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当然不愿意与大家为敌,但是谁让我锋芒毕露呢?其实我完可以融入他们,但必须以牺牲我的个性为代价。我决不是一个放下自己旗子打着大众旗子的女人,我的旗子猎猎生风,上面写着“罗妖”二字。我不会讨好别人,我只讨好自己。俗话说“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如果大家非得排斥我,我会拿出武器自卫。
陈丽扭着和大家一同进来了,我和王鸣正准备离开办公室。陈丽不失时机地向王鸣抛了一个媚眼,可惜王鸣没有接收到,她的媚眼成了一只死蝴蝶掉落在地上。我差点笑了起来,陈丽瞪了我一眼,我故意昂着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和王鸣离去。我听到后面陈丽“呸”了一声,然后丢过一句话:“等着瞧。”
等着瞧吧,谁怕谁?只要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我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别以为陈丽是我的头儿我就得对她尊敬三分,我根本不买她的账。
杂志社的那台面包车,被其他的同事开去采访了,我和王鸣只能坐公交去。出杂志社两百米,我看到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大雨马上要来临的阵势,我让王鸣等我,跑回办公室拿了一把伞放到包里。
王鸣呵呵地笑着:“我和你第一次一起出去工作。大家都说你是才女,今天是我的荣幸。”
“对,我是才女,没有才能的女子,就叫才女。你是领导,像我等平民百姓是很难有机会与你一起出去采访的,荣幸的是我,不是你。”
公交车来之前,大家本排好了队,可公交车一来,大家争相恐后地往入口塞,好像迟一点,自己就会被狼叨走似的。我和王鸣最后上的车,一到车上就感到透不过气来,天气闷热,车厢里挤满了人,耳边到处是嗡嗡的声音。空气异常的混浊,香水味,汗臭味,烟味,皮鞋味,掺和在一起,好好的一个车厢成了臭气发射站,我耸了耸鼻子,伸出手抓住了一个勾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人,王鸣就站在我的旁边,我们被大家挤着挨在了一起,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贴在一起。对,是贴在一起,我的身子贴着他的身子,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男人味,他看着我笑了,他的眼神是多么的清澈明净,在他一眼的温柔里,我竟然有一丝恍惚。他长得真有男人魅力,他有一种让女人无可抵挡的男人魅力,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我感到我的脸在发烧。慌忙低下头去,心里在暗骂自己:罗妖,你真的昏了头了?你难道喜欢上他了吗?
车厢里有人在骂骂咧咧,我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低着头,却听见了急速的心跳声。心跳得真快呀,是他的心跳还是我的心跳呢?这时车子晃动了一下,我的脸正好挨在他的胸膛上,我立刻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我们又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我们的脸贴在了一起,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又紧张又激动,全身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为了掩饰自己,我故意不看他。车子行驶了一大段距离之后开始颠簸起来,我的身子一晃他伸出手拥住我,我抓住勾手的手松了,他拉住我的手,一股电流通过他的手掌传递到我的手心,然后又流遍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禁不住抬起头来,他还是那个微笑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刚才的浮想翩翩感到羞涩。他只不过因为我是他的同事才拉着我的手,可我却想了很多。心里希望这车越慢越好,也希望上车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我和他就可以贴在一起。我在心里骂着自己:罗妖,你真是贱。王鸣只不过是担心你摔倒才拉住你的手,你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会看上你这个丑丫头吗?别做梦了。你以前不是从来不注意他吗?你难道今天得了神经病?
虽然到了一个站就有很多人下去,但却有很多人上来。我不知道这车的终点站在哪里,只希望永远也不要开到我们要去的地方。爱情是不是一辆车呢?如果是,我的那趟爱情之车什么时候会向我开过来?我总是看着别人上车下车,或者一直开着车驶向婚姻的目的地,自己却从未踏上过一辆车,二十六来我一直在孤单地行走着。王鸣的爱情之车进站了吗?他的站头一定停着很多趟车,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意挑。而我的站头空空如也,没有一辆专列停留。我的车站为谁而设?何种专列又为我而留?
