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龙悠然说出来的那些费用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谈,怎么会有饮水费、烧水洗澡费及油灯费这些如此奇怪的费用?
“龙小姐,你所说的这些长某是第一次听说,你在开玩笑么?”
“瞧我如此正经的和夫子谈费用问题像在开玩笑吗?”龙悠然将小金算盘一甩便收入腰间稳妥的悬挂,她从来都不做亏本生意,既然摆明要常住龙家,她岂能包吃包住还得付银子,多了张嘴吃饭意味着要多养一个活人,这亏本的买卖她是万万不会做滴。
长青见她脸上并无笑容,意识到碰上坑钱的主,他决定换个说法试图转变她的观点,“那这些开支也太贵了一些,一间柴房每月五纹银可在燕阳城里最好的驿站住上一个月的光景,还有你说的那些其它开支,五纹银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再则你所说的伙食费过于昂贵,一个月下来竟要十两纹银。”
龙悠然脸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那双水灵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般让他全身不自在,“夫子,不乐意可离开,我龙家不强留。”
长青原有些无奈的脸色一下就亮光了,听到悠然的话马上转了语气,出钱的是大爷嘛,他出门讨份生活不容易,不能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计给活生生掐断了。
“乐意,当然乐意!”长青放低姿态后着实把龙家人吓一跳,这完全是不公平待遇他竟愿意吃哑巴亏了?这夫子的大量让人觉得太廉价。
这样折合起来,他的地位就不像是夫子那般尊贵,反倒感觉是龙家养的一枚小厮,工作范围包含义务性给龙家少爷教书罢了。
“对了,有一事我忘记说。”
龙悠然的后话让长青眼皮一跳,这位姑奶奶不动声色的表情他算是领教了,不敢有任何怠慢恭谨的问道:“请龙小姐训导。”
“训导倒没有,关于银两之事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外,你每个月得额外给我一两银子。”
“这是为何!”长青不明所以的高声问道,这龙家小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善茬么?怎么小小年纪那心思完全琢磨不透,让人心中有种霸气逼人的强势感。
不止是长青不明其缘由,就连旁人听着都不明白为何要每月多收一两纹银,该收的不该收的费用她都一揽囊中,难道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家的仗势,就是把你吓晕的那头狮子。”
龙悠然把话匣开了一个口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这话开个头就止了声把人吊足了胃口,长青这才理解为何龙家一家大小偏偏只听龙小姐的话,她这种极为黑腹的性子谁与她做对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那头狮子怎么了?不会要我每个月花一两银子买肉养它吧。”长青尖叫,瞧龙悠然轻轻挑眉嘴角带邪笑的表情,他开始后悔跑到龙家求自残了。
“就那一两银子也供不起我家仗势一天的口粮。”龙悠然的话让长青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接下来的话让他整张脸都变得十分抽象化,“每月一两银子是为你存的丧葬费,若哪一天仗势不小心把你啃了打牙祭,你每个月存的一两银子在我这便能兑现,我会双倍奉还给你的亲人,夫子若无依无靠悠然也能给您风光大葬,这也算死得其所了。”
龙悠然笑眯眯的娇俏模样让气得内伤的长青恨得直磨牙,每月花一两银子为自己存丧葬费死后家主双倍奉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么奇特的法子她那脑袋是如何想出来?这样刁钻黑腹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女娃儿到底是如何练成的毒舌!
“我······你······”气到内伤的长青已经没办法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这丫的小妮子竟这般难缠,明里暗里都在诅咒他早些归西,若他真按她说的每月给了一两银子,等存够几年她放狮子把他吃了,不仅能私吞他的钱财还能养肥狮子的肚子,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出得也太赤(裸)昭然若揭。
“夫子,这叫风险投资!”在现代这可是保险公司的专利,可在异世她这么做法就叫做大胆妄为。
“我怎可知你是不是想把我养肥了吞掉我的钱,还把我的肉喂给你养的狮子!”就这乱世的年代,活下来的人心肠好的也早已被污成墨汁的黑,分辨不出好人坏人来。
已经被龙悠然的话弄得大脑十分凌乱的众人,又被长青的话折腾得华丽丽的晕眩,这样不平等的交易重点竟是被悠然黑了钱把他喂了狮子?夫子你考虑的方向是不是有误啊?!
