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之日,说罢就是我的大婚之日,我木然看着镜中人,昨日许是真的睡得晚了些,原本媚眼如丝的丹凤眼有些浮肿,但弯叶柳眉染青黛,朱玉坠眉间,伊人静颜施红妆,也是美矣。
滨域以蓝为尊,苍域喜红、墨,是以今日换去平日里的蓝衫,着上大红底子绣墨色朱雀的礼装,镜中的自己与往日大有不同,有些许陌生,这一身红妆将本就妩媚的五官更衬得媚态妖娆。出门前,主事的姑姑面露为难之色,一直踌躇欲言又止“姑姑有事不妨直说”实在看不下去她扭曲的表情,我还是出声问了。
“这君上的脾性王姬是知道些的,若今日君上未来,还望王姬海涵。”说话时,这姑姑一直难为情地低着头,摊上这么个让人难为情的主子,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我淡然道“本宫既已在这儿,该知晓的自然知晓,姑姑不必忧虑。”来这之前,这样的事自是已在意料之中的。
“王姬通情达理,是奴婢多虑了。时辰差不多了,请王姬随我移驾吧。”这姑姑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恭敬耐心地为我引路。
夕阳斜沉,恢弘的积羽宫之上,耀眼夺目的晚霞,也是一片绯红,千百只彩雀盘旋,九只鸾鸟齐齐飞过四十九道宫门,最后直入暮色云霄,空中是一片祥瑞之景。
“吉时到”礼官的声音层层叠叠穿过一道道宫门传出,满目晃眼的红,我站在凌云殿之下,只见凌云殿几乎没入云端,铺着红毯的台阶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看着几乎望不到边的红毯,我感觉到喉头移动了一下。一咬牙,我踏上红毯,一步一步往上爬,苍域传统册封之日帝妃一定要独自爬上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就这么看着身边的灯盏也随着我的步伐,一盏盏亮了起来,蜿蜒而上,耳边是不绝于耳礼官的诵念声,似乎是祈福的经文。
一直走,一直走,还没走完,无奈这一路竟不许用法术,用那些迂腐老臣话说这繁文缛节一来为苍域生灵祈福,二来是为磨练帝妃意志,向来是苍域传承下来不可断的习俗。
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因而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走到现在真是饿极,可还是要架着一副端庄威仪的姿态向前走,心中把苍域帝君与那些老臣问候了个遍。
忽的,感觉腰间一紧,脚下腾空,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一时呆住“王姬的双腿原来只是摆设,几步台阶走得如此之慢。”我还没反应,就已被戏谑了一番。这声音很好听,很熟悉,我猛然抬起头,对上他如深潭的眸子,他果然不是出尘,他是苍域帝君羽晔辰。
“王姬再见故人,似乎不是很开心。”他在笑,我又很没抵抗力地呆住了。
我蹙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知晓他是苍域帝君羽晔辰之后莫名安心了一分。风从耳边疾驰而过,片刻,脚下又有了实在的感觉。
“王姬还不想放手”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牢牢勾在他脖间“若王姬想多抱会儿也无妨”,我立刻弹起,别过头,两颊似乎烧得慌,刚才居然就自然而然把手勾在他脖间了,还居然忘了放开,颜面何存呐.。
“君上怎可如此胡闹,祖宗之礼岂可随意破坏。”苍颜白发的老者两道长长的白眉十分纠结的晃荡,猜想着这老者应该就是三朝帝师须阳了。
这是又有好戏可看?好戏我是从不曾错过的,于是乎我站在一边不发一语,看着两人,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师徒,老者衣冠端正,言行举止也是一板一眼,羽晔辰还是穿着一袭墨袍,头发也是那般随意,言行更是随意。
“哦,那册封之礼就此作罢如何?”羽晔辰抱着手,一脸无所谓。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的胸口激动地胸口不停起伏,“也罢,违背祖制的事,君上也不差这一件。”长叹一声,这君上老者继续接下来的仪式。
仪式继续,我闭眼双手合十聆听训诫。凌云殿上,坐满前来观礼的宾客“这滨域王姬据说是三域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颇负盛名。”
“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君上这癖好.。唉.。。这不是等于守了活寡么。”宾客们个个捶胸顿足,十分惋惜的样子。
话刚出就有人反驳道“也不一定,这万年不露面的君上今日尽然出面了,也许还未到病入膏肓。”
“有道理,这滨域王姬如此美艳无双,也许真有转机。”随后大家尽齐齐附和。
虽闭着眼,这些细细簌簌的话却是听得真切的,闭着眼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帮我找的那么多信心。再看羽晔辰,从刚才之后就一直坐在大殿上与卫陌对饮互酌,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果然他俩才是一对。
又跪了许久,训诫结束后就是最后一个仪式帝君受印,我跟随礼官走到羽晔辰面前,庄严地低头行礼,而他终于舍得放下酒杯。
难得看这般他严肃的样子君临天下也是有模有样,身子站的挺直,右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结印,慢慢移至我的额间,额间红得滴血的朱玉被泛着红光的翎羽印所取代。
这从今往后,我便是苍域的女主人,这翎羽印还真是沉重,还没感伤完额头上似乎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停住,脑中顿时空白一片,不对,他不是个断袖吗?戚煜璃要淡定,淡定。
我努力急中生智,不动声色地使劲往前一踩,他脚下许是吃痛身体随之跟着一怔。
再站稳他不急不恼,反而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我不甘示弱挑眉笑看着他。而宾客里早已炸开了锅,只怕是这些宾客现在对我更是信心十足了,面上不示弱,但心里我对他刚才的行为很是没底。
“礼成”礼官声音压抑不住激动,越发洪亮地响彻积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