实何云堂也曾跟着家中大人来过几回。只是当时年幼,记不清这寺庙的名字,但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是有些印象。今天故地重游,闻到这熟悉的香灰味道,竟然也想起来一件多年都不曾忆起的往事。在当时跟着大人祭拜时,他竟也许了个愿望,只是现在一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小的心愿,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了,只因他这个愿望是和道芝有关的。
何云堂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道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感觉,连他自己也琢磨不清,只想快快离开这里。于是他便提议再去别处看看,司机阿福倒是推荐了个去处,说是前面不远处就有个万元村,这村里最近来了个桃花散仙,专帮人看姻缘,非常灵验。这静姝平日最喜好这些事情,一听便嚷着要去看看。道觉向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换做平时他是绝不会搭理的,但毕竟现在何云堂是客也不好一口回绝,他看了看何云堂,说道:“去或不去,还是你来决定吧。”何云堂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既然今天都到这边了,再折回去也要花些时间,不如就去前面看看吧。”道芝也点了的点头,一脸期待的样子。道觉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万元村确实不太远,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没走几步就到了。向村民一打听才知道这桃花散仙不住在村里,自个搬到了附近的山上去住,还搭了个桃花坞,常自诩为是唐寅的后人。
道觉一听,连连摆手道:“看来不用去了,还唐寅的后人,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
道芝此时倒是难得和静姝站在一边了,俩人异口同声的表示想去看看,就算他是骗子,听听他胡扯就当笑料罢了。道觉拿她俩没撤,看了眼何云堂,何云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着胳膊正若有所思了。
“喂,云堂老兄,你怎么一个人发呆起来了。”道觉推了推他,何云堂这才晃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怎么还不走吗?我不是在等你们吗?”
道觉无奈,只得请了位村民,打赏他一些小钱,带他们上山去拜访这位桃花散仙。这万元村中的山倒不像众人想象中那样巍峨,不过只是个略微高于平地的丘陵而已,远远望去山顶上倒确实有座小屋。几个人跟着村民攀着石阶,约莫花了半个多小时就爬到了山顶,倒也不太费工夫。这山顶的小屋取名桃花坞,一没有桃花满园,二也没有精致的院落,和一般的农家小屋别无两样,取这个名号看来也不过是借借唐寅的光,附庸风雅罢了。道觉一看这般光景,大呼上当,连声责怪静姝和道芝没有听他的劝阻,白费了力气来到这鬼地方。何云堂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的陈设,他随手拉起小屋旁的一把暗色的木椅,仔细查看后惊呼道:“你们来看看,这是小叶檀木做的,看这工艺可是明代的古董啊。”
道觉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这鬼地方怎会有如此值钱的古董!要知道小叶紫檀在清初就已经鲜见了,这东西居然会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着实令人咋舌。
道芝和静姝也忍不住来摸一摸这价值不菲的小叶紫檀,静姝更是要亲自坐一坐这把紫檀椅。
“看来这桃花散仙倒还真有些本事,道觉,之前可是你小瞧人家了。”道芝看着傻眼的道觉忍不住打趣。
“这真奇怪,既然这主人有这么好的古董,何苦搬来深山里面,把这个卖了,去买间宅子不好吗?”道觉撇了撇嘴依然不太服气。
看着这几个大呼小叫的游人,领路的村民忍不住开口了,“都说这桃花散仙是在修仙积德,所以才住在这深山里,不过他的姻缘签倒真是灵的很呢!”
“真这么灵,就先让道芝姐看,现在道芝姐的婚事可是我们家头等大事了。”道觉方才被道芝嘲笑了一番,借机报复着。
“错了错了,应该先给你看,二娘先前不是还想让你娶……”道芝故意拖长了语调,吓一吓道觉,道觉生怕她说出静姝的名字,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低声求饶。
“哪里来的几个小娃娃,如此吵人!”正在大家嬉闹之时,一个老迈又浑厚的声音从屋里出来了,众人一回头看见的是一个衣着长衫的老者,正怒视着大家。
“我们是来求姻缘签的。方才看到您的紫檀椅竟是明代的做工,甚为惊奇,所以才喧哗了些,还请您见谅!”见何云堂亲自上前赔罪,老者端详了他一番,微微点了点头,消了些怒气。
“你这小子,倒有些眼力,还识得这东西。”老者拍了拍手边的紫檀椅。
“您就是桃花散仙吗?”静姝急着求签,忍不住开始发问。
“我只是散仙的家仆。本来散仙这几日已经不见客了,既然你们有些眼力,也算有缘,我倒可以帮你们说说看。”
“我就不看了,反正我也不太信这些。”道觉本来对这求神问道就没有好感,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直接坐下来。
“比起求姻缘签,我倒是对这位散仙的藏品更感兴趣。”何云堂走到了道觉身边。看来他也无意求签,权当作陪了。
“这种事情,就留给她们女孩子吧。再说,何大公子,上海那么多红颜知己,还用看什么姻缘!就算月老帮你牵线,也是线太多了,该牵哪条是好,哈哈哈。”道觉抬头看了看何云堂,朝他眨了下眼睛。
道觉寻他开心,他倒也不生气,反而继续打趣的说着:“那我就得跟月老说,剩余的几条全牵给道觉吧。”
道芝虽然一早就明白以何云堂的家世与相貌,身边会有很多莺莺燕燕,但这话从道觉口里说出,如同坐实了一般,她心里又有些难受。这些天,她老是被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折磨着,一方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何云堂的差距,另一方面内心又对他无比期待。时而以为自己对何云堂没有半点男女情谊,时而又因为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一句话而心跳不已,深陷其中。
如果问她到底爱不爱何云堂,她自己也理不清楚,弄不明白。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琢磨,也许终有一刻真正弄明白了,早已物是人非。(我的小说《朝华无梦》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