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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秦军败走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却见秦军已被杀的流血漂橹,忙喊道;“刀下留人,交枪不杀!”

他的话就是军令,他又内功深厚,声音满战场皆闻,于是赵军立刻停止了砍杀,秦军一愣,已准备投降,可就在这时,忽然又一声高叫传来:“兄弟们,我们回家,杀出一条血路,回家!”

孟阙循声一望,见是蒙放。

蒙放这一声当真提醒了秦军,这些人似乎突然就从崩溃中回过了神来,已有一些在奔跑中也没扔掉武器的人开始持戈矛等兵器反攻赵军,这些人原来都处于蒙鹜大阵的内部,所以所持的戈矛都不太长,那些长矛和大盾因在奔跑中碍事,自然是早被扔掉了,赵军反应极快,不等主将吩咐,立刻又开始砍杀起来,于是战斗又激烈起来。

孟阙暗道不好,刚才他一声大喝,几乎所有的赵军都勒住了马,骑兵处在步兵阵中,一旦失去了速度只有成为步兵的活靶子,这岂不是自己害了赵军吗,他正想让赵军先撤回来,忽然发现秦军虽然反击赵军,但大多数人手中没有兵器,而有兵器的虽然也向赵军进攻,却是边挥舞兵器边后退,这如何能有威力?

更有一些弓箭手和弓弩手在奔跑时将弓弩都扔了,但箭筒还在身上,箭枝还在,于是抽出箭枝拿在手中,当做防卫武器,这就更加无用了,至于大多数没有武器的,也攥着拳头后退,这当然是最没用的方式,所以仍是赵军在进行单方面的屠杀,但秦军既有了一定的防卫,杀的效果当然差了许多。

蒙放还在高喊:“不要后退,先杀退敌军再回家。”

且不论这能不能做到,这次他的“命令”却没人听了,盖战场上有个集体无意识问题,战败时四处逃跑是集体无意识,被提醒为回家,就又变成“往家跑”的集体无意识,秦军能边后退边抵抗已经不错了,如何还会停下来先杀敌。盖士气一丧,是很难恢复的。赵军也不傻,秦军后退,他们却没有立即追,只是砍杀了身边的秦军就停步了,他们在等着和秦军拉开距离再纵马冲杀!

孟阙见状忙传令道:“且不要追杀,我有命令!“

于是赵军都原地驻马,暂时放弃了追杀的打算。“

孟阙对身旁的东郭朗和司马尚道:“传令下去,将军队分为三批,日夜不停的驱赶和袭扰他们,不让他们吃饭,也不让他们休息,将他们驱赶到咱们想让他们去的地方。”

东郭朗和司马尚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孟阙心中忽的一惊。

所谓去“咱们想让他们去的地方”,当然就是扈辄率步兵所布置拦截的地方,那里原就在蒙鹜回军的路线上,只是刚才秦军四散奔逃,偏了点儿方向,于是东郭郎和司马尚率领赵军用弓箭“修正”了这个方向。

那里,其实绝不止扈辄的六万步兵,还有二十万赵国第二批全民动员起来的兵员,还有三万骑马步兵,还有……

秦军在几天后终于看到“还有”什么了,那是一个缺了一面的小型土城,三面城墙每面长约一千米,城墙很矮,只到人的胸口,但有二十余万赵军布列在城墙之后,前几排是弓弩手,第一排全是弩手,他们趴在城墙沿上,手持可以用手拉开的小型弩弓,后面有弓箭手也有弓弩手,都持弓弩备战,再后面是持戈矛的步兵。

秦军自然是不愿意进去的,但几天来他们吃不得睡不得,一直处在赵军弓箭的不断袭扰屠杀下,精神早已崩溃到麻木了,在身后是骑马步兵,两翼是骑兵,而他们都在不断开弓放箭的情况下,秦军悲惨而麻木的涌进了这座土城,蒙放也被裹挟在内。

待所有的秦军都进了土城,扈辄将十架韩弩排在土城出口一侧,距离土城一千米左右,这些韩弩在箭杆前端和箭簇之间加装了一个圆筒形的陶瓷套管,里面是火药,而箭簇的后面是和箭簇连在一起的一断短柄,这短柄也穿过圆筒,插在后面的木质箭杆里,把圆筒固定在箭簇和箭杆之间,倒真有点现代导弹的模样。套管与箭杆和箭簇的结合部用某种类似胶水的东西良好的粘合着,有极强的气闭作用,另有引线露在外面。

扈辄的步兵就布列在这些韩弩之后,而从土城两面的墙壁到扈辄他们之间还有约一千米距离,这段距离则有赵军的骑马步兵和骑兵布置在两侧。

孟阙将这些秦兵驱赶到这里的目的是让他们投降,因为他觉得只有在山穷水尽时才能让这些秦军放弃回家的愿望而选择投降,实际上这些天来,他已不止一次的命令追击部队向秦军喊话投降,但都毫无效果,似乎秦军认定了回家这条路,宁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不愿投降。

孟阙于是再次让赵军喊出了“投降者免死!”的话。

谁知赵军刚刚喊了一句,蒙放忽然大呼道:“兄弟们快冲出去,不能让他们活埋了我们!”

孟阙大惊,暗道,我何时要活埋你们了,却见蒙放的这句话起了预想不到的巨大作用,秦军当真都鼓起了勇气,向土城外冲去,于是韩弩发话了,孟阙本来只想把韩弩摆在这里做个样子,威慑一下秦军,但他既没说不许放韩弩,扈辄当然就理解为可以放,于是三十只巨箭发射了出去。

这些巨箭吐着火舌,那是引线的火,疯狂的一头扎向向前奔跑的秦军队伍,它们大部分还没到挨到秦军就爆炸了,有些则穿透了四五个,甚至七八个秦军的身体,比早先的韩弩更具穿透力,因为一千五百米的射程,代表着在一千米内更大的穿透力量,但却没有爆炸,因为引线上的火被秦军的鲜血浸灭了。只有三四只韩弩没有射到任何秦军,却在秦军人群中爆炸了,也只炸死了二三十人,但他们仍然起到了预想的效果,秦军被镇住了——会发出天雷般巨响的武器,还能炸死人,那不就天雷来到了人间吗?

如果蒙鹜还在,如果他们还是士气高昂的,向前杀敌的秦军,也许他们不会选择往回跑,但他们现在的精神早已崩溃,于是有一个秦军大叫起来:“赵军有天雷,我们快跑啊!”

他转身又跑回土城,于是一些人跟着他也大喊秦军有天雷,边喊边往回跑,但也有一些人仍在往前跑,似乎回家的强烈愿望还在支撑着他们不惧“天雷”,于是赵军第二波弩箭又发威了,这次则全部在赵军前面爆炸了,因为星怜她们在国内研究出了用不断剪短引线的方法控制爆炸距离,这些韩弩射手都是从韩国带来的,当然也都懂。

但这却似乎给了秦军某种暗示,于是所有人都向土城跑了回去,没人想到往两边跑,连日的弓箭打击已经让他们患上了“恐箭症”,没人再主动往弓箭上撞,即便是弓箭的威力不如韩弩,即便是回土城只会面临更悲惨的命运。

回到土城后,所有的秦军都神态麻木,仿佛待宰的羔羊。

司马尚道:“将军,可以了,他们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我们不必再喊什么让他们投降的话了,可以直接让他们自己挖坑,然后活埋他们了!”

孟阙再次大惊道:“什么,活埋他们,我什么时候要活埋他们了?”

司马尚道:“我当时修这个土城的时候,不就是模仿秦军当年在长平之战时围困我赵军的袋型阵地吗?我知孟将军乃是无所不知的梦郎,就只向您通报了一声,而未具体向您解释,难道将军不知长平之战的经过吗?“

孟阙道:“我如何知道?唉,你模仿长平之战的袋型阵地,模仿就模仿好了,可我并打没算活埋他们呀!“

司马尚森然道:“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秦军,将他们俘虏后向大王献俘吗?只怕大王也要将他们活埋以报长平之仇!”

孟阙道:“大王也会活埋他们?”

司马尚道:“当然,难道我四十万赵军就白死了吗?”

