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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鬼魂的帮助

“......她没死。看样子会赢。放心好了。”

看上去有些阴森阴暗的礼堂中,幽幽地响起了一个少女如鬼魅一般清丽的声音。

一个身影在礼堂角落的阴影中缓慢移动着,黑暗的空气里漂浮着两抹莹绿色的光芒。声音正是从这神秘的身影上发出的,低沉哀婉,带着一丝似乎是惯有的黯淡的悲伤阴暗。

不知为何,那身影身旁的礼堂的景物,看上去竟有些小小的扭曲波动,就像是火焰上方扭动着的空气一样。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金发的少年靠在礼堂旋转式的看台座椅的椅背上,不耐烦的皱眉道,细长的眼睛深邃冷峻,像狼一般紧紧盯着那个藏匿于黑暗中的黑影。

修诺很想发火。但现在这个世界是由那个黑影自由支配的世界,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久没这么恼火过了。就在他马上就可以找到直通灵力场的路的时候,偏偏就这么闯进了这被那黑影创造出来的虚幻的镜像世界里。除非那个莫名其妙的神神叨叨的黑影愿意放他出去,否则他凭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不经允许而走出亡灵制造的镜像世界。

镜像世界,就像是人类科技上所说的宇宙黑洞。在这里,是连光线都逃不出去的。

所以他更做不到。关于这个黑影,他也只知道她绝对是个亡灵。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将手臂搭在身旁的椅背上,干脆就这样坐在了礼堂阶级式的地板上,想尽力让自己恢复到平静的正常状态。

但只要他一闭上眼,黑暗中就会清晰地闪现出百紫黛像死人一样倒在血泊里的模样,他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就会再次被成功的点燃。

……那副模样,总会让他想起翼儿……

太像了。相像到总能让他忘记现在在他身边的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孩,而是另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人类。

“把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他一想到那幅画面,情绪便又再一次危险地波动了起来,“还有那只复剑,为什么一个新生的灵力测试里会出现那种东西?”

他尽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因此最后一句本该激动万分的质问,却反倒变得不冷不热,听上去十分怪异。

很久没这么失态过了。他攥紧了手又松开,神经质的重复了无数次,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说服自己抛开对“百紫黛”(实则应该是翼儿)的担心。

……她有阴阳玉不是吗?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这是……计划。十三殿下。“那黑影终于离开了仿佛已经跟她融为一体的阴影,裹着黑斗篷的身体看上去十分瘦弱单薄,,斗篷的兜帽中划出了几缕细软的黑色发丝,顺着斗篷一直拖到了地上。

“等到那边的战斗结束,我会放您出去的。”黑斗篷幽幽的说道,伸出一只苍白的就像死人一样的手,拉了拉斗篷,“您呆在这儿更好。”

“……为什么?”他冷冷的问道,很不耐烦,仅紧紧盯着她被兜帽遮住的脸。他并不相信这个亡灵,但同时他的直觉也告诉他,灵力场的事不是她搞的鬼。

“……计划。”她只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什么都不解释,只淡淡地用她空洞忧伤的声音回答,“相信我,殿下。不仅仅是为了您,更是为了她。利尔利斯早就已经不再安全了,但对于她来说这里比外面安全得多。您要是贸然闯进去,会害她被开除的。而且……”

黑斗篷窸窸窣窣地向前移动了几步,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压低了声音。

“利尔利斯里有神族的探子。您作为魔族皇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我想他们还不敢确定您和她是什么关系。如果您真的就只为了救本就不会死的她而闯进灵力场,您觉得神族的那些人会把矛头转向哪边?别忘了魔王陛下还不知道您在哪儿,他们随时可以以她为筹码来出卖您。”

“……”他怔了怔。说实话,之前他并没有想到这些。

“……你是谁?”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暂时相信一下这个神神叨叨的亡灵,“最起码,要让我考虑一下值不值得相信你吧?

那黑影犹豫了一下,最终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很难抉择的事一样,向前上了一步,一直裹得紧紧的斗篷中诡异的伸出了两只手。

——一只惨白得甚至可以透出青色的不像活人的手,还有一只已经化为的白骨的骷髅的手。那两只手毛骨悚然,缓缓的移向了它们的主人的兜帽,然后犹豫着,将黑色的兜帽缓缓向后撩去,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

“......这样.......可以让您相信我了吗?”

苍白的皮肤,长及地的细软黑发,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没有一点色彩的亡灵少女,抬起了与她的妹妹百紫黛有着血缘的相似的悲哀的面孔,用她那墨绿色的狭长的眸子平静的望着修诺。

“......”修诺有些吃惊地瞪着百紫翎与百紫黛相似却又显得憔悴悲哀的脸,接着便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的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她墨绿色的深幽的眸子。

然后,一言不发的向她举起了枪。

复剑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面对着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百紫黛,好奇地盯着浑身是血与伤痕的少女,剑柄上的红宝石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少女终于在血泊中站定,喘着气,举起了还能动的右手,撩开了挡住面部的头发,然后缓慢的抬起了几乎被血给遮满的脸,紫色的水晶瞳孔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复剑。清澈空洞的紫色被鲜血映衬出了鬼魅一般的幽暗,她一言不发的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召唤出了鬼剑。

周围血红色的空气迅速凝结,像旋风一样附着在她的左手上,迅速地具象化,凝成了装满了她的血液的水晶长剑。荆棘藤欢快娴熟的缠绕上了她已经不剩几块好肉了的左手臂,绕过先前的伤口,扎进了已剩不多了的完好的皮肤里。水晶剑中装得满满的血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通透的红色光芒,有着梦幻一般的美丽。但她却很遗憾的,看不见这一美景。

