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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山雨一来风满楼

暗幽丛林里没有月色,也没有漫天的星光,只有隆隆的夜色。

夜更深了,因为黑色更浓了。

沙沙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随意飘荡就可以进入步天和步盟二人的耳中,只不过却在火焰旁悄无声息的湮灭,仿佛不敢靠近。

‘’终于来了,你是不是等得饿了?‘’步天睁开了眼睛,双手放在火焰上方搓了搓,熊熊的火焰在他深亮的眼眸里燃烧。

‘’呼,终究还是来了,我看是你饿了吧‘’步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步天眼眸里的那股金黄,微嘲着笑了笑。

一个终于,一个终究,看似相差不大,却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步天饿了

步盟笑了,

他微嘲的不是步天,而是他自己,因为先前那一刻他怕了,所以他对于他们用的是终究来了。

而步天却是终于来了,而当他看到步天的眼神之时,终于明白了自己那时那刻的心理状态,所以也就只能微嘲开口了。

‘’你难道不怕吗?‘’步盟询问着,直直的盯着步天的眼睛。

‘’当然怕!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还保持冷静呢?我比你还要小啊,只是怕又有什么用呢‘’步天说着,他的眼睛里依然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似乎在里面泼了油,火焰更旺,他的心更烈。

步盟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身躯开始缓缓挺直,重新变得挺拔。

‘’是啊,不可能保持冷静,但其实还是挺兴奋的‘’。

‘’你怎么这么变态呢?我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呢?‘’

‘’因为你一直就是啊‘’步盟啧啧着开口,甚是不情愿说出这个残忍的事情。

‘’是的么?不过这样挺好的,因为我渴望黎明的到来,我不想看不见光明,也不想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

‘’所以你的眼睛常燃火焰……‘’

步天没有接话,伸出双手拿起了两只火把,微微躬身,然后缓缓站立。

‘’给你‘’步天将一个火把递给了步盟,微微一笑。

‘’为什么不喊我呢?‘’步山突然开口,幽幽的站在步盟和步天二人身后,手里的火把透着不满。

‘’我们以为你睡了‘’步天平静的开口。

‘’本来是睡了,不过你们这么吵我怎么还能睡得着?要不是醒得早,莫非你们还打算丢下我?‘’步山调侃着说道,眼睛却没有看向二人,只是看着夜色深处,神情看不出多少信息,然而他手里的火把燃烧的更旺了。

‘’沙沙沙的是不是下雨了?‘’

‘’没有呢?是刮大风了,火把燃得真是完美,用来烤肉最好不过了,可惜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火‘’步山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摆在步天两人身前,这火把发出呜咽的咆哮声,似狼嚎,似鬼哭。

‘’嗯,好大的风,不过马上要下雨了,那时候的风更大,不要把这片森林烧了倒是,要不然方老爷子可不会轻易饶了我们‘’步天轻笑着开口。

‘’我们要不要烤肉?‘’步盟看着二人,询问到,他这么一会都没有搭话,看来是真的饿了。

三个少年,在火堆旁,莫名其妙的交谈着,不睡觉倒也是奇怪,不过也很正常,因为他们看着不远处的亮光,嗅着夜色中的腥骚味,真的是很紧张啊。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势,趁着现在还能说得出话,还算说得顺溜,就算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还是可以说话,说一说排解一下心情也是很好的事情,活着就在于能说话不是么,哪怕是聋哑了,依然还是渴望说话,所以才有了哑语啊。

三人的那只垂着的手,缓缓握紧,指尖发白,身躯越发挺拔,也越发僵硬。

‘’真的是好紧张!‘’步盟尴尬开口。

‘’真的是好饿啊!‘’步天不甘服输。

‘’真的好想上厕所!‘’步山争抢道。

三人纷纷想笑,不过一想到这也许是自己三人最后一次谈话了,于是气氛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能摇头无语。只剩下三位呆愣的少年,三个熊熊燃烧的火把。

……

……

‘’嗷嗷嗷……,嗷呜!‘’一声狼嚎打破了三人诡异的气氛,这声狼嚎很远,也很近,似乎无处不在,在空中渐渐放大又渐渐缩小,似在愤怒的咆哮,又似在狂笑的欢歌。

然后不是就此歇止,一声声狼嚎接连响起,如同翻滚的波浪,夹杂着疯狂,响彻着喜悦,一起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波浪与波浪之间,偶尔荡起激烈的水花,却又很快湮灭。

那些没有交际的波浪,一起朝着中间袭去,就好像中间是一个漩涡,却奇异的屹立着一块不屈的岩石,这些波浪的使命注定就是将其撞毁,将其击灭,将其淹没,哪怕将自己撞得粉碎。

