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攸宁听了此言,眉头不由皱了一皱,似乎这北疆国皇帝,和连清漪之间,有一些暧昧不清的缱绻……他身在笼中,自是无法出去,只得呆呆地看着连清漪被他拉着走出的石屋,木门又咚地给沉沉关上去了,再也看不到连朱的身影,连清漪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就被燕绥的大手给拽到外间去了。
玉攸宁将手握着笼条,眼中还是流出欣喜无比的泪花:清漪,不管怎样,我还是又见到你了……本来我是一心想要求死的,但是老天爷竟然再次让我见到了你!你既已在,我就不会再寻死了,若是能够出去,我这一生一世都发誓要保护与你……
石屋之外,燕绥已是拉着连清漪的手,和着这早春乍暖还寒的风,徐徐走出了这长长的俘虏营。连清漪不由对着燕绥道:“阿绥,你弄痛我的手了!”说完,便叫他放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俘虏营,那个小小的石屋,悲愤地说道:“阿绥,你为何要将我拉了出来?你可知……”燕绥听她此说,便放了手,默默说道:“清漪,看到你见他的神情,我心里……吃醋!”
连清漪听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心中头一个念头便是:攸宁没有战死,攸宁只是做了俘虏,可是不管怎样,她知道他的下落了!他们同在北疆国,他就在他不远处!继而心中又是难过无比:想不到,燕绥给他的竟是这样的待遇,比那些普通的是被俘士兵,不知要差了多少去!她想着他这样一个清俊的人儿,居然被关在这笼子里,长达数月之久!这肉体和精神的折磨该有多痛苦!
她和着泪水,对着燕绥沉沉道:“为何要这样虐待他?既然他已经投降?为何不像对待那些士兵那样,给他点尊严?”燕绥默了半响,遂问道:“清漪!我还是那句话,你该讲出你究竟是谁了罢!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好奇你的身份,虽然你衣衫褴褛,可是你穿的衣料和式样,似乎都来自宫廷!你的一举一动,都暗暗提醒我,你绝不是你口中所的那个嘉国民女!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连清漪听了这话,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竟是瞒不住的了!我曾以为我逃到了这里,可以不必再告诉别人,我是谁的了!可是,今天我见到了玉攸宁……”当下她便对着燕绥道:“我告诉你,你就只管静静地听!”当下,她便将自己的经历大致叙说了一遍。只是在其中,她隐去了和玉攸宁的一段过往,也没有说出自己究竟是如何出宫的,只是说大火烧了宫殿,她趁乱就走了出来,因不是雅国人,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
燕绥听了,仿佛就在听一个故事一般,见她讲完,心中自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有这样的一段过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儿不断发疼,为她心疼。他沉吟了许久,方道:“这么说,笼里关着的雅国将军,原来竟是东平王!而你,是嘉国皇帝的女儿,雅国皇帝玉瓒的婉贵妃!”连清漪听了,立刻冷冷说道:“阿绥,你错了!那婉贵妃已经烧死了在那清漪宫中!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无处为家的亡国公主!她是她,我是我!总之,苟且偷生的婉贵妃已死,坚强勇敢的连清漪重生!”
燕绥听了,不由击掌道:“好!很好!你现在方是做回了你自己罢!再也不要藏着掖着的了!你说你无处为家,我不是多久前就说过了,只要你愿意,这北疆国就是你的新家……”连清漪听了,苦涩摇头道:“阿绥,你的深情厚意,我自是知道!可是,这一生,我都不想再重新进入皇宫这样一个新的牢笼!”燕绥听了,不由苦笑道:“清漪,这不是牢笼!在雅国是,可在北疆国不是!你能否忘掉从前的阴霾,在我的北疆国,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燕绥言辞既是恳切,此话他也已经说过许多次,连清漪不是圣人,见着这些深情的表白,心中又怎能不泛起涟漪?可是她还是蒙着泪眼,朝着燕绥说道:“阿绥!你待我一番情意!我自是无以为报!只是……阿绥你能否将这被俘的东平王给放了?”连清漪想着玉攸宁还在那困笼里日复一日地煎熬,心中便如刀绞。“放了?”燕绥沉沉问道,看着她的眼眸,似乎揣测出了更多的东西。连清漪诉求道:“不错,你能不能将他给放了?只因我昔日在那雅国宫中时,他待我……极好,算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连清漪心中又想起了和玉攸宁的初见,只觉得那场枣树下的偶然相遇,竟是如前世般恍惚!