复剑一上一下的在空气中飘动着,盯着少女试探性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指向完全错误的方向,愚钝的思考着它的敌人是否还能看得见并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就在它稍稍放松、卸下了警惕之时,少女一直挥向错误方向的剑径直向它剑柄上的红宝石刺去,杀气腾腾。它急忙向后退去,停止了迟钝的思考,狼狈不堪的躲闪着少女狠毒猛烈的攻击。尖锐的血色剑尖不止一次地在红宝石表面划过,少女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手中的鬼剑,自己就像一只鬼一般鬼魅地在空气中扭转着身体,每一击都只精准的直中它的要害,毫不手软。

但实际上的她,却一直都身处在地狱一般的黑暗之中,任凭那个自称是“另一个她”的鬼魂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去替她夺得胜利。亡鸣仍旧在吸食着她身体中所剩不多了的血液,一阵一阵痉挛的疼痛让她都忍不住想要甩开这把鬼剑。但她的身体现在不受她的控制,只能这样机械的攻击着,无法对痛觉做出任何甚至只是本能的反应。

她只知道自己在狠毒的用着她从来不知道的攻击方式,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以什么小小的东西作为目标,每一击都用尽全力,毫不退让。

“不错嘛,看不见居然也能判断的出来?”鬼魂那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在她脑中响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那是它的眼睛,也是它的‘心脏’。它弄瞎了你一只眼睛,也该还了吧?......不过放心,最后的终结,我会留给你的。”

她听见了鬼魂冰冷的笑声,尖锐无比,就像是玻璃折断一般的清脆的声音,在它的大脑中无限的回响着。

“因为和我这么像的人,我还从来没遇到过呢,小丫头。”它说,似乎很是得意,“渴望着杀戮,渴望着鲜血.....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她没有回应这个鬼魂。它只会让她觉得可疑。她默默的依照着自己的记忆中的灵力场以及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来判断方向,在自己脑中勾勒着想象当中的场景。

......从来都没有过躲闪呢。她有些嫉妒有些不平的在心底计算着。一次.......都没有。

从这点上来说,这个鬼魂比她强。

因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喜欢它。

“诶~~你不喜欢我?真让我伤心,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呢......”鬼魂听见了她心里的声音,幽怨的用她的声音埋怨着。但很快,它的情绪便又平复了起来,恢复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

“不过呢,那个我也不在乎。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是了......”它的声音在她的大脑中忽远忽近,忽上忽下,弄得她必须要集中精力才能听得到它的声音,“我很愿意把力量借给你哦,我很无私吧?只要你想利用我,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你的名字?”她现在觉得莫名其妙了,“你先前不是说你是另一个我吗?”

虽然对于这个她也不太相信,但是现在这个鬼魂又突然变口还是让她有点无法接受。

“嘛,也差不多啊。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体里......严格来说我们还是不同的人呢。哦对啦,我还活着的时候,你是见过我的哦。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了呢,你还记得我吗?”

......她怎么可能记得啊。她连这个鬼魂的真实身份都没弄清楚。而且一个死去的陌生人的鬼魂居住在她的身体里......怎么想都有点毛骨悚然。

.......这说不定只是那个鬼混自己编出来的吧.......

“真是的,记不得吗?”那个鬼魂似乎还是很在意这件事,之前一直忽上忽下的声音也终于平稳了下来,似乎是有意想让她将接下来的话听个清楚。

“难得那个时候我放过了你。因为很喜欢你呀,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注定要活在鲜血里一辈子了呢。要知道我可是很少放过到手杀戮的机会的.......”

.......是她啊。

——就像火焰一样燃烧着的憎恨迅速占据了她的心。她突然就对自己和那鬼魂如此相像的声音厌恶起来,甚至巴不得将自己的声带彻底破坏。

她宁愿永远说不出话来,也不愿每天都要听着这个声音,在仇恨中度日。

她怎么会忘了呢?她怎么能忘了呢?她居然还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了那个家伙的帮助,就像个白痴一样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由那个家伙来控制她的身体,简直就是侮辱。

“.......给我滚出去。”她冷冷的在心底怒吼,十几年来一直啃食着自己内心的强烈憎恨仿佛要挤破她的心脏,爆发出来。她在黑暗之中狂怒,全身上下都仿佛有火焰在灼烧,“给我滚出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向你祈求力量,你那种肮脏的力量,我不需要!!”

“......哼~你以为自己就很干净吗?你的身体和心都是脏的,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冰冷的嘲笑在她耳中尖锐地响起,鬼魂在她耳边徘徊,冰冷的微风像呼吸一样轻轻地在她耳边拂过,“你还记得吧?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被那些人压在地牢的地板上侮辱的感觉,你还记得的吧?你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百紫黛。到那时......依旧一样,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你知道的吧?”

“.......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给我滚!!”

“谁敢这么绝对呢?”鬼魂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似乎在渐渐远去,“曾经你也差点想向我求助,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但你没这么做。你还记得后果是什么吧?你还记得自己被他们压在身下的感觉吧.......?”

“闭嘴!!”

“我还没说够呢.......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自己了哦。”

随着鬼魂飘渺的声音的消失,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回到了自己手中,久违的真实的感觉袭来。无限的委屈悲伤替代了愤怒,她差点跪下来。

但她的战斗还没结束。她要赢。靠自己赢。

只有赢,她才不会再回到以前的深渊里。只有赢,她才能保护自己。只有赢,她才不会对艾尔和妈妈的牺牲怀有愧疚。

只有赢,她才能向那个女人——那个鬼魂,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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