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他疯了,又疯又傻。他一直又疯又傻地度过了二十年么?
他确实很疯、很傻、很自负。若是当时没有刚愎自用,也就不会有如此结局了罢?可是结局又是能改变的么?
不,他不是一般的自负,哼哼,他生来就是用来改变结局的。
小时候,他都能携着把利刃杀了那个坑害他父母的贪官,现在一定也能。
他咬紧双唇,拼命忍住飘乎乎的感觉。他知道,程蝶清不是没有解药,只是不肯拿出来。她的颤抖,恐怕仅仅是负疚而已。他突然感到一股辛辣无比的感觉直冲脑门——变了,程蝶清变了!她何时如此坏过!“杀人者,程蝶清”难道是事实?!天哪,他们之间真的有过感情么?难道自己不仅自负,而且冷漠而无耻?
“你……真的没有解药……”
程蝶清沉默着,远远地望着他。
莫子千愣愣的看着,突然有种很不祥的直觉……
一双狭长的眼睛,近乎透明地躲在暗处,幽幽燃烧着紫黑的火焰,嘲谑地向他笑着……
不,她有解药,哼,一定有的!他怎么会上当呢?
脑海中划过灵感的火花——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程蝶清抛出利刃时的动作——先是右手指尖微微散光,然后利刃就从指间脱颖而出,由小变大,向他飞来——是了,一切奥秘都在她右手的指甲里。
他强摄心神,冷冷一笑:“是么,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他指尖凝起光来——他豁出去了。
她的样子没有变,只是脸色更加苍白,若一潭死水,令人心里有些毛毛的:“不,你会的。”
他一声嘶哑地狂笑,金光化成了利刃,“刷”地一声,干净利落地削向程蝶清的右手。可是倏然一道冰冷的蓝弧划过光刃,光刃刹那间支离破碎。
天哪,程蝶清原本紧闭着的双眼也恐惧地睁开了。
“是谁?究竟是谁……”莫子千吓得肝胆欲裂——他知道不是程蝶清,他已经破了她的法术。
谁知,仿佛有意在他们面前表演一场戏剧似的,蓝弧忽然敏感地抖一抖,竟盾消不见。
莫子千的双手不住地抖着,他坐倒在自己的血泊上,唉,还是难逃一死吧,或许是天意?程蝶清的脸色则是铁青的,她畏惧地望向渺渺的空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她突然脸色一白——
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穿过迷雾,举着一个小包裹,向莫子千走去……
“幽幽!怎么是你!!”莫子千一声恐惧地惊叫。他望向林霜那双清澈的眼睛:“你……什么时候……”他说不下去了。然而,林霜的眼睛也无比清澈地望向他,并且郑重其事的,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大哥哥,送给你玩哟!”
莫子千模模糊糊地接过,却顿感手中一股浓浓的清香之气飘来,倏然,一股暖流顺着鼻孔流入新房,适才灵魂欲走的感觉完全没有了,整个人精神一振,视线顿时清晰,连冰冷的身体渐渐暖起来。定神一看,却只见一包残破的纸露出一些丹红的药丸。
一刹那毛骨悚然的明白,却持续了一个世纪。
墨黑的苍穹边际,幽幽透着紫色的眼,有另一种声音,冥冥传来,微带笑意:
”小孩子,记住——住——你可坏了我的好事呢——呢——“
冰寒彻骨,回音重重,像从天而降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