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漪听了,初时只觉得可笑:“玉瓒,想不到你竟这样自作多情?你的后半生,哪里还有什么重生,不过就是做阶下囚罢了!我得了闲时,自会去好好地‘犒劳’你!”岂料玉瓒听了,却是笑道:“那么,我等着你来!”连清漪冷冷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玉瓒叹口气道:“你若要杀,那也只由你!”说罢,便被那些士兵押送着,出了凤仪宫。连清漪听了,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告诫自己不能多想,她还有许多许多事儿要去处理呢!如英姑姑怎么不见?清馨也不在宫里了?琼妃竟然被玉瓒打入了冷宫?嗯……竹妃也暂未搜寻到?她想到哥哥方才去了马厩里,这马上,就要见到父皇了罢!她的心里纷纷乱乱的,只是没有个头绪。她出了凤仪宫,连翰飞已是派了人来,将她接去先瞧瞧父母。她心中激动,在这雅国的后宫,她的父皇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一时她跟着来人,到了那荒僻处的马厩之地,远远地,果然见到了前面衣衫褴褛的老人!连清漪心中疑惑,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父皇从来都是衣着华贵光鲜、举止端庄沉稳的雅国帝后,今见了如乞丐仓皇般的连骏德和皇后,只觉得物是人非!连骏德已是看见了她,目光悲怆,神色憔悴凄然。待她走近,他终于落泪说道:“女儿,你受苦了!为父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连清漪听了,只是悲苦地摇摇头,她默默看着连骏德,她和他是亲人,但也是他,亲手将她送入这雅国的后宫!让她承受了世间重重苦难!她是该恨他,还是同情与他?
一旁的连翰飞却是哀哀对着清漪说道:“母后已然去世了!”她听了,心中一怔,虽然她和皇后只是名义母女,可到底也有一份感情,听到皇后因疯病去世,心中还是难过不已。三人于紧急之中,还是好一顿叙话。
翌日,连翰飞带着骑着马,带了兵器出了皇城门外,远远地,只见前方一个身着玄袍的嘉国年轻将军,也骑着战马,手中提着剑,对他冷冷而视!连翰飞跨马向前道:“这位可就是安将军了?”安纯熙在马上,抑制着自己的熊熊怒气,大声喝道:“少来废话!快快将我们皇帝放了?行龌龊偷袭之事,本将军一概都是瞧不起的!”连翰飞记起了清漪之言,便道:“将军,我本来就是行的正义之事,是仁义之师!玉瓒撬来的国土,现如今也定要给我还回去!你记住,嘉国永远不会是雅国的一份子!”
安纯熙在马上听了哈哈大笑,他大声道:“兵败偷袭之小人,还好意思说这些!你想颠覆雅国,想图谋复国,得先从我这里过了关再说!”说着,握着长剑,驾着马儿,直往连翰飞处刺来!连翰飞看出此人是个人才,又有心和他比剑较量一番,当下便也拔出长剑,两人遂在马上,你来我往,兵来将挡,一时难以分出高下!
连翰飞活捉了玉瓒,心中已是有了足足底气,是以心中一点儿不焦急!只等着燕绥来与他会合!可是安纯熙急于去解救玉瓒,心中躁乱,恨不得一剑就将连翰飞斩与马下!连翰飞见安纯熙这下手是越来越狠了!借着挥兵刃的瞬间,对他说道:“朋友,我敬你是个人才!论剑术,我自是在你之上!只是,我为了答应我妹妹,不娶你性命!你不要过于逼人!”安纯熙听了,哈哈大笑道:“狡诈!你们嘉国人果真是狡诈!你的妹妹如何会认识本将军!少来诳我!”
连翰飞便道:“我的妹妹,便是连清漪!”安纯熙听了,却仰头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好笑,当真是好笑!这宫里的婉贵妃,早就已经香消玉损了!看剑!”他趁连翰飞不备,果断提剑刺来。连翰飞见安纯熙这番死倔,不禁心中懊恼,想告诉他,连清漪还活着,可又没了丁点兴致。
眼见安纯熙拼着命也要将他刺死,他只得打起精神与他周旋,一旁的嘉国武士也上前来,团团将安纯熙围困住!连翰飞命左右武士:“尔等只可活捉,不能取命!”武士领命。安纯熙见他如此,便使出浑身解数,和这几个武士一番厮杀,武士不敌,竟然有二三个已经命丧马下!
连翰飞自是大骇,他心中想着如何有两全之计!就在他沉思之时,安纯熙从怀中取出一枚飞镖,飞镖‘嗖’地一声,直朝连翰飞左胸刺去!“小心!”连翰飞身后有人大叫,那人快马加鞭,将连翰飞骑着的马儿狠狠踢了一脚,马儿受惊,向前一窜,将连翰飞从马上摔了下来,却也避过了那枚致命飞镖!飞镖没射向连翰飞,偏离了轨道,直直钉在了一旁的城门上!