而此时的步天三人,就是这漩涡中间苦苦挣扎的岩石。

风在狂啸,海浪在激跃的奔腾,齐齐向着那块岩石撞去。

‘’嗷‘’

‘’轰‘’

所有奔腾的音浪全部撞击在岩石上,冲刷起了历史中沉淀的岩质。

步天三人心声一震,听闻着呼啸而来的狼嚎声,感受着那声音里的疯狂,那声音里的愤怒,心里燃起了火焰。

那是热火,那是激烈,毕竟年轻,毕竟气胜。

那风自然不是风,而是那发起围攻号角的狼嚎声,那声音雄壮,威严,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威压,那是一只即将迈入下一个层次,堪比人境巅峰的头狼。

‘’沙沙沙‘’的声音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急切响动的如同落叶燃烧般的声音,就好像一大片久干的干草,在风中燃烧,随后又在风下越发兴旺,发出呜咽哀嚎的声音,那声音中透出欢乐,透出久蓄其力,终于如愿以偿的兴奋,又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只是这哀伤步天三人不懂,因为这哀伤来至于白天被三人灭杀的那只堪比人境中期的狼。

在这暗幽丛林里,凶兽众多,每一种凶兽都有其独特的生活方式,有的群居,有的独居,有的是母系模式,有的却是公系模式,而有的处于两者之间。

虽然各凶兽族群之间,有着如此多的差异,但是所有族群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必须挑选一个族群的成员在外围看守领地,而那个看守者必定是地位低弱的一方的最强者,如若是独居的凶兽,那么看守领地的任务必须得是自己。

无论如何,这些看守领地的凶兽,都是一个族群中极为强大的凶兽,哪怕是处于地位低弱的一方,依然是强大到足以成为族群中的强者,足以获得仅次于另一方最强者之下的地位。

而那只被击杀的看守者正是处于母系模式中,那一群公狼里,最为强大的领头者。

它的目的既是看守领地,抵御其他凶兽的入侵,同时也是族群珍惜药草的守护者,比如那株‘’天狼草‘’,那是狼群里最为强大的公狼,也是最为强大的母狼,一起为他们的后代准备的药草,可以帮助后代迈入堪比人境的珍贵药草。

看守领地的公狼身份特殊,对于狼族来说,同样是贡献极大,是除了那头头狼来说,其他所有狼类都必须尊敬的对象。而那株药草同样是极为珍贵,那是狼族的未来破境所需,夺其药草,如同是夺其整个族群的气运。

如果是一个人类世界的家族,家族内的顶梁柱被杀,家族住宅被夺,如何能够让人不怒,如何能够让人不恨,哪怕结果是同甘于尽。

狼群同样是如此,它们很愤怒,它们很激动,它们觉得报仇的机会到了,它们必须报复,为了亲情,同样也是为了尊严。

可是这一切,步天三人浑然不知,他们只知道,自己必须面对,必须努力战胜,若败,则身死道消,从此怕是连一块肉,一滴血都不会流下,若胜,则必定见到黎明,走在光明处,哪怕这光明只是相对于黑暗而言,因为暗幽丛林里的白天,依然是昏暗的。

风如怒,涛声如虎,奔腾似箭,齐齐射向那块巨大的黑礁石,是从此沉******,浮洗到深处,永不见天日,还是继续屹立不倒,如同海中不朽的传奇,继续成为那坚硬的风景,这一切没有人知道,只有朝阳初升后,才能够看得清。

……

……

看似时间极长,那是因为面临了死亡的临界点。可实际的时间却又是极短,因为你已经站在死亡的临界线之前。

时间眨眼即逝,于三人心中却化作好似过了一生的漫长。

一双双深红色的瞳孔在黑夜里亮起,在这孤寂的暗幽丛林里,展现了独特的光华,只不过却无法带给人们欣喜的情绪。

因为当那一双双腥红的眼睛靠近你的时候,围赌着你的时候,那渗人的红,那寒冷的目光,带给你的必然是恐惧,恐惧的同时必然是疯狂。

‘’十米开外!‘’

步天凝重开口,步盟和步山二人重重的点头回应,三人手持火把,踏步而出,直奔十米之外。

以十米为径,以十米为圆,以三人为角,用着独特又略显寒碜的火把去迎战狼群,去迎接风暴。

无论生死,十米依然还是十米,这十米少有鲜血,因为他们不能后退,也不愿意后退,一步退,步步退。

可怕的不是生死,恐惧的也不是死亡,而是你在死亡来临前做了什么,是坐以待毙,还是拼死拼活,也许最后结果依旧,但是作为一个存在者最重要的事物却已然不自知。

十米踏步即过,

厮杀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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