孟阙心思电转,暗道自己这回可是失策了,自己原是打算将这些秦国士卒收服,让他们加入赵军也罢,让他们先做几年苦力,“改造”也罢,总之是要用他们来充实赵国国力,却没想到赵国和秦国仇深似海,特别是这些赵军士兵,谁没有亲父兄或族中兄弟死于长平?他们要活埋秦军以报仇原是在情理之中,只怕那赵王偃真的多半也是这种心思,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这里沉思,司马尚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我知道梦郎将军说过‘华夏人不杀华夏人’,并且几乎为此被李将军斩首,我初时不懂其意,直到将军于咸阳大战时孤身犯险,劝退欲进犯秦境之匈奴,我方懂其意,深为将军高风亮节所感动,然而我们认人家为兄弟,人家却不肯认我们为兄弟,我们又怎么办?白起坑杀我四十万赵军时他认我们这些华夏兄弟了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仇不报,枉为人也,梦郎或许无有父兄死于长平,我司马尚却有三个哥哥死于长平,我当时在守卫邯郸,否则我也不能幸免,这里数十万赵军谁又无亲人死于长平,将军若欲放这些秦军一条生路,恐不能也!“

司马尚这一番话并非低语,他说的语声铿锵,感情激荡,周围的赵军将士凡是听到的,都深有同感。

孟阙是他们心中的战神不假,孟阙“兄弟睨于墙共御外辱”的义举也为他们所钦佩,但正如司马尚所言,秦军坑杀四十万赵军时认他们为兄弟了吗,而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又岂能不报?忽然,连同司马尚和东郭朗在内,一群将士就不约而同的下马跪了下去,齐声对孟阙道:“请将军下令,活埋秦军,为我等父兄报仇!“

这一下惊动了更多的赵军,他们明白了事情始末后,也都放下弓箭,下马跪了下去,齐道:“请将军下令,活埋赵军,为我等父兄报仇!”

所有的马军都跪了下去,说着同样的话,那二十万援军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忽然也都放下兵器,齐齐跪地,说着同样的话,很多人是哭喊着说的,当真是哀声遍地,天地也为之动容,最后连扈辄的步兵也跪了下去,而秦军包括蒙放在内,仿佛都麻木了,竟无人借机逃跑,他们或许是知道一旦逃跑,就给了赵军借口,这些人会立刻从地上站起,拿起弓箭和兵器竟他们全部屠戮,或许,他们也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毕竟古人是讲父债子偿的,他们的父辈杀了四十万赵军,由他们来还,在情理之中,而可以说,他们所有人的父辈都参加了坑杀赵军的行动,因为那一年秦国动员了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去打长平之战,这是两个国家的世仇,是两国全民的仇恨,不用同样的报复手段,如何能平?

孟阙也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撼,这是真正的“血海深仇”,自己如何才能化解,下令他们不许伤害秦军,将秦军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开什么玩笑,这些人会听自己的吗,在这高山大海般的巨大仇恨驱使下,什么军令王法都无法阻止这些赵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何况如果真来一道圣旨的话,圣旨的内容多半也是鼓励他们这么做。

孟阙的脑筋急速旋转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犹豫太久的,如果自己不给他们“做主”,他们就会自己做主,他们会逼着这些秦军自己挖坑,然后把他们推进坑里活埋,如果秦军不肯,他们就会尽屠这土城内的秦军,然后由赵军自己来挖坑,将秦军“死埋”,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秦军活埋四十万赵军已是华夏历史上最大的悲剧之一,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阻止类似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如果因为自己的参与,使这样“相同”的悲剧又发生了一次的话,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但怎样才能阻止呢,忽然他灵机一动!

他双目凝视着司马尚道:“司马将军,你说你为了全歼秦军,舍弃了对邯郸的保卫,并发誓说宁可被王上斩首,也要全歼蒙鹜的秦军,是吗?”他说这句话时目射奇光,已经用上了他的“移魂大法”,他的声音极柔和悦耳,却响亮幽远,在场的所有赵军包括秦军都听到了。

司马尚一意恳求孟阙下令坑杀秦军,这是真心的,所以他的心灵可以说对孟阙是完全开放的,他又不知世上有“移魂大法”这种功夫,因此心神立刻被摄,其实凡是看向孟阙眼睛的赵军将士心神都已被摄住了。

司马尚目光茫然的道:“是啊,我发了誓言……”

他身边的一些将领也跟着道:“是啊,我等都发了誓言……”

东郭朗也在孟阙身边,他的目光也被孟阙所摄,司马尚的誓言他是听司马尚说过的,因此也道:“嗯,他们发了誓言……”

扈辄离他们稍远些,但孟阙的问话他是听到了的,他也知道司马尚发的誓言,他的心神没有被摄,但孟阙的话音仍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他,于是他只是瞅着孟阙他们发愣,至于其他赵军,包括那二十万援军,听到了孟阙的话音虽多少都有点心神迷惑,但都不明所以,只觉得司马尚为了消灭秦军好像冒了很大的风险,感佩司马尚之余,更注意司马尚和孟阙所说的话了。

只听孟阙接着道:“那誓言具体是什么?”

司马尚道:“为报长平之仇,不惜违背君命,虽死不生悔也,同心戮力,诛蒙鹜,败秦军,如违此誓,天厌之,地厌之!”

孟阙道:“然也,蒙鹜已死,蒙鹜就是白起啊,我们等于就已经杀了白起了;败秦军,秦军不是已经被我们打败了吗,所以长平之战的仇,我们已经报了,这些秦军都是我们的骨肉兄弟,我们如何能再伤害他们,我们应该将他们放回家去……”

旁边忽然嗡声四起,人们议论纷纷,都是不同意孟阙的说法,只有司马尚等目光被孟阙所摄的人没有说话,但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周围的声音,虽然心神已经被摄,听不懂其他人说什么,但还是心神微分,而心中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提醒他们,“他说的不对,他说的不对。”

孟阙见司马尚的眼神呈现出挣扎的光芒,心中大惊,他已经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来运用这“移魂大法”,这一惊之下不知哪里又来了部分功力,竟觉着功力突增,他接着又道:“秦赵是否同源?”

司马尚道:“不错,秦赵同源。”

孟阙道:“同源即是兄弟。

司马尚道:“可是……”

孟阙道:“难道兄弟犯了错误,就不是兄弟了吗?”

司马尚道:“那当然还是。”

孟阙道:“秦赵同源,所以秦军是我们的兄弟,兄弟翻过错误,但仍然是兄弟,我们不能杀兄弟,所以不能杀秦人!”

孟阙将“白马非马”的论点反着说出来,又用上了移魂大法,司马尚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七成,但目中仍有怀疑之色,孟阙心念再动,忽然又道:“你看过煮豆吗?”

司马尚道;“当然看过,小时候后妈妈常煮豆,然后研碎了来漉滤豆汁给我喝。”

孟阙道:“煮熟可要燃豆萁?”

司马尚说道:“当然要燃豆萁。”

孟阙道:“豆和豆萁就是兄弟啊,你且听我做歌来与你听,“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煮豆燃豆萁……”

孟阙一遍又一遍的唱起了这首曹子建的《七步诗》,孟阙虽有点五音不全,但也没到南腔北调的程度,尤其这首诗他是用现代唱法唱的,众人没听过这种曲调,心神又都多少被他迷惑或者直接摄住,因此所有人都倾听着他的歌,这诗通俗已极,所有人都懂了其中之意,这时的人最重亲情,为了兄弟头可断血可流,这兄弟当然既包括义兄弟也包括亲兄弟,而孟阙一番诡辩加催眠,绝大多数人都已被他混淆了自己和秦军的关系,隐隐觉得秦军真是自己的亲兄弟。

而孟阙本人在一遍一遍的吟唱中,思接千载,脑中却忽然呈现出了华夏民族历朝历代自相残杀的惨相,排除两次外族入侵不说,单是华夏民族自己,哪次改朝换代不是损失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口,这是一种怎样惨烈的自相残杀啊,又是怎样的让人悲愤莫名,他似乎看到了华夏母亲为了他的亲生儿女们自相残杀而痛断肝肠,却又无能为力的悲哀模样,孟阙内心深处发出深深的悲鸣,让我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华夏母亲,我的华夏兄弟,我的华夏民族!

孟阙已满脸是泪,他已经催眠了自己,于是催眠能力被成倍的增加,巨大而深沉的爱与悲哀借助这首“煮豆燃豆萁”的歌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孟阙当然没有能力催眠上百万人,但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集体无意识,还有一种东西叫集体癔病,赵军在要活埋秦军时心目中强烈的想着他们的兄弟,这是集体无意识,而孟阙通过催眠成功的使一部人相信了秦军是赵军的兄弟,这些人看向秦军的目光中已经满是对兄弟的友善,于是他们又感染了更多的赵军,赵军互相感染,后来连秦军也被感染了,最后终于形成了一种类似宗教气氛的强大气场,上百万人都被集体催眠了。

不知何时,在孟阙最跟前的司马尚等将士跟着孟阙唱起了“煮豆燃豆萁……”

然后是所有的骑兵和骑马步兵,然后是二十万赵军援兵,然后是扈辄的六万步兵,然后是四十万秦军。

于是上百万人跟着孟阙一起流着眼泪唱着这首充满爱与悲哀的歌:“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

虽有众人互相感染的因素,但这催眠上百万人仍是极耗功力的,孟阙如果不是同时也催眠了自己,他也不可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功力,但这样强大的功力在体内运行时也是极损身体的,不过处在自我催眠状态下的孟阙脑中心内都是爱与悲哀的巨大情绪,却没有觉察到自身身体的变化。

你可以意识不到你身体的变化,但你身体的变化却不以你的意识为转移。

蓦地,孟阙觉得胸口猛地一痛,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于是催眠的力量一滞,而整个上百万人的巨大催眠气场也跟着产生了一个波动,孟阙情急智生,忽然大喝道:“血浓于水否?”

