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听了,说道:“你就不怕,你洗澡时,朕在一旁偷看?”连清漪听他说这话,嘴边便浅浅笑了一下,说道:“不,您不会!”燕绥见了这笑容,心中忽地觉得温暖,他掩饰住心底的波澜,问道:“为何?姑娘这样的相信朕!”连清漪认真说道:“因为,是你救了我!你若想乘人之危,又何须等到现在!你说这些,只不过是在和我说玩笑话罢了!”
燕绥听了,墨黑的眼睛便闪过丝丝的笑意,他故意说道:“姑娘,可我也不是柳下惠!你这般美貌,却是让朕第一眼就动了心!”连清漪听了,便也笑道:“你当然不是柳下惠,您是北疆国的皇上!又怎会行柳下惠之事!我想,只要你一声召唤,您宫里的妃子们恐怕即刻就趋之若鹜了罢!”
说罢,口中便嘿嘿地笑了几笑。
燕绥听了,墨黑的眼睛中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虽然是转瞬即逝!他也不辩解,只是说道:“嗯,我还有事儿,我给个宫女,让她带你去罢!我当然是正人君子!”他重重地说着,便走出了这屋子!连清漪只当他出了门,就要出去了!岂料,这燕绥在拔腿走前,忽地又回了头,对着她沉沉问道:“姑娘,你叫个什么名字?”
连清漪听了,却是怔怔了起来,自己该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么?雅国人已知,这婉贵妃已死!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名字,反而会令他生疑,反正自己是永远不会在回到雅国去的了!是以她想了一想,坦然道:“我姓连名清漪!”燕绥听了,喃喃了几声,当下也立刻莫名其妙说道:“我姓燕名阿绥!”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弄的连清漪自是在屋子里一时回不过神儿来:她有问他的名字么?
沐浴之后,连清漪方才发现自己这附近一直有侍卫保护着!她心中沉吟!再瞧了瞧,燕绥果然那立在宫门口,似是一直在等着她!沐浴之后的连清漪,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污垢洗尽,露出雪白胜雪的肌肤!虽然穿着厚重的袍子,可是依旧是遮掩不住的绝色!待连清漪走到他跟前,他倒是先露出一个笑脸道:“连姑娘,果然是士别半日,当刮目相看啊!”连清漪听了,苦笑道:“看来皇上这成语学得很好!很会活学活用嘛!”燕绥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眼,你果然是个绝色!那晚你趴在那火堆前,朕只是瞅了你一眼,便就你是个美人儿了!”
连清漪听了,心中知他打趣,但却无心敷衍,她苦笑道:“皇上,我并非佳人!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自己能丑陋点!如今我是家破人亡,四海无依,皇上莫要打趣我!”燕绥听了她之言,便知此女内心一定隐瞒了许多的心事!只是对着她,一时无法说出便是!一时二人到了宫里,这座小小的行宫里,自是些来去忙碌的侍卫宫女,他们低着头上前给燕绥行礼,可是眼中俱是掩饰不住的惊诧!这个小小的行宫,何时来了这样一个姑娘!且和皇上是并肩而行!
待清漪走进了那间屋子,燕绥也自是跟了进来。清漪想了想,还是道:“皇上,这里……毕竟是一个女人呆的地方!您虽贵为皇上,可毕竟是个男人!咱们这样孤男寡女地呆在一处,其实是与理不合的罢!”燕绥听了,先是一怔,继而是一阵哈哈大笑,他慢慢道:“连姑娘,这里是北疆国,不是嘉国……或者雅国!自是没有这许多讲究!”连清漪听了,倒是一愣,她说道:“那……莫非我晚上睡觉,你也可以不请自来我的屋子里?”
燕绥听了,更是哈哈大笑,他沉吟道:“你的屋子?连姑娘,这里恐怕只是你的暂居之地罢!我不过是一时好心将你接了来!”连清漪听了,心中惭愧,一时面上也讪讪的,她默默道:“不错!我竟是说错了!这里……是北疆国的皇宫,怎么竟是我
燕绥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她听了,竟会如此的上心,心中更是不敢造次了,当下便急急说道:“连姑娘请息怒!我不过是说着玩的!看你神色郁闷,就这样说了出来!”他一时心急,对着她也未曾说出‘朕’字,连清漪对着燕绥叹道:“您是皇上!就这样收留我在您行宫里,总是不太妥当!莫如……您就好人帮到你,我看着宫外四处,都有好些厚实的屋子!不如您给我一间小小的屋子罢,我在宫外自己住着!”燕绥听了这话道:“这怎可使得?况我北疆国,本就不喜薄待汉人!你又不会羌语,手里也没有银子!出去住不是死路一条么?”