人还是有很多,我低下头脸又贴在他的胸上,我闭上眼睛,车内闹哄哄的世界便与我绝缘了。我陶醉在他那种男人气味里,真奇怪,我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除了王鸣,我就感觉不到别人。王鸣碰了碰我:“我们要下车了。”
当我走下车时,才发现已经过了两站,我不解地问:“你没有听司机报站吗?”他微笑着没有回答我,我们只好又坐车往回赶。只可惜往回赶的车上坐车的人稀少,因此我没有和他近距离亲近的机会。心里明明想和他说说话,可却将头扭向窗外,女人呀就是这么虚伪。
来到一栋二十层高的写字楼,在十八层上我们找到了陈国平的公司,大厅的接待员让我们坐下等一会,说陈总正在开会。我看了看时间,我们已经迟到了三十分钟。不一会儿,陈国平的秘书将我们带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非常的宽大,但不豪华,非常古典,整个办公室里是古香古色的。两边摆着两个高高大大的书架,所有家具的颜色都是采用的咖啡色。走进去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一副字画,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句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感觉不是走进了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室,而是走进了一个书香门弟。陈国平是一个生意人,他怎么会如此装扮他的办公室呢?这真令我不解,我等他的秘书走了,走到书架前,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左边的书架全是经营方面的书籍,而右边的书架上摆着很多思想哲理书。我发现了《论语》,《孙子》,《史记》,《吕氏春秋》等等。秘书说陈总开会还要二十分钟散会,于是我抽出了一本《史记》,转过身,正想告诉王鸣。这时办公室走进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神采奕奕地向我笑了笑。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好几秒,他也盯着我看了一会,我想他一定就是陈总。可惜这个王美丽的消息不准确,陈国平长得很有儒将风度,一种成熟男人的风味流露在眉宇间。他哈哈地笑着:“我想你一定就是罗妖小姐。”他伸出手握紧了我的手,他的手掌真大,比王鸣的大。
王鸣站了起来和他握手,我将《史记》放回书架,然后坐到陈总的对面。开始我随便聊了聊家常,陈总非常健谈,谈笑间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度。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接触,他给我们提起的都是他奋斗的过程,但绝口不提感情的事。我怎么能够放过他呢?于是我不断地将话题往感情上面引,而他却能很巧妙地避开。我只好直接地说:“陈总,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让他难以忘记的女人,请你给我们说说这方面的情况?”他爽朗地笑着:“事业就是我的女人。”我知道他并没有向我打开心门,或许是因为有王鸣在场,在大多数情况下,男人都愿意向女人倾诉过去。既然他有意回避,我只好就他事业上的一些东西多做采访。本来约好的采访时间是一个小时,后来我们谈得还很投机,我就从《史记》和他谈起,我说我最欣赏的是项羽,虽然是英雄末路,但不失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他非常高兴地说他喜欢的也是项羽,然后我们就说十面埋伏,霸王卸甲,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他很有礼貌,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总是盯着我的眼睛,有时我被他盯得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口若悬河,正好遇上了我这个天生的演讲家,我们一笑一辩,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直到王鸣提醒我,我才发现我们谈话已超过了一个半小时。接着王鸣就说了广告的事情,陈总说这件事情由策划部的经理负责,他会将王鸣的名片和资料交给策划部。我们起身告辞时,他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我心里想和王鸣多呆一会儿,所以就推说不舒服改天再吃。我知道我还会来找陈国平的,因为这次采访不够成功。走的时候,陈总握住我的手笑着说:“希望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我真是“受宠若惊”,自从我大学毕业,我还没有被哪个优秀的男人请过。至于相亲所吃的饭,我早就有先见之明,既不让男方破费,也不让自己吃亏,都是采取的AA制。不过相亲十次,吃饭才两次。
他真像一个兄长,和他说话我很开心,我微笑着说:“只要是朋友,就有机会常在一起吃饭。”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他愉快地笑着。
“你说呢?”
他开怀大笑,目送着我们走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