这一声大喝又是合着巨大的功力而发,他几乎再次吐血,但气场却终于被稳住了。

上百万人同时答道:“血浓于水!”

孟阙又高声道:“那送兄弟们回家!”

“送兄弟们回家!送兄弟们回家!……”赵军齐声道。

孟阙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他缓缓收功,众人渐渐从催眠中醒来,但感情的余波还在,心灵深处的潜意识也都认可了秦军或赵军的兄弟身份,于是赵军和秦军彼此互看的眼神仍极为友善。

孟阙道:“秦军兄弟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谁知秦军竟无一人动作,忽然从秦军中走出一人,却是蒙放,孟阙从他虽也有血丝但仍精光四射的眼神中看出,他应该是被催眠最轻,或者是从头到尾都不曾被催眠的人。

只见他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子来到孟阙面前,忽然双膝跪下,这时恢复清醒的赵军都已经纷纷站起来了,他这一跪就显得分外显眼,但随即所有的秦军也忽然都跪了下来。

只见蒙放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型秦戈,只有五寸左右长,明显是个工艺品或象征物,蒙放道:“将军和赵军兄弟的活命大恩,恩同再造,这‘黄金秦戈’,世间只此一枚,是我蒙家军和蒙家族长的信物,原本是在老将军蒙鹜的身上……”

说到这里,蒙放的眼神一黯,但随即挺直腰身道:“我本当将他带回秦国,交与蒙武和蒙恬两位将军,以继续做传承之物,但将军今日之举,是救了我四十万蒙家军的性命,我蒙家军从此以后,永不与将军为敌矣,虽秦赵相争,不论谁最后得天下,只要将军最后还在,蒙家军也还在,我蒙家军必随将军万里拓疆,扫平天下胡族蛮夷,以光大我华夏民族。此黄金秦戈既是信物,将军凭此就可指挥我蒙家军做除攻打秦国以外的任何事,我蒙家军全体必尊将军之令。将军放心,虽然老将军已死,继任族长应为蒙武将军,但蒙武将军深明大义,必会如我所说,再不与将军为敌,蒙家全族俱在军中,有五分之四的人在将军这次所救的四十万人之中,将军于我蒙家全族有再造之恩,纵族长亦不能违背全族人的意志,因此,请将军接‘秦戈’!”

说着蒙放双手将秦戈高举过头顶,在场上百万人鸦雀无声,但却有一种极神圣的,比刚才在催眠之中更庄严凝重的气氛沁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灵,孟阙也跪了下来,先庄重之极的磕了三个头,蒙放没有躲避,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孟阙不是在向他磕头,孟阙是在向秦戈磕头,是在向一种伟大的象征磕头!

孟阙磕完头,郑重的拿起了秦戈,朗声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不分秦军还是赵军,上百万人同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秦军最后是在和赵军的热烈拥抱中离开的,他们有很多人边哭边笑,这让孟阙想起了鲁迅先生那著名的诗句“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秦军临行时,赵军还赠送了他们足够的粮食,看着秦军离开的背影,孟阙忽然觉得还有一个背影也远去了,那就是秦始皇,秦军当然不止蒙家军一只军队,但蒙家军却再也不会和自己为敌了,秦国等于已经被斩断了一只臂膀,他还有一统天下的力量吗?

秦始皇,你是祖龙不假,你重剑无敌不假,但我孟阙也有能改天换地的神斧。

始皇重剑,天下祖龙。

梦斧既出,必与争锋!

孟阙带领数十万赵军一路向邯郸走着,他心中却十分忐忑,孟阙心知他私放四十万秦军回国,已犯下了不赦之罪,一旦回到邯郸,赵王偃必然要重重治他之罪,若真依着赵王偃,只怕自己头颅不保,该怎样开脱自己呢,也催眠一把赵王偃?显然这是不现实的,他自己知道这次催眠上百万人是如何的侥幸才成功的,而催眠赵王偃一个人却绝不比催眠一百万人更容易。

盖催眠术这种东西,对付心智越薄弱的人越有用,而对付意志力越强大的人越无用。

催眠那上百万人时多数人是说不上意志力强也说不上意志力弱的,但他是配合天时地利多种因素才成功的,而如司马尚这样的人,他指挥千军万马,本来是意志力极强的,但他是军人,潜意识中有一种服从上级的心理定势,而孟阙正好是他的上级,这才被孟阙顺势拽住心理漏洞而乘机催眠的。

而赵王偃从来都只有别人服从他,他何时服从过别人,以自己的半吊子催眠术,无论内功多强,要催眠他是不可想象的。

既然催眠他不可能,那就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能说服他就说服他,说不服他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得,那时只好逃跑了,谅以自己武功,脱身也容易。

这日,大军正然前行,长长的队伍拖得足有十里,孟阙身处中军,忽听道旁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道:“梦郎,你还要不要见你姐姐啦?”

这女子的声音也不如何高亢,但孟阙周围的将士却都听到了,有士兵道:“兀那女子,不可喧哗,有事……”

这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孟阙已从马上飞身而起,越过众军头顶,落在道旁那女子旁边,他回过头来对众军说道:“转告司马将军等人,让他们先回邯郸,我有要事,暂时不回去了!”

众军面面相觑间,孟阙低声和那女子问答了两句,然后两人身形一晃,转眼就如一白一紫两道轻烟消失在远处,众军大叫:“孟将军,孟将军……”

这女子当然就是紫衣女林月瑶。

数日后,接近赵国西部边境的一座小镇的道旁小酒店里,孟阙道:“喀喇昆仑山上很冷吧,我姐姐受得了吗?”

林月瑶轻哼了一声道:“我都受得了,所有的姐妹也都受得了,她武功那么高,怎会受不了?”

孟阙看着她带着点吃醋的样子,忽然觉得她原来也是这样的美丽的,而且,孟阙隐隐觉得似乎自己和她很亲近,而她似乎也对自己有很深的感情,孟阙有点奇怪,我们两人只见过两次面,怎么好像已经相爱了很久?

这几日间,两人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孟阙的姐姐,原来姐姐到喀喇昆仑山上的清泠峰圣母宫后,向武尊圣母解释了自己和弟弟的精神恋爱,圣母虽觉新奇,但也表示了理解,只是不许她下山,要她在山上学艺五年,五年后才准她自由离开。

姐姐无奈只得留在山上学艺,她开始时突飞猛进,但近一些时候来却突然慢了下来,却并非是遭遇武功瓶颈,而是心绪不宁,姐姐道,他太想自己的弟弟了,如果再见不到她的弟弟,不但武功学不下去了,只怕她也活不了了,果然她这话说过不久,就走火入魔了一次,如果不是圣母全力施救,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圣母无奈,只得叫她的得意弟子林月瑶再次下山,把孟阙也接上山来,姐弟俩见一面再把孟阙送走,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林月瑶于路唤走孟阙的事。

孟阙此时又道:“这喀喇昆仑山的山峰都很高大,这清泠峰……”

“嘘——”,林月瑶忽然将玉指放在樱唇前嘘了一声,叫他禁言,孟阙觉得十分好笑,也觉得她的摸样十分可爱。

但他知道不能当众泄露圣母宫的所在地是西瑶派的一个规矩,就是林月瑶对他说圣母宫的所在时也始终是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才说的,孟阙刚才无意间说了喀喇昆仑山时她已经在皱眉了,这时再说‘清泠峰’当然就更过分了,于是住了口。

却见月瑶的美目余光扫向一旁,孟阙沿着她的目光一看,却忽然傻掉了,原来离他们两条桌子外坐着一个俊俏已极的白衣少年,正对他们的话做侧耳倾听状,孟阙的心思一直在姐姐身上,没注意周边的人,此时经月瑶目光指引,才注意到别人,但这一注意,他就发现了这人是女扮男装,而且她是一个熟人。

她是——魏锦屏!

