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游沧海暮桑梧!”李承晔低声重复。
一生所愿,不过是——朝游沧海暮桑梧,天地驰骋不离弃。
暮桑梧——当时你写下这三个字时,可否想的是与我朝朝暮暮?
执子之手,暮桑梧!
心底深处,掩藏许久的悸动蔓延,到最后让李承晔难以控制,苏卿无啊,我若是早些听到这个传说,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我若是能够再大胆一些,是否可以将你留下?
有一种冲动燃遍全身,他要去找苏卿无,他要去问问他的心意。为了他,他可以落下断袖的名声,可以空置后宫,可以放弃一切跟他走……
原来,那份情,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大殿上,有人问:“韩将军,听说在陌州一块石头上,苏将军刻下暮桑梧三个字送给皇上,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韩浔当然知道,那是苏卿无的心愿,他想与李承晔在一起,可是在大殿上说出这话,只会让苏卿无陷入风波之中。“那巨石旁有一棵桑梧树,苏将军随手而刻,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承晔那颗如火的心被泼了盆冷水,“韩浔,拔剑,陪朕玩会儿。”
韩浔哪里敢与他较量,他并不笨,很快猜到李承晔的心思,“皇上若是对苏将军有意见,尽管去陌州找他算账,何必为难末将?”
这是个很好的台阶,李承晔刚想顺着他的话说,去就去,以为朕怕苏卿无?
可是,有一人比李承晔先开口,璃珠皇后朱唇轻启,“当初皇上说过让苏卿无去陌州,不要再回来。苏卿无还算识相,一年多不曾回来。皇上若是去了陌州,岂不是等于向他低头?万万不可。韩浔,你说这话就该打。”
这番话说出来,李承晔面子上挂不住,“朕又没说去陌州。韩浔的确该打。”
韩浔咧嘴,怎么这么倒霉?
李承晔继续道:“算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韩将军挨打不太好,不如罚酒三杯吧。”
“谢皇上皇后。”韩浔哭丧着脸坐回位子。
诸位公子继续比试武功,李承晔高高在上,心不在焉,因为没有想要见的那个人,盛宴索然无味。他垂目喝着杯中酒,怀念曾经白马啸西风的岁月,可惜,一去不返,只有回味缠绕不曾褪色……
他的心竟然那般狠吗?不肯来相见。亦或者,他根本不想见自己。李承晔心里苦,苏卿无,那般设计陷害我,我都没有伤你分毫,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思吗?
我只要你低个头,主动回都城见我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吗?即便不是爱情,是友情也好啊!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
“刺客!”
“皇上,当心!”
有人厉喝!
李承晔猛然惊醒,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冲向自己,韩浔想要拦住,却是慢了一步。
冷剑泛着青芒带着寒气直指心脏要害。李承晔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向自己的心窝处。
韩浔拔剑飞向刺客,“皇上,快躲开!”
长剑刺入心脏,李承晔的身子震了一下,用双手握住了长剑,阻止它继续刺入身体,抬头看刺客,“为何要杀朕?”
刺客还未来得及说话,被韩浔的长剑刺中,又挨了他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抓住刺客!”
李承晔捂着胸口,血迹渲染开来,在明黄色龙袍上格外醒目,他摇摇欲坠,“朕恐怕……”倒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
韩浔一惊,“皇上!”
诸位大臣惊慌失措,“皇上!”
还是韩浔反应快,“快将皇上抬到寝宫,传御医!”
于是,李承晔被众人抬走了。皇上遇刺,人心惶惶,文臣武将在寝宫大殿上焦急等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刺客服毒自尽,韩浔命人看好尸体,他比谁都着急李承晔的伤势,抓住刚从寝宫里出来的小公公,“皇上的伤势如何?”
小公公直摇头,“伤的太重,御医们正在抢救。”这让众人更加不安,担心。
韩浔再也等待不下去,急冲冲出了皇宫,骑上骏马,飞驰而去,直奔陌州!
他懂苏卿无,也懂李承晔,如果不能见最后一面,将是无法弥补遗憾!他不能让苏卿无抱憾终生!
八百里加急,也比不过韩浔的速度,皇上遇刺的消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韩浔的速度,日夜兼程,换了三匹马,终于在一天一夜到达陌州!
韩浔险些累趴下,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苏将军,出大事了!”
苏卿无正在庭院里练习剑法,自从到了陌州,提拔许多年轻将士,将一切理顺,他的闲暇时间渐渐多了起来,无非是练习剑法和看书。
看到韩浔满面灰尘和疲惫,苏卿无知道事情紧急,否则韩浔绝不可能亲自跑来一趟,收长剑入鞘,“出什么事儿了?”
“皇上遇刺,生死不明。”韩浔不敢耽搁时间,直奔主题。
这是苏卿无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李承晔若是出事,华国江山社稷必然乱成一锅粥,群臣无首,百姓遭殃。
自从响沙谷一战之后,苏卿无成了孤家寡人,他不再依靠任何人,孤独寂寞的在这世上,所想所念,唯有报仇,唯有完成父亲的遗愿,收回陌州!
可是,自从李承晔出现以后,他开始有所期盼,开始想的更多,做得更多。他希望帮助李承晔稳固江山,希望让他坐稳皇位,希望天下天平,百姓安康。他甚至希望那个人能够惦念自己,虽然不可能在一起。
不知何时,李承晔成了他心灵上的依靠,只要李承晔好好地,他的心就是安定的,平和的,虽然有时候苦,也总好过寂寥……
他将李承晔看的比他自己更重要……
苏卿无瞬间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飞身上马,“韩浔,跟我去都城,路上再讲详细情况!”
韩浔扯了个鸡腿,揣了一壶酒,跟在苏卿无身后,这一趟他饥肠辘辘,别说休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风驰电掣,两匹马出了陌州!
路上,韩浔将满月宴席上的情况详细讲述一遍。
“等等!”苏卿无忽然勒住缰绳,“你说李承晔没有任何反抗,被那刺客刺中心脏?”
“嗯。皇上可能是吓傻了吧?”韩浔不得不勒住缰绳停下。
“我不用去都城了。”苏卿无调转马头。
“万一皇上活不成,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韩浔愕然。
“皇上,他——”苏卿无回头望都城方向,“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