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却笑道:“娘娘,如今那婉贵妃,可是天皇老子什么的都罩不住她了?”琼妃奇道:“这是为何?”王太医便低了头,轻轻说道:“娘娘不知,今日晌午,皇上凤仪宫里的太监来了太医院,他找来了太医院的首席御医,也就是微臣的师父,他二人低低地说着,神色自是慎重!我便留了心,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娘娘可猜猜,微臣可听到了什么?”
琼妃便道:“王太医就别再卖关子了!咱们都自是同乡!快点说出了罢!”王太医便道:“微臣就在后面听到,原是那老太监领了皇上的命,要命我师父好生配置一碗药,一碗喝了能使人失了忆,什么都记不起来的药!”琼妃听了,不由说道:“此药,竟是做好了要给婉贵妃那贱人喝下去的?”
王太医便道:“正是如此!皇上要命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速速配置这样碗药,送了去给清漪宫里的婉贵妃喝下!微臣还恍惚听那老太监嘱咐‘皇上说了,这碗药必得是甜津津儿的!不得一丁点的酸苦!喝下去时,肚里不痒不痛,能够马上安然入睡,醒来便就什么都不记得,一点残存记忆也没有,这方为最佳’,说着,又是对着我师父好生地嘱咐一番,方才离了太医院!”
琼妃听了,皱眉道:“皇上要给婉贵妃喝下一碗失忆药,这是怎么回事儿?”说罢,还是不解。王太医却道:“微臣是认为,皇上想让她喝了药,之前的事儿什么都记不起来,方才一心一意地呆在这宫里,伺候皇上罢!”琼妃一听,激动地大声说道:“休想!”王太医便道:“娘娘莫激动,臣今日便是来此传话的!既然娘娘心中已经都知道了,拿微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微臣还得赶着去太医院呢!”琼妃便道:“王太医自去罢!”
这厢琼妃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心中愤懑!她却没有料到,那厢竹妃在那太医院也素有耳目,这皇上要给婉贵妃喝下失忆药之事,一时半会的,青竹宫里头的竹妃也自是悄悄儿知道了!
这天晚上,竹妃用过了晚膳,自是不去打搅皇上,(每次来凤仪宫里求见,玉瓒都是避而不见)她想着莫如就前去那琼妃的琼华殿外,四处走走歇息,或许她宫里头的宫女见了,自会去报与她。竹妃便携了洛儿,款款来到了这琼华殿附近,故意在此处立了好久。一时,琼华殿外的小宫女们可都是瞧见了,遂报了给琼妃。
蔓儿便上前笑道:“奴婢见过竹妃娘娘!娘娘既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呢?奴婢也好通报一声儿!”竹妃便道:“本宫也是出了青竹宫里,本想就四处走走的!岂料,一时竟来到了这里!可见本宫心中还是待着琼妃亲切!”蔓儿听了,便道:“那奴婢前去和我们娘娘说一声儿……”竹妃便道:“也罢!已经到了你们这里来了,不进去也是失礼!洛儿,我们就先进去罢!”洛儿听了,只是低着头,跟在蔓儿后面,来到了琼华殿里。
琼妃已知竹妃来了,便让蔓儿请她到了自己的耳房,耳房密不透风,四壁皆有暖气,呆着倒是暖和。琼妃便笑道:“姐姐可是出来玩了?妹妹还只当死了紫儿那丫头,姐姐心中伤心,再不出来儿呢!”
竹妃便喝了口茶道:“妹妹多想了!纵然我心中再悲痛,可还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好生入殓安葬了她,打发了她家些许银子,也就算尽了主仆之情了!”琼妃便道:“可是凉薄了?好歹也是跟了一场!”竹妃便道:“这也是这丫头的命不好,怎么都十几岁了,还有这个症状呢?那日,姐姐我见了,简直恨不得就即刻钻到地底下去!我看她死了倒是干净!活着才是没脸儿呢!”说着,便又假意叹息了一阵。
琼妃听了,倒是笑道:“不过……那****见了的确纳罕!原是这个病!怎么偏偏在马厩发了呢?那东平王和婉贵妃倒是镇定的很!想来也真是怪异!”竹妃听了,便有意支开话题,对着她道:“那丫头原是要寻什么落了的东西,岂料,越走越远,竟来到了马厩!想来也是见到了东平王和婉贵妃的不才之事,所以才吓得这病又复发的罢!想来,都是婉贵妃的错儿呢!只是我这丫头白死了!只是这拿错也拿不到婉贵妃的身上去!“说着,又是一阵感叹。
琼妃听了,喝了口茶,口中只轻轻说道:“我的姐姐,你看着世上可有什么喝了使人忘了从前,什么都记不起来的药儿?”竹妃听了这话,便知琼妃慢慢地在上钩了,便假意笑道:“赶是人说的失忆药水?不过我是不信的!都是些方士和尚胡诌了来骗人的!妹妹怎么想起这个话儿?”
竹妃心中不欲告诉琼妃真言,只是半真半假道:“我只是这样一说儿!只因前日我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儿!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表哥,是个商贾,常年在外,娶了一个小家碧玉,倒是待之如玉似宝的,可也是造化弄人,偏偏这么个表嫂耐不住寂寞,和家里的小叔子一来二去的,便就有了私情!一时弄的是家里鸡飞狗跳的!偏我这表嫂和她那小叔子,这烈火干柴似的,只管