孟阙刚看到魏锦屏,而魏锦屏显然是早已看到了他,见他的目光射来,魏锦屏将白玉般的下巴一扬,黛眉一挑,显出极不屑的神情,孟阙知道她还在记自己的仇,大男人不能总和小女生怄气,何况自己就要找到姐姐了,心情大好,于是起身来到魏锦屏跟前,一拱手,搭讪道:“魏……魏公子一向可好?”

魏锦屏见她问候自己,本待不理,但一想到年来东游西荡,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禁珠泪难止,如两行清露滑过玉颊。

孟阙见她哭了,心中更觉过意不去,坐到她身前道:“对不起,我当时一时冲动……”

魏锦屏背过脸去不理他,眼泪却流得更加多了。

孟阙轻轻握住了她的玉手,魏锦屏挣扎一下,没挣开,也就由着他了,孟阙只觉得她玉手微凉,更觉怜惜,不觉心中柔情涌动,正欲软语温存几句,魏锦屏却忽然甩开了他的手,低声骂道:“小淫贼,见一个爱一个。”

孟阙知道她指的是林月瑶,本待解释两人并没什么关系,但又总觉得这样说会伤了月瑶的心,至于为什么却说不上来,忽听月瑶道:“这位姑娘可是误会了,我和孟公子只见过两次面,这次是要带他去找他姐姐的,我和孟公子却没什么关系。”

魏锦屏没想到林月瑶也认出了自己是女扮男装,不由得有点惊异,又听她如此说,于是转脸看向她,见林月瑶虽有点失落的样子,但不像说谎,暗想,这女子多半也暗恋梦郎,梦郎却没将她放在心里,想到这里,心中微喜,又觉得有点骄傲,于是站起身,敛衽一礼道:“这位姐姐请了。”

她这动作完全是女子礼节,已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也算是对林月瑶的一种信任,于是三人相视一笑,心中芥蒂已无。

孟阙大喜,先前他和林月瑶光吃饭,没有叫酒,此时心中畅快,于是颇想喝酒,正欲高呼上酒,忽听一个怪声怪气,有点象外国人说中国话一般的男子声音道:“三位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如芍药笼烟,真真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一般,让人羡煞啊!”

孟阙循声一看,只见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胡人,还不是一般的胡人,这是一个纯粹的白种人,金发碧眼,黄色的胡须长了满脸,却看不出多大年纪,一双眼睛极为明亮,透着诡异和精明,这样的人孟阙先前都没注意到,可见他一门心思是如何全在他姐姐身上了。

人家主动搭讪,自然不好不理,孟阙忙道:“这位先生过奖了。”心中却想,此时华夏和西域的联系还不多,如此纯种的白种人来到此地却也稀罕。

那位胡人道:“店家上酒来!拿坛子来,取三只大碗,再拿个托盘!”

店小二闻言忙取酒,碗和托盘,待取来后,那胡人先将三只碗放在托盘里,都倒满酒,接着将自己原先的一碗酒先一饮而尽,又再倒满,也放在托盘里,然后捧着托盘走到孟阙面前道:“如我所料不差,公子就是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公子阙吧?”

孟阙道:“不才正是,叫我孟阙好了,先生是?”

那胡人道:“我乃月氏人拉哈少,久慕中华上国繁华,却是来中原考察一下,看看有什么生意适合我做的,现已确定做贩马生意,货主都联系好了,只等回国去采购马匹,因在中原到处听过人传颂梦郎大名和他的形貌特征,虽所传千奇百怪,但都道是梦郎乃绝世美男子,并身背大斧,而随身总有美女相伴,故今日冒昧一问,竟不想真是公子,当真是三生有幸也。”

孟阙知道匈奴在月氏和赵国之间倒卖马匹,发了大财,而月氏却没挣到多少钱,想必月氏商人也十分不满,想甩开匈奴和赵国直接做买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看来这拉哈少所说不假,即是外商来临,礼貌是必须的,于是拿过一只酒碗,就欲一饮而尽,哪知月瑶忽道:“梦郎不可!”

孟阙一惊住手,回头只见月瑶满脸着急关切,却听拉哈少道:“这位姑娘这是何意,莫非是怕我在酒中下毒,须知这酒可不是我的,乃是你们中原店家的,莫非中原店家都喜欢在酒中下毒吗?”

孟阙忙道:“哪里哪里?拉兄误会了。”

却也不禁向酒中看去,见酒色虽有些浑浊,但这是边陲小店,酒原本不好,倒是这酒的“本色”,若这酒当真忽然清亮了,或者“色做深碧”什么的,孟阙倒可能怀疑,如今毫无异状,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总不成到处都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吧,至于蒙汗药云云,自己又没穿越到水浒中去,却怎么能那么巧就碰上,他见拉哈少面上神色甚是尴尬恼怒,不欲他再下不来台,于是将酒一饮而尽,果然无甚异味。

拉哈少哈哈大笑,状极豪爽,但却也没将酒再给林月瑶喝,又将托盘递到魏锦屏面前,女孩子本来小心,魏锦屏虽不信酒中有毒,但也不愿意喝他的,于是道:“小妹不胜酒力,却是不能再喝拉大哥的酒了。”

拉哈少也不以为意,一手执盘,一手拿起自己先前那碗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孟阙正欲招呼他坐下,拉哈少却道:“梦郎自与红颜知己交谈,拉某就不再打扰了,梦郎有闲暇时到月氏国女王城去闲游,一提拉哈少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拉某自当尽心招待,哈哈。”

言罢,甩给店小二一串铜钱,道:“把这三位的酒饭钱也算在我账上,不必找零了。”

随即骑上马匹,洒然而去,此时天已向晚,那拉哈少所去的方向正是向着落日,竟犹如走进金色的日影里一般,说不出的飘逸旷达。

孟阙见他如此潇洒,也不再拘于俗礼,乃冲着他的背影道:“改日定当上门讨饶拉兄!”

那拉哈少一阵大笑传来,豪迈非常。

这酒店却也兼着客栈,三人此时也已吃完了饭,于是选了两间客房休息,因尚未到掌灯之时,孟阙就暂留在二女房中,问询魏锦屏这一年来之事。

原来,那日孟阙打了魏锦屏之后,魏锦屏虽然跑出厅堂,倒也没立刻跑出王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魏王增去找她,她也拒不相见,魏王增怕她有甚短长,便嘱咐宫女太监好生照料和看着她,谁知她第二日却说要出去散散心,魏王增想这样也好,就同意了,打算派一个宫中侍卫保护她,但她心中烦闷,不欲有人跟随,魏王增只得由着她,却还是暗中派了个武功极好的侍卫暗中跟随她。

哪知她因和星怜是好朋友,颇听星怜讲过一些江湖经验,她人又机灵,离开大梁不久,竟发现了那个侍卫的跟踪,于是在一家酒店里当面叫破,当然她并未暴漏两人的身份,却亲笔写了一封信,逼着那侍卫回大梁去交给魏王增,并说她会在酒店中等回信,那侍卫不敢不从,人又有些呆气(正和魏王增是一对),于是便回大梁去了,她遂女扮男装,开始到处游荡。

盖此时女扮男装者不多,如非极细心之人极难看出,而魏锦屏又机灵的紧,因此她始终未被魏王增找到,而她也很快离开魏国,途径卫国到了赵国,一直在赵国游荡,好在她身上并不缺钱,虽然也吃了一些风餐露宿之苦,倒也没遭什么太大的罪。

后来听说孟阙回到了赵国,并和秦国打仗,她也没想去找他,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了孟阙。

孟阙听到这里,已经明白魏锦屏不去战场找他,倒并不是怕战场有危险或军中不许女人参与,而是不愿见他,但她在赵国四处游荡,却还是潜意识中知道孟阙的家乡在赵国,想在这里寻找他的影子,这种女儿柔肠,当真让人可怜可爱,想到这里,他看向魏锦屏的眼光更温柔了,谁知就在此时,忽然丹田一热,身体下部急剧膨胀,帐篷高搭,而心中yu火如焚,眼神已成“狼”状,而喉头更狂咽吐沫,已咯咯直响。

魏锦屏见状大惊继而大羞,道:“梦郎你?”

林月瑶却大惊道:“不好,果然还是着了那贼胡的道,这是塞琉古王国阿波罗神教的‘日照云雨散’,梦郎被下药了!”

魏锦屏道:“是毒药吗?”

林月瑶道:“不是毒药,是极霸道的****!”

魏锦屏道:“****,他给梦郎下这个玩儿什么?”

林月瑶跺脚道:“这还用说吗,这贼胡原本定是想让咱们都喝了这‘日照云雨散’,然后趁我和梦郎阴阳好合,神飞天,唉,总之这贼胡不是好东西!”