连清漪笑道:“无妨,我会做的事儿很多,我是饿不死的!”燕绥听了,倒是笑道:“那么姑娘,你可说来听听,你都会些什么?”连清漪一时没有瞧出他眼里的深意,继续不停说道:“我会刺绣,会画画,会弹琴,会弹琵琶,会写字,会种菜,会织布,还有好些,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总之,我是饿不死我自己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对着燕绥证明自己的能力!燕绥果然认真地听着,一字不落,他笑着对连清漪道:“果然是会好多!不过,我听了,也就觉得种菜和织布,听起来实在些!莫非,你是要我给你在宫外找个地方,你在那安心地种菜和织布么?”
连清漪闻听此言,还只当他是同意了,心中不由激荡不已,差点就要说出谢字了!岂料,燕绥继续说道:“既然你会这么多,又何必去外间?你自在这宫里找个空地,闲时种菜织布,不也是极好?”连清漪听了,苦笑道:“皇上还是没有明白我的的意思!”燕绥不由逼问道:“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直说无妨!”连清漪便脱口而出道:“皇上,我好不容易才又活了下来!如今的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着日子!横竖这宫里不适合与我!”燕绥听了,便上前朗声而道:“那……连姑娘,你为何不想去找个依靠呢?或许,这世上有人愿意做你的依靠,替你遮挡风雨呢?你可曾好好地想一想?”
连清漪听了,却只摇头苦笑道:“皇上,我是再不想的!”燕绥听了,不禁问道:“姑娘,你可是之前受了打击?莫非,你真想一个人就在朕这北疆国,了此残生?”连清漪叹道:“不错,我正有此意!”燕绥听了气闷,遂摇头道:“姑娘,你是傻子!”
这日,燕绥在自己的书房内,翻起一本《拓跋宏帝纪》,胡乱翻看了半日,高欢就进了书房来。(为了推行自己的汉化政策,他身为帝王,自是要阅读大量的兵书典策史论),他对着燕绥道:“皇上,臣方才去看过了,那些个雅国的俘虏情绪都还稳定!”燕绥听了,口中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遂又问道:“那笼中的那个雅国将军呢?”高欢道:“还是那样!我若靠前,他必叫我一剑杀了他!”燕绥听了,却不由转了话题道:“依现在的情势,那素衣山之南,是不是也归入了雅国的版图了?”高欢道:“却是不错!看来这玉瓒了的雄心不小啊!这一统了素衣山南北,国力自是较从前更为强盛。皇上,这对我北疆国,可是个大大的威胁啊!”
燕绥听了,便放下书,皱着眉头,说道:“我北疆国地处高原塞上,西域各国也同我交好,玉瓒既拿下了嘉国,此时的雅国定然是人马俱疲,他是无心问及北面之事的!”高欢听了,便皱眉道:“是么?那为何这玉瓒要派人去攻打我边界的城池呢?”
燕绥听了,想起了玉瓒亲写的书信,便道:“这座城池的归属,向来两国就由不同异议,这玉瓒明知是历史遗留问题,却贸然发兵,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城池中住着的百姓,一半是北人,一半是氐人。北人说汉话,着汉服,和氐人自由人通商贸易,同住城中,倒是和睦往来!
高欢听了,困惑问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臣对此话不解。还请皇上明示!”燕绥站起身,沉声说道:“总之这些雅国的俘虏,一概不准杀,不准买卖,无事时,可命他们做些插秧垒房的伙计,他们不都是汉人么?”燕绥皱了皱眉头,忽又问高欢:“朕这汉化政策也推行了五年了!如今,这些大臣们可有什么异议?”高欢看着燕绥,说道:“皇上这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燕绥道:“自是真话!”
高欢便一口气儿说道:“皇上!国中的大臣们,对这些律法政令并无排斥!唯有两处不愿?”“哪两处不愿?”高欢便道:“一是习汉话,二是着汉服!他们说好好的羌话不说,为何要说着软绵无力的汉话?好好的羌服不穿,为何要穿大别扭的汉服,骑马都上不去!”
燕绥听了,好一阵沉默,他来到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重又落下鹅毛般的大雪,将这宫外重又银装素裹起来!他终对着高欢道:“传朕的命令,将这两处就撤销了罢!若是有人自愿去学去穿,自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