来人行动迅速,趁安纯熙慌乱之际,一箭就将安纯熙射于马下,安纯熙躲闪不及,立时殒命!燕绥对了身后将士说道:“来啊!将这雅国将军的首级割下!以示敬尤!”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后的高欢已是将安纯熙的尸首割下,包在一块黄布里!
连翰飞忍着被马摔下的疼痛,对了前来相助的燕绥道:“轩辕兄,这个雅国将军,我曾答应过清漪,保他不死的!这叫我如何对她交代啊!”他趔趄着站起身子,看着安纯熙的无首之身,喃喃说道:“清漪说,这个将军曾经在虢宫里,救过她一命的!”燕绥听了,也是不由顿脚,他叹道:“这我如何能知道?我见你情势危急,自然是要保护你!哪里知道这段渊源?”
东燕绥见事已至此,只得对了安纯熙的尸体一拜,口中说道:“朋友,对不住了!你若是有家小,我一定好生抚慰!”连翰飞也对着安纯熙的身体伏了一伏,朝着地下被安纯熙杀死的三名武士,对着身后将士道:“你们将这几位武士好生安葬!一路运去嘉国!他们的家小,我连翰飞会供养到老!”
连翰飞对着燕绥道:“燕兄!清漪和我父皇还在这里,我即刻就要带了全军,渡过素衣山,一路南下,乘胜追击!”燕绥道:“好!”他转头对高欢说道:“高欢,你也带一路军马,和大皇子殿下一起,助他一臂之力!”高欢也想建一番功业,当即说道:“是!”
此时一直驻守在嘉国素衣山以南的王秉文和石穆青,却在数月前就得了玉瓒的密令,密信上说:若有嘉国皇子复国,尔等一概不许抵抗!只需退守至素衣山之北,还政与郦!王秉文和石穆青听了,都是面面相觑!皇上图谋得来的大好河山,怎这么快就会拱手相让?他二人在灯下沉沉对视,心中俱是不能理解。
但是军如山,即便心中不情愿,可也不能不遵守。这一年之间,他二人在这嘉国,励精图治,管理有方,是以嘉国百姓对他们这些侵略者,也并无几句怨言!但是人心都是念旧的,每到重阳或中秋之时,嘉国百姓还是阖家都早早关门,闭门在家,心中念着故国,默默坐着感伤!
安纯熙的头,燕绥命人再将此头安放在一个锦盒里!在安纯熙下葬之日,一同埋入地下安葬!他别了连翰飞,带了几名将士,在宫外一处等着清漪回来,可是半响也无人影!可是他不焦急,命手下将士好生看官整个雅国后宫,他心中知道清漪会做出恰当的安排!
黄昏十分,也不见清漪回宫!燕绥的心中倒是沉不住气了,就在举目眺望之时,只见长街前头,走来一个浑身素衣,伤心落魄的少女,燕绥不由好奇起来,彼时的雅国街道,百姓们虽知道不涉他们人身安危,可都还是唯恐躲之不及。
黄昏之下的雅国皇宫外城,暮夏之交,景色自比北疆国宁夏城更有一番异色,可是燕绥哪里有心欣赏。见这少女,看似不过十三出头,极是年轻,胆子倒是很大,不由朝她多瞧了几眼,这少女神色凄然欲绝,形容悲萧,却是直直朝他前头走来!
燕绥心中觉得奇怪,待见了少女最终沉着目光,在她前头停下,不禁起疑,遂问道:“姑娘,你想找谁?”清馨看着燕绥,见了他身后嘉国和北疆国的旗帜,将悲萧之色掩去,换做一副冷漠神色道:“这位将军,我不知你是何人,但是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燕绥却道:“你是何人?又想打听谁?”清馨哀哀道:“这位将军,我只是这雅国雍城中一个普通百姓女子!如今,雍城已被你们攻破,听说连我们的皇帝也被你们给生擒了去!只是请求将军能够善待这城中的百姓!毕竟这些恩怨情仇,与百姓们是毫无干系!”燕绥见这姑娘年纪幼小,但是说话不卑不亢,倒是颇有几分连清漪之风,心中倒是升起了好感。
他大声说道:“这位姑娘,你且放心,我们北疆国只是一心想帮助嘉国复国!毕竟这嘉国是玉瓒盗来的江山,现在只是将它物还原主而已!杀戮之事,能免则免!”清馨听了,放缓过了心,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面前之人所言。她听说安纯熙已是被嘉国将士斩与马下!震惊伤心之余,却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连清漪果真还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