两人的这些话孟阙句句听进了耳中,也心中颇惊,但下半身此时已开始跟大脑争夺对身体的支配权,他直觉中觉得林月瑶跟自己最亲近,于是以极缓慢的步子向林月瑶移动,林月瑶道:“锦屏,拜托你了,这贼胡武功极高,他未必把我放在眼里,只要一算到梦郎药发时间,只怕就要来,我去给你二人守卫,梦郎就交给你了!”

魏锦屏急道:“什么就交给我了,你点了梦郎穴道,不让他动不就是了,我一个黄花闺女……”

林月瑶道:“不行,服了这‘日照云雨散‘,若不阴阳好合,必经脉寸断而死……”

此时孟阙神智已失,狼嚎一声,扑向林月瑶,林月瑶轻功极佳,一闪而过,随手将魏锦屏推到了孟阙身前,孟阙此时只要是个女人就行,立刻将魏锦屏抱住,随即魏锦屏的惊叫和衣衫碎裂声一起传来……

林月瑶一声长叹,跳出窗外,听着屋内传来的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她真想把耳朵堵上,无奈一手拿着宝剑,要堵也只能堵一只耳朵,却没什么用,正然玉面通红,神思不属之际,一道炙肌砭骨的热风带着如山的压力无声的从身侧袭来。

林月瑶虽神思不属,但她一直在防备敌袭,却如何能让敌人得逞,于是一声娇叱,玉剑斜挥,十几道剑芒立生,将热风击散,转过身来,却见正是那黄须胡人拉哈少。

她清叱道:“好贼胡,你因何要害我等?”说着话手上却不停,已转瞬间攻出八招,但见每一招都是刺出是十数点寒星,而八招连成一气,真如天河倒挂,飞瀑激水,更奇的是剑上寒风凛冽,比剑芒的范围要广大的多,虽无声息,却宛如寒冬忽降,只不过越接近拉哈少寒风越弱,却是被热风所化,到拉哈少身上已毫无作用,反不似拉哈少的热风烤的她浑身燥热,难受之极。

原来她所练的并非是“纯洁的女孩神功”,剑势并无孟阙姐姐孟月那般快,但强在剑有寒风,当然她若使出防守绝技“无相神守式”,剑招可以快上好多倍,但那样剑上力道也会大减,却挡不住拉哈少的掌风了,其实她和孟月对阵那次,若非孟月心软,不曾痛下杀手,她也是挡不住孟月的七尺剑芒的。

却见那拉哈少却双掌不紧不慢,但每一掌击出,都热风炙人,将林月瑶逼在丈许开外,只见他双掌的掌心殷红如血,隐隐似有光芒泛出,十分诡异骇人。

他狞笑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林月瑶大怒,道:“好狂的贼胡,今日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只见她反手向开着窗子的屋内一抓,那屋内也正“大战”的男女床头边上的桌子上有三碗茶水,其中一碗中的茶水竟突然如一条拇指粗的白亮水龙一般飞出碗内,到了林月瑶手中,然后竟似消失在她的玉掌之内,接着她的玉掌心内忽然飞出千百朵雪花,如疾风吹雪般飞到拉哈少身周,将他前后包围,接着打向他全身数百处大穴。

拉哈少知道这雪花比寒冰还冷数倍,更兼每一片上面都附有不同比例的阴阳二气,真打在身上比死还得难受万倍,不得已,双掌盘旋,如暴风忽起,将所有雪花吹得倒飞,接着雪花被热力融化得瞬间消失,此时太阳已经有一小半落入地平线,彩霞满天,在残阳的映照下,雪花消失处竟起了一层彩雾,有如七色的彩色光环,将拉哈少笼罩在内,当真是既“神圣”又诡异。

拉哈少分神抵挡雪花,却给了林月瑶机会,林月瑶欺身直进,已到拉哈少跟前,但拉哈少随即一掌击出,又将林月瑶击退。

于是两人倏进倏退,拉哈少掌舞热风,而林月瑶溶进掌心的那一碗水却化作了层出不穷的漫天雪花,她寒风玉剑,雪舞飞扬,与拉哈少战在一起,虽仍是稍落下风,但拉哈少一时也奈何她不得。

却说此时店小二正要关门打烊,闻得叱咤相斗的声音,跑来观看,见一男一女二人相斗,男得两手鲜血(他看错了),满头满脸的黄毛根根直树,倒跟太阳公公有几分相似,而那女子剑上一尺多长的光芒闪烁不定,更加手一动就是漫天雪花,当真好像雪之女神一般,当下大惊道:“妈的妈我的姥姥呀,神仙打仗了!”

拉哈少原本以为三招五式就能拿下林月瑶,不料打了半天竟不能奏功,心中焦躁,嫌店小二聒噪,回手一掌,击向店小二,店小二在他身后一丈外处,被他一道“烈阳真气”击中,虽仍无丝毫声响,那店小二却如遭雷击,全身一震,随即头脸脖子双手,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立刻焦黑,而身上衣衫也腾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店小二滚倒在地,惨嚎不止,立刻引来了更多的人。

掌柜的,几个伙计和店内除了孟阙魏锦屏这对狂欢派对外都来了,见店小二转眼已然不动,随后就化为一团焦炭,焦臭扑鼻,无不骇然变色,竟无人敢靠近。

林月瑶知道自己不是这拉哈少的对手,再打下去早晚要落败,情急智生,忽道:“喂!那些人,你们快跑去官府找官兵来抓妖怪,这黄胡子是火魔化身,我奉天后之命下凡来拿他,但我一个人不是他对手,如果有官兵来助阵,借人间王法之正气就能拿住他了!”

掌柜的等众人本来吓得不知所措,得她一言提醒,忙向镇上官署方向玩命般逃去,拉哈少欲待追击,被林月瑶数招玉剑,几蓬飞雪逼住,脱身不得,众人已然跑远,他知道林月瑶轻功极佳,自己定然摆脱不了她,而短时间又拿不下她,一旦官府来人,自己虽然不怕,但无疑更增麻烦,纠缠久了,只怕那梦郎泄过真阳,清醒过来,前来助战,久闻那梦郎武功天下无敌,虽然周人(这是他们对华夏人的称呼)说话多半虚诳不实,但想必这梦郎的武功也和本教的“圣纯洁的女孩”,“护教神王”武功差不多,自己绝非对手。

想到这里,他猛地欺身进步,随即一掌击向窗内,而身形已同时倒飞出去,林月瑶大惊,须知自己一直在窗子跟前,用剑上寒风抵消了拉哈少掌心的热力,这热力若进屋击在床上二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剑芒急引,将他的掌风引向天空,同时一把雪花护住身前。

支向屋外的窗扇和木质房檐立刻带着火苗碎飞向上,拉哈少狂笑声中已然远遁。

林月瑶刷刷两剑击灭了火焰,看了看房屋的其他处,见都没什么事,知道这都是自己剑上寒风抵消了拉哈少掌上热力的关系,否则只怕两人方才战斗时整个小店都要变成火海了。

屋内一灯如豆,室内似乎还残留着暧昧的男女做某种事时所发出的气息,孟阙满脸羞惭,身上的衣服胡乱的穿着,而魏锦屏还趴在床上哭,她身上盖了一条薄被,林月瑶坐在另一张床上,脸上羞,气,急各种情绪混杂,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孟阙是直到屋外的官兵被林月瑶假借“神仙”不愿被凡人打扰而劝走时才完事的,随即他就清醒了,而魏锦屏却被他折腾的昏了过去。

魏锦屏被他弄醒后就哭个不止,直到此时也未停歇,林月瑶跟着孟阙劝了半天,不得要领,也只得作罢。

孟阙忽然道:“锦屏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却起了作用,魏锦屏一骨碌爬起,春光立泄,忙用被掩住,孟阙想说还盖什么盖,都让我看光了,但终究没敢说,魏锦屏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孟阙一缩脖子,又重复了一遍道:“锦屏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一定!”

魏锦屏道:“你当然得对我负责,不过月瑶姐,那贼胡是谁,他还会来吗?”

她后一句话是对月瑶说的,月瑶叹了口气道:“他多半不会来了,说起这贼胡,他是属于一个宗教,这宗教叫阿波罗神教,乃是极西之地塞琉古王国的国教。他是教内‘五贤人’中排名最末的‘云雨散人’,他肯定不叫拉哈少,但具体叫什么名,圣母只跟我说过一次,拗口得紧,我却忘记了。”

孟阙道:“这阿波罗神教内还有些什么高级神职人员?”

林月瑶没听过“神职人员”这个词,但也大略懂他的意思,道:“教内身份最高的自然是教主,现任教主叫波姬玛丽,听说也已经二三百岁高龄了……”

“那不是神仙吗?”魏锦屏插口道。

林月瑶傲然一笑道:“也差不多了,不过却比圣母差得多,圣母是与天不老的先天神人,先有圣母,后有星辰!”