这厢燕绥听了,便问道:“只是如此?”连清漪勉强笑道:“自是……如此。是以我今日不愿意见他受苦!”燕绥听了,脱口而出道:“你可知……”他本想说出,自己已和玉瓒订了私约,也接受了他的银子,如果真的放了他,不是言而无信地毁约么?当下他的心中便沉吟起来。连清漪悲萧道:“阿绥,你不愿意?就当看在我的的面子上,算我求求你了!”
燕绥便道:“清漪!这雅国的东平王果真就只和你是……朋友?你不曾瞒了我?我可见你瞧着他的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燕绥是好爽之人,这些事儿自是在他心中藏不住,是以还是就对着连清漪,直白地说了出来。连清漪听了,自是吃了一惊!当下便直直看着燕绥,心中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想想,只得低了头说道:“阿绥!我该怎么和你说呢!我和东平王,确实有一段……过往,但这份情意,随我出宫之后,便就在我心中渐渐化为一股子亲情了!我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我的老朋友!见到了我纯真的少女时代!这番感觉,原谅我无法向你一一表述!总之,这今生今世,我都当他当作是我的亲人!我这番解释,不知阿绥可懂!”
燕绥听了,便默默说道:“清漪!这自是你的私事!我自是口中大意问了出来,今见你这样说,方觉得唐突之极!我想你一定会妥善解决你的私事!可是,那东平王是玉瓒的堂弟,依旧是雅国玉家族之人!你若是想将之前的生活都远远儿地抛开了去,就自是不要在和他有牵绊了!玉瓒既是你的灭国仇人,可这玉攸宁既是他堂弟,又怎能置身事外?是以……你都将他丢开了如何?”连清漪听了,摇头叹息道:“阿绥!我并不想牵扯无辜!我心中的仇人,自不是他!是以看着他受苦,我不能不帮他!”
燕绥叹道:“看来,你嘴上虽如此说,可心中待他始终有情意!我是怎么说与也是没辙的了!”连清漪不解问道:“阿绥,这是你的国家,你是这里的一国之君,难道释放一个区区囚犯,也会让你如此为难么?”连清漪重重说道:“还是阿绥你心中始终存了私意,不肯帮与……”
燕绥听了,知她误解,只得说道:“我和玉瓒有协议,是以我不能就放了他!”他欲言又止地说出。连清漪立刻会意,她咬牙问道:“我明白了,是不是这玉瓒意欲让你这么做?”燕绥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连清漪叹道:“我就知道玉瓒心思深沉,又兼气量狭窄,他自是恨不得你杀了他才好!”
说罢,眼中又是流下泪来。燕绥见状,倒是不由说道:“其实这也不难!毕竟此人是在我北疆国内!横竖我不妨他回雅国就行了!”连清漪见他又如此说,不免又来了精神,惊喜问道:“是么?你真的打算先放了他?”燕绥瞧着连清漪因激动而涨得绯红的小脸,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想要吻上去的冲动,他含着笑意看着她说道:“确实不难,但只需你答应我件事!”
连清漪知道攸宁兴许有救,只要他能平安地回到雅国,只要他此生再不因她而横遭厄运,她自是希望他一生都平平安安的!当下她便问道:“阿绥,是何事?”燕绥情不自禁地凑上她的肩臂,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清漪!既然你现在不考虑先嫁给我,那么,可否给我你的一夜?你和我……就寝一夜,第二天,我就会将他给好好地放了!那玉瓒再暴跳如雷我可也不管!”
连清漪听了,心中自是大骇!她是认错了人了么?她素来认为燕绥是个正人君子!莫非男人都是如此?她真的困惑了!可是玉攸宁自是不能不救,当下她便悲哀地朝着燕绥道:“阿绥!你是真的一定要如此么?”燕绥听了,便深深看了看她,半真半假说道:“你既然要救他,想来我因此而误了这玉瓒的事,你总该要付出点代价罢!”连清漪恨恨道:“我知道你和他自是无怨无仇,可是,对于我而言,玉瓒自是我一生一世的仇人,我就算到了黄泉之下,化成了厉鬼我也不饶恕他!”
燕绥看着她痛苦无加的面容,沉沉问道:“清漪!你就这么恨他?好歹……你不还是他的妃子?”他顿了顿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你和他之间就真的没有一丝缱绻……”他朝着连清漪看着,似乎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