“夫子,这协议当然是出于双方的自愿原则,若对此有异议你可以不接受啊,大门自己找不送了呗。”想进她龙家的门,没点能耐的人还办不到了,就凭这丫的一直找各种理由进龙家,背地里那生出什么暗鬼还得骑马观花大家走着瞧。
长青知道龙悠然不稀罕他教书,他也不过是谋个生计而已,搭上性命的事情得容他好好想想,可对方那一副不接受就快滚的仗势样儿让他骨子里的那口硬气膨胀起来。
“好,就暗你说的这么定了!若哪日我被狮子给吃了,做鬼我也要缠着你们龙家人。”他的这一口气话让徐掌柜不得不佩服此年轻人的勇气没事干嘛自己找贱,既然不合适就别瞎撑着,原是一件好端端的事情,让悠然这么一搅和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怨气来?
“夫子你怨气那么大,还是别呆在我家了,若哪一天你横死街头做鬼都算到我龙家的头上,那多冤枉。”这人一瞧就没好心眼,虽说是在乱世要某个生计是有些困难,但是他非得留在龙家找气受,如此不情不愿像被人拿着刀子逼他进龙家一般的痛苦,到底谁逼谁了啊?
长青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若她有那个心要放狮子杀他,早就下手何必多费唇舌,自己也是被气得学冲脑忘记思考了,人家不过是故意刁难一下而已,他忍忍就是了嘛,顶好的一件差事可别搞丢了。
“刚才是长某失言,请龙小姐海涵。”他恭谨的给龙悠然做了一个拱手鞠礼,态度十分诚恳没有半分掺假。
就因他态度变得极快,反倒让龙悠然觉得此人更不简单了,在她家里遭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但激不走他,就连脾气都自我约束得恰到好处,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爹,夫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再给他使绊子的悠然松了语气让全家人都差点欢呼起来,能让悠然首肯的人不管是何种来历,也配得上进入龙家的大门了。
徐掌柜高兴的拿出瓦碗给长青倒了一碗水酒,这酒可是他从膳珍阁里拿来的好物,龙家喜得一名有胆气有勇气的夫子,他怎能不开心要与之痛痛快快的干一杯,这高兴的劲头就像他家儿子娶一房媳妇般的乐呵。
就在龙家大厅里热热闹闹的为新来的夫子庆祝之时,一队拿着火把脸色凝重的人扛着木棍或锄头来到鬼苑大门,为首的人在火把荧光的映照下见了脸面,这不就是白天被龙家姐弟吓得屁滚尿流的王秀才嘛。
一位拿着锄头块头倍大的汉子声音洪亮的问道:“王秀才,你确定此地有妖孽厉鬼?”
“对,妖孽就在这鬼苑里。”白天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王秀才逃回家后咽不下这口恶气,便召集在他私塾里读书的孩童的亲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在鬼苑里遭遇厉鬼之事,一些大胆的人便结为一队自发的要前来收妖孽厉鬼。
“让老夫瞧瞧!”一名身穿蓝色道服手拿拂尘的道士走出人堆,朝着鬼苑朱红色的大门口中念念有词掐指一算,有些鱼尾纹的眼睛突然瞪大大喝一声:“这地在天险之处方位为阴,宅内透出罕见怨念,这是阴宅!”
此话一出吓得众人纷纷退后一步,大家议论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王秀才站出来扬起声音鼓舞士气:“大家莫慌,王某能从阴宅里逃出来自然是有一身正气所护,我们人数众多正气凌然阳气足以吓到宅内的厉鬼妖孽!”
那位道人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打黄色的鬼画符,将其中一张展示在众人面前:“大家莫怕老夫这有镇妖之术,此符能让妖孽厉鬼打回原型,只要胸中有正气不怕厉鬼妖孽作祟。”
“好!”众人本心惊的胆小被两人正气凛然的言辞一提,便如打了鸡血般胆子就被壮大了,道人将手中的道符传出去每人都领了一张,然后大家激情中带着兴奋扬起手中火把大呼“妖孽厉鬼快快现形”,本一向寂静的鬼苑被一片火把照红了半边天,声声呐喊催得在大厅内热闹的人们心惊肉跳。
“丫头,这可是出什么事了?”龙家人全走出了大厅看向宅院的大门方向,那一片通红的火海仿佛要烧了起来,如雷贯耳的呐喊声让龙老爷子老心脏跳漏一拍。
“还能出何事,不就是装神弄鬼被好事的人给找上门了。”这阵仗活了大半辈子的徐掌柜可第一次瞧到,比军队过境还霸气呢。
“说风凉话小心闪到自己。”徐掌柜一派悠然的喝着酒让龙悠然小手指一戳,盛着酒的碗被戳出一个小洞,酒从小洞里全漏了出来。
长青在一旁看着悠然小露一手倒也不意外,在偏院房里遇见她时便已知她行动有多迅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他身前,这等小娃就有如此身手,给人一种就是鬼上身冰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