孟阙闻言几乎晕倒,暗道,这圣母的名号当也是代代传承,只因每一代都高寿,以致被讹传成了不死的神圣,只怕这一代的圣母最多也就三百多岁吧。

林月瑶看出他不信的样子,于是道:“圣母练的是‘九幽十类舍我其谁功’,永生不死的。”

孟阙翻了一下眼睛道:“想必是三十年一返老还童?”

月瑶傲然道:“什么三十年一返老还童,圣母从未老过,如何还童?”

孟阙又翻了翻眼睛,然后道:“那塞琉古的阿波罗神教内除了教主还有哪些身份高的人呢?”

月瑶道:“教主下面有三个圣纯洁的女孩,分别叫第一,第二,第三圣纯洁的女孩,不过她们只有排序的差别,身份是平等的,都是教主的候选人,下任教主就从她们三人中选出,然后就是四个护教神王,分别是金翼神王,银翼神王,铜翼神王和铁翼神王,四大护教神王虽没有当教主的资格,但教内地位和武功都与三个圣纯洁的女孩差不多,至于五贤人地位就差多了。”

孟阙始终未曾出屋,做完某种运动后又忙着安慰魏锦屏,以致不知外面的情形,听到这里胡乱冒出一句道:“他们的教内最高武功可是叫‘乾坤大挪移’?”

林月瑶道:“什么乾坤大挪移,没听说过,他们的镇教神功叫‘阿波罗神功’,乃是一种烈阳内力,这神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十分平常,愚夫愚妇也能练成,但从第二层开始,每练成一层,功力提高一倍,练成的时间也相应延长,说来容易,但如当真练到第十三层,若下智之人得一千五百年才能练成,而上智之人也得五百年方得成就。不过据说自这门神功创成以来,还从没有人练到第十三层。那教主一百年前曾来过中原,当时她也只练到第十一层,还带着一个弟子,是金翼神王,那弟子练到了第十层,他二人都败在了圣母手中,嗯,我听过圣母描述他们武功的情形,看样子这‘云雨散人’也练到了第十层,五贤人在教中地位不高,莫非那些圣纯洁的女孩,护教神王什么的都武功大进了,那波姬玛丽只怕也更上一层楼了。圣母自打败波姬玛丽后孤身去过几次塞琉古,但近五十年却再没去过,也不知这阿波罗神教现在的具体情形。”

孟阙道:“你说这神功自创成以来从无人练到第十三层,那莫非他们的创教祖师也没练成吗?”

林月瑶道:“他们的创教祖师据说就是太阳神阿波罗,不过我是不信的。”

孟阙喉头咕噜了一声,却没再说话,魏锦屏忽道:“梦郎,我要跟你一起去找你姐姐!”

孟阙直觉中不愿领魏锦屏去圣母宫,他道:“从这拉哈少的出现来看,阿波罗神教多半要涉足中原,而圣母是保卫中原的,他们只怕要对圣母宫不利,到时候圣母宫说不定刀光剑影,你又不会武功,去了怕有危险,再说去喀喇昆仑山一路艰险,更兼那清泠峰上冷得紧,你到了山上怕是要冻坏了,你如何去得了?”

却听月瑶忽道:“锦屏去得了。”

随即见她从衣内掏出几颗红色的丹药,这丹药一出现在她的玉掌中,立刻香气四溢,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她道:“这是六阳天香丹,锦屏到山上后,每日吃一颗,就可以抵抗山上寒气,这里一共有七颗,她连服七日,即便身无武功,身体也就能适应山上的寒气了,那时不必再服药,想在山上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

孟阙一愣,锦屏已拍手道:“好啊,好啊,就这样,阿波罗神教有什么了不起,那拉哈少不也是月瑶姐的手下败将嘛,而那波姬玛丽教主也不是圣母的对手,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倒要去瞧瞧热闹。”

孟阙道:“月瑶姐,这一百年来,阿波罗神教来过中原,或月氏等地吗?”

月瑶道:“不曾。”

孟阙道:“那这拉哈少既然敢来,想必阿波罗神教做了充分准备,有恃无恐,圣母宫只怕有麻烦,锦屏没有武功,怕是我们到时候照顾不过来她啊。”

月瑶道:“无妨,我也想到阿波罗神教这次是有备而来,但你不知道,圣母于三十年前创出了一个‘九天玄女大阵’,这三十年来圣母对阵法又所有补充和完善,已成不可攻破之坚阵,阿波罗神教就是将教内高手倾巢而来,也必被此阵阻于圣母宫前,无碍的。“

月瑶如此说,孟阙再无理由反对魏锦屏一起去,只得答应,魏锦屏自然是大喜,话也多了起来,她似乎是对那阿波罗教主波姬玛丽很感兴趣,于是道:“这波姬玛丽二百多岁了,可得老成什么样子,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月瑶道:“这波姬玛丽可一点也不老,她也是青春永驻的,她是个狂热而虔诚的宗教徒,她一百年前来向圣母挑战时就是为了‘取经’来的。”

她说到这里,孟阙和魏锦屏都是一愣,道:“取经,取什么经?”

却听月瑶接着道:“说来话长,那时这阿波罗神教还不是塞琉古王国的国教,连塞琉古王国也还没有建立,那时阿波罗神教只是在极西之地一个叫希腊的地方的小型教派,虽然教内高手如云,波姬玛丽也无敌于希腊,但希腊早已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众神体系,阿波罗神地位不是最高,这个教派也就终难发展壮大。她教内关于阿波罗神的身世向来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主神宙斯的儿子,这种说法占统治地位,另有一种说法是阿波罗神来自遥远的东方,阿波罗神曾自称是来自一个叫中国的地方,而他也只在一个叫小亚细亚的地方呆过极短一段时间就回中国去了。而中国是世界的中心,阿波罗神是在那里开始创造的世界万物,最后他又回到那里休息去了。不过这种说法不占主流。就是他们的镇教神功‘阿波罗神功’也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阿波罗神所亲创,一种说是阿波罗神在小亚细亚的时候教过一个弟子,这阿波罗神功是这弟子及其传人所创。

波姬玛丽有感于依着第一种传说阿波罗神教终难壮大,于是要发扬第二种传说,但遭到教内多数人的反对,于是她发誓要到东方寻找阿波罗神的故乡,并取得真正的教义回国。于是姬玛丽间关万里,来东方寻找传说中的中国,却先到了喀喇昆仑山下,听得山下牧民都传说圣母的神迹,就起了争竞之心,与弟子金翼神王上清泠峰向圣母挑战,结果双双落败,她当时言道败在‘神之故乡’的人手中算不得什么,于是向圣母请教中国在哪里和阿波罗神的神迹。圣母说,我们的大周朝的确又叫中国,但我们这里没有阿波罗神,倒有个东皇太一,与阿波罗神有几分相似,但他不是创世神,创世神是盘古。至于阿波罗神教的武功更和中原各家武功都毫无相似之处,倒与西瑶派有点像,但也仍是两回事。波姬玛丽说,东皇太一肯定就是阿波罗神,阿波罗神一定是沉睡过去了,才被其他的神夺去了创世之神的荣耀,她要在中国传播阿波罗神创造了天地万物的教义,这样不但能复兴圣教,还能唤醒阿波罗神。圣母不许,将她逐走了。

圣母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不久以后,我大师伯鬼谷子失踪,圣母和我师叔‘剑纯洁的女孩’走遍华夏也找不到大师伯,圣母忽然想起鬼谷子师伯博古通今,曾提过世界上有个叫希腊的地方,会不会他去了那里,于是她孤身一人前往希腊,这却是六十多年的事了,结果她在希腊没找到大师伯,却意外的发现在途经的地区出现了一个塞琉古王国,而阿波罗神教也成了塞琉古王国的国教,原来波姬玛丽回到希腊后依附了一个叫亚历山大的希腊君主……“

孟阙道:“是马其顿君主。”

月瑶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亚历山大征服了极广大的地区,而波姬玛丽也依附着他的军队把阿波罗神教传遍了被他征服的地方,后来亚历山大的帝国分裂为三个部分,其中一个就是塞琉古王国,而阿波罗神教在塞琉古地区最兴盛,并成了塞琉古的国教。圣母一共去过三次希腊,都途径塞琉古,但终于没找到大师伯,就作罢了。最后一次回来时说这塞琉古王国已经发展到和咱们的华夏全境一般大,而人口更是达到了三千万众……“

