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乞丐，又怎么会懂得这行医问药？他不是乞丐，只是自己想做个乞丐罢了！冰婵咬断线头，见钱莫庸还没有醒来，便坐在石凳上端详起他来。若不是那日的偶然，冰婵也不会发现钱莫庸的秘密。本来想去讨教药材问题的，可去的时候，钱莫庸一如既往的不在，看样子又去喝酒了。
冰婵看着这破败的庙里千疮百孔，破旧倒地的门扇，满是灰尘的垂幔，墙角的一抱稻草上面窝着一床早已露出棉絮的被子，肮脏不堪，腥臭难闻。时不时窜出的老鼠一点不吓人，反而审度了冰婵一番才傲然离去。冰婵不由找出扫帚帮着打扫一番。
正扫着，便听到钱莫庸放浪不羁的声音传来，冰婵心中一惊，忙到佛像后面藏起来。钱莫庸竟然在唱歌，隐隐的声音出来，冰婵屏息静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钱莫庸酩酊大醉，走到破庙里竟然自顾自手舞足蹈，那身段，那舞蹈，那手势，一板一眼，虽然一醉汉手中，竟然看不出半点瑕疵。冰婵忙捂住嘴巴，拼命忍住将要出口的大笑。
他嘴中振振有词，冰婵细细听来，竟是曹植的《洛神赋》，“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声音越来越悲戚，大有不舍之意。冰婵思忖，若不是心爱之人，断然不会勾起钱莫庸如此情愫。躲在暗处，竟然能看到钱莫庸的点点泪痕，冰婵不由几分痴了。直到月上柳梢，破庙里的一切安静下来，钱莫庸的呼噜声渐渐均匀起来，冰婵才慢慢从神像后面悄悄走出来。钱莫庸猛的翻身，冰婵唬得不轻，忙跑出门去，却听得背后一声深情地呼唤，“韶华……”随之是凄厉的呜咽，听得人心酸不已……
想起那声凄厉的呼叫，冰婵至今觉得冷的牙齿打颤。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人自甘堕落，人生如此不堪？正想着，一个老婆婆背着小孙子蹒跚跑了进来。正想哭诉，冰婵忙把他们让进屋里。老婆婆见到冰婵，忙跪下了。
“冰婵姑娘，救救我的小孙子吧。”
冰婵让老人冷静下来，见这孩子嘴唇乌紫，气息微弱，便知是被噎住了，忙帮孩子趴在椅子上，用力拍打他的后背。过了许久，孩子突出一枚枣子，慢慢缓过劲儿来。
老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冰婵摆摆手，摸摸脑门上的汗，带着老人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