孟阙道:“咱们华夏才两千万人口,那岂不是比咱们华夏还强大了吗,嗯,也未必,不过肯定不太好征服她。“

月瑶倒不知道华夏有多少人口,但也未在意,又道:“亚历山大也好,塞琉古等地的国王们也好,他们虽把阿波罗神教作为统治他们所征服地区的精神武器,但都尊重所征服地区的宗教信仰,并没有用政令强迫被征服者改变宗教信仰,惟独这波姬玛丽威逼利诱种种手段都使绝了,定要叫被征服民族都改信阿波罗神教,那亚历山大和塞琉古等地的国王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直眼,故此她更加嚣张了,但也只在赛琉古境内成绩最显著。

不过这次这‘云雨散人’来到了赵地,又提到月氏,我怕阿波罗神教又要把手脚伸进咱们华夏了,莫非他们这次打算绕过圣母宫直接传教,我们须得迅速回到圣母宫将此事禀报与圣母知道。

这清泠峰远望与周围的其他巨大山峰一样,山上白雪皑皑,有巨大的冰川覆盖,到了山脚下却见头顶都是白云,看不到峰顶,有几只兀鹰在云下盘旋,更显得苍凉神秘。

魏锦屏这一路上虽有孟阙和月瑶的帮助,也仍然吃了不少苦,她能坚持到现在,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但上这清泠峰时也只得由孟阙背着了。

孟阙和月瑶脚踏白雪,向着云层攀登,在接近云端时忽然听到上面隐隐传来打斗叱骂之声,于是加快脚步,待出了云海,孟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情景,一个“黄金美少女”拿着一把“玫瑰金枪”傲然坐在一匹黄金马上,在白雪和阳光的映衬下真如仙女一般。

再仔细一看,这少女是骑在一匹身上披着金甲的白马上,这马能出现在这么高这么寒冷的地方,可见不是凡马,而这少女身上穿的也是黄金色的铠甲,但不是鱼鳞甲,反倒非常类似后世某个卡通片的战甲,但比那卡通片里的战甲防护严密得多,几乎将除头脸外的全身都遮盖住了,而她手里也拿着一把黄金色的长枪,枪上用红绿宝石镶着一支极长的玫瑰花枝,盘绕在黄金枪上,花的茎叶都是绿宝石镶嵌出来的样子,而花朵是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这不能不让孟阙怀疑她和她那里战马的甲胄都是纯金的,而她的金枪也是真正的黄金枪。这黄金美少女雪肤花貌,美丽已极,但她是黄种人无疑。

这美女身旁有数百人在打斗,孟阙立刻就认出其中有半数的人是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的头领,而和他们对战的一方则有一多半是黄种人,一少半是白种人,而那些白种人中又有一半的人穿着白色的皮袍,皮袍袖口都绣着上面一轮太阳,下面一朵火焰的图案。

孟阙看了看月瑶,但显然她也不认识这黄金美少女是谁,但她立刻道:“那些袖口绣着太阳和火焰的是阿波罗神教的教众。”

这时水寨洞蛮中也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三人,道:“月瑶姑娘和梦郎龙君来了!”立刻士气大振,本来双方势均力敌,这时立刻变成了他们占上风。

那黄金美少女显然也认识到了他们三人是敌人,用金枪一指孟阙道:“那华夏儿郎,将你身上背的那女孩子放下,让我爱碧美丝达领教你几招!”

孟阙闻言放下了魏锦屏,道:“你就是阿波罗神教的‘金翼神王’吗?

那黄金美少女道:“非也,金翼神王是我师父,我是大月氏国的‘金枪玫瑰公主’爱碧美丝达!”

孟阙心中一动,将魏锦屏放下,一拱手道:“敢问公主殿下,殿下和月氏女王陛下都皈依了阿波罗神教吗?”

爱碧美丝达道:“当然,不但我们母女都皈依了圣教,整个月氏也都皈依了,匈奴,乌孙还有你们华夏早晚也都得皈依圣教!”

孟阙不解的道:“为什么?”

爱碧美丝达道:“波姬玛丽教主已经练成了第十二层的阿波罗神功,唤醒了阿波罗神,得到了阿波罗神的直接灌顶加持,可以行使阿波罗神的神迹,因此必能把阿波罗神教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孟阙心中一惊,暗道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原来他听说阿波罗神教传说其主神阿波罗在中国后,就打算将来冒阿波罗神之名,一手用武力,一手用宗教来征服塞琉古王国,没想到波姬玛丽“自称”已经唤醒了阿波罗神,那她也必会自称有鉴别阿波罗神“真伪”的能力,“神”当然还是不在现世的好,可以由着她随意假借神意,她焉能允许自己这个“活人”来自称为神而跟她争夺教中大权呢?

爱碧美丝达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以为他害怕了,道:“不敢跟本公主动手,那就跪下磕个头吧,本公主饶你不死!”

孟阙闻言哈哈大笑道:“给女人下跪,不是不可以,但不是这种场合,也不是这种情形。”

爱碧美丝达不解,道:“那什么时候才适合?”

孟阙闻言淫笑不语。

爱碧美丝达虽仍不明所以,但也不禁大怒,道:“取兵器,本公主和你公平对决,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孟阙于是取斧在手,但仍是忍不住的淫笑。

爱碧美丝达一催战马,金光晃动,已到孟阙跟前,一枪刺来,金红绿三光幻彩,劲风锐啸。

孟阙听风声已知厉害,巨斧一挡,当得一声大响,群山回荡,孟阙虎口一麻,大斧几乎脱手,金枪竟不受阻挡的继续刺来,孟阙急忙闪身躲开,这美女竟没追击,只是鄙夷而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孟阙自尊心大受刺激,吼叫一声,大斧力劈华山砍向那美女的脑袋,同时心中默祷这美女的头盔够坚硬,自己可不愿辣手摧花,那美女金枪斜挥向上一挡孟阙的大斧,这回响声更巨,孟阙的大斧被蹦得脱手斜飞出去十几丈远,竟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孟阙又惊又悔,早知道这样,自己先前使出斧气刃,料这美女未必能挡的住,看来红颜祸水,果然不假,自己一时惜香怜玉,竟失了大斧,好在还有一件小兵器,于是从怀里取出黄金秦戈。

那美女一看格格娇笑,道:‘你这么点儿一件兵器,也想和我打吗?“

孟阙道:“就是这小兵器,才能叫你雌伏。”说着淫笑不止。

那美女不懂他笑什么,但直觉他笑得不怀好意,于是又气恼的举枪刺来,孟阙的秦戈本身不与她的金枪相碰,施展小巧功夫和她游斗,但黄金秦戈的戈头上泛起一道三四尺长的淡淡金色芒影,倒似一把金色的“刀魂”。

这刀魂没有“斧气刃”耗费内力,但仍威力巨大,竟不惧她的金枪,每与金枪相接,金枪上就红绿光芒乱窜,却是被刀魂削去了上面的宝石和黄金的碎屑。这枪竟似真是纯金的。可见这美女有多大的力气,简直就是个美女版的“李元霸”。

孟阙与她再斗一会儿,已发现这美女只是力大手快而已,但似乎只会马上功夫,并不会武功技击,而山上白雪银冰,也不适合马匹纵横驰骋,这马除了刚才极短的冲锋了一下后,基本上只是在原地踏步,而美女也只是把金枪舞动的前后风生,却并不能伤害到孟阙。

孟阙暗道,看来这“金枪玫瑰公主”是个遗传变异型的女大力士,但“金翼神王”显然是糊弄了她,并未传授她什么真功夫。

不过一力降十会,自己短时间内要打败她也非易事。

忽听身后月瑶道:“黑龟寿,你保护魏姑娘;梦郎,你上山去看看,那阿波罗神教的人是不是攻上了山,我来对付这小姑娘。”

孟阙知道月瑶轻功高明,她自是看出这爱碧美丝达骑在马上身手不够灵活,想用轻功和快剑取胜,而月瑶也说过,单论战斗力自己要在她月瑶之上,这月瑶定是也对山上的情况有些心中没底了,希望自己先去山上看看,帮帮忙。于是孟阙虚晃一招,奔上山去了。

耳听得身后一声娇叱,乃是林月瑶的声音,孟阙心中方自一松,却听一阵金甲响动的声音,但听爱碧美丝达的声音传来道:“敢小瞧本公主,以为本公主真不会武功吗?“

孟阙一边向山上跑一边回头一看,却见爱碧美丝的金甲和金枪都放在地上,身穿白色劲装,手中舞动一条彩色斑斓的九节宝石金鞭,如游龙一般正与月瑶战在一起,她竟在眨眼的功夫就脱了金甲,速度之快让人几疑专业,而金鞭与月瑶的剑芒相接也不掉金宝之屑,竟似也附有内力,原来她不是不会武功,却是没有突破战阵攻杀与武功格斗之间的自由转换,想必是没有廉颇那样同时精通两种打斗方式的名师指点之故,看她的架势,武功之高竟似与月瑶不相上下,孟阙想月瑶既能敌住她,自己还是继续上山的好,何况自己还急着见姐姐,于是继续前奔。

孟阙提气奔行了半天,眼前出现了一座水晶宫一般的宫殿,但见那些殿宇房屋都是由水晶,晶盐,或坚冰所造,通体透明,在夕阳的映照下,幻彩霞光,闪烁夺目,真让人怀疑是到了琼楼玉宇,瑶台仙境。

待再奔近些,只见各座殿宇中都隐约可见人影憧憧,转眼间每座殿宇间都出来了十来个宫装美少女,这些人步履宛若行云流水,显见都轻功颇佳,他们却是在孟阙面前的空地上摆开了一个大阵。

孟阙凝目一看,这大阵共分九个方阵做九宫排列,而每个方阵都是八十一人,这八十一人都是一手持剑,一手搭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居然都是玉剑,但全是剑长三尺,色做羊脂,并非林月瑶那种一尺半长的紫色玉剑。

孟阙忙将黄金秦戈放入怀中,一拱手道:“诸位仙女姐姐请了,某乃孟阙也……”

忽听一个红衣女子道:“知道你是月氏国的华夏人丞相中行阙,你这华奸要帮着阿波罗教攻打圣母宫吗,姐妹们,杀了他!”

孟阙大惊,还没来得及分辨,只见左右两个方阵的一百多名女子脚步移动,和中间那个方阵的女子中各由一个领头的一剑刺出,三道各长达三丈的剑芒带着能冻得人肌肤碎裂的寒风直奔孟阙刺来,孟阙急忙后退,三道剑芒撞在一起,暴起一团白色光球,又向孟阙击来,孟阙急忙一闪,这光球倒是只飞出一丈左右即行碎裂,但余威仍击得地面的坚冰硬雪漫天飞舞。

随即群女阵势发动,将孟阙围在当中。

孟阙大惊,急持秦戈在手,他知道这每一道剑芒都是八十一个女子的内力集合,即便她们每一个人的资质都是下等,这八十一人集合在一起,也有下等资质人的千年功力,或说是上智之人的三百年功力。刚才那个光球更是二百四十三个女子的内力集合,乃是下等资质之人的三千年功力之和!

她们明显还有九剑合一的万载功力集合之术,那非将自己击成游离分子不可!

果然九道剑芒同时刺来,孟阙忙抢前一步,没等剑芒及身,就使出一招“断龙十八拳”中的“剥极而复”,一手持秦戈,一手握拳,秦戈发出三尺芒影,划了一个圆圈,将一道剑芒引得一偏,击在了另一道剑芒上,而另一手的拳风已击在先前那道被引偏的剑芒上,于是两力合一,击歪了另一道剑芒,而孟阙再引这两道被引击得歪掉的剑芒去击第三道剑芒,第三道剑芒同样被击歪,因三道剑芒不是由芒尖和芒尖碰在一起,竟未暴起光球。

第四道剑芒由于位置的关系无法被第三道击到,孟阙就转身把它当做第一道剑芒如前引击……

先前在他身后的众女自也跟着欺身进步,运剑芒刺他,但孟阙身形急转,连引连击,带动九道剑芒互相撞击,竟然没让它们合击在一起。

待九道剑芒消失,第二波九道剑芒又已经分刺孟阙上中下三路九处大穴,孟阙仍用前招,竟又引偏了九道剑芒,同时又向前踏进了一步,众女似知让他杀到近前,剑芒会被挡在外门,而被他冲入阵内,不利于众人合力的发挥,于是他身前的人齐齐退了一步,又拉开了和刚才差不多同样的距离。

孟阙暗叫侥幸,看来内力的集合不论有多强大,毕竟不是一个人真正练来的内力,难以使用如意,否则安能容自己这样“轻易”牵引相击。而他也亏得这招“剥极而复”是最高明的武功之一,所谓“神无方而易无体,这招“断龙十八拳”中的终极招数已到了重招意不重招形的地步,这一招可以化作千万招。其实他持秦戈那只手原本也是应该用拳的,但他不敢直接用拳风对付人家的剑芒,改由秦戈发出,这样可以借“金精”之力,毕竟“断龙十八拳”原本脱胎于兵器招数,现在用在兵器上也一样好使。

他暗忖这大概就是什么“九天玄女大阵”了,月瑶说是三十年前创成的,又经过了三十年的完善和补充,已成坚不可摧的大阵,若光看这万年功力之和,的确坚不可摧,但愿三十年前它只是一个“散阵”,这三十年的补充和完善只是研究如何集合内力,毕竟这千年功力集合到一个人身上,是极损身体的,如非体质特殊,定当经脉寸断而亡,而世间体质特殊者又有几人,但愿圣母只是找到了让体质“不太特殊者”也可承受此千年内力的方法。

孟阙很想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但一来此时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浑身气血如沸,一开口很可能岔气吐血,二来他忽然想到,自己失了大斧,如何证明自己的梦郎身份?只怕就算说自己是孟阙而不是“中行阙”人家也不会相信了。

孟阙想不到自己为一个从不曾听说过的月氏丞相“中行阙”顶了缸,心中气苦,也暗恨这些女子耳音也太不准了。须知这时也是有普通话的,叫做“雅言”,他自问自己的雅言说的十分标准,怎么就被听“拧了”了呢,他自不知,其实只是那个红衣女子才听错了,但这大阵习练已久,红衣女子是阵眼,也即是大阵的发号施令者,大阵由她发动,众女听令已惯,自然是对她唯命是从,反倒都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孟阙困于阵中,恰似处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虽看似斗了良久也无事,但只要内力运转稍有差池,不是自己呕血而亡,就是得丧生于九道剑芒之下,偏又不能开口说话,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中悲意忽生,难道近在咫尺,就这样看不到姐姐了吗?

这悲意很快由小到大,渐渐的就填满了胸膛,随即杀意忽起,孟阙一惊,知道自己的魔性只怕又要觉醒,而不论能不能做到,自己是决不愿杀了这些无辜女子的。

他此时魔性不盛,理智一起,杀意立刻熄灭,但他却忽然有所觉悟,这魔性无疑可以激发自己的潜力,但潜力一定要由魔性激发吗?人类原是爱恨兼具的,自己何不用“爱”来激发潜力!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催眠百万秦赵士兵时的情景,此时全力抵御进攻,自无法分神去催眠这些女子,但仍有余力催眠自己,于是他想象着姐姐来到了自己身边,用她温柔的手掌贴在自己后背上,将强大的“纯洁的女孩真元”注入了自己体内,来激发自己本身的内力。

这一招果然好使,要知孟阙对姐姐的爱早已超过了对他自己,是深入骨髓的,因此片刻间就激发了他强大的神魔潜力。

他因是想着姐姐在帮自己抵御强敌,所以在催眠自己的过程中,右戈左拳不曾停歇下来,一直在抵御着众女的进攻,此时潜力忽生,所用的仍是这招,但力道一强,立刻带得众女脚步踉跄,阵法散乱,孟阙乘机想冲出阵去,众女立刻加大真力运使力度,稳住了阵脚。

于是此消彼长,一男七百二十九女较上了劲儿。

其实孟阙纵使激发了潜力,其内力也不足以与众女的任何一道剑芒相抗,他所以能如此,乃是得益于这招“剥极而复”的高明,即所谓“四两拨千斤”。

但孟阙的内力宛如海潮滔滔不尽,众女却是一种“集合”的内力,这种集合的内力虽然强大,但由于个人的修为不同,一旦耗损过巨,一些内力浅的就先支持不住了,而这就又加强了那些内力深的人的内力损耗,因为她们得设法输出更多的内力来维持整体内力的平衡。

于是很快众女已经有人开始东倒西歪,阵势越加不稳,而孟阙却有了脱阵的可能,但他灵机一动,却没有立刻离开,仍旧使用这招,直到众女俱都脚步蹒跚,内力不济,孟阙忽然换了招式,他一手掐剑诀,一手将秦戈当剑使,连续快速点动,与众女的剑芒一一相抗,这乃是他自创的招式,借助速度,竟用自己一道能和众女一道已经变淡(内力消减)的剑芒相抗的内力,对付了九道剑芒,其实仍与对付一道剑芒所使的内力差不多。

但见众女不但脚步踉跄,而且每一队的八十一人都全体身子后仰,而一队的身体还没回复直立,又一队接着后仰,各队的动作先后快速连动起来,竟极为美观。

盖九队女子每队所穿衣服的颜色各不相同,有红,有黄,有黑……,乃是九种颜色,这一分别连续后仰,若从空中俯瞰,就变成了一朵花瓣不断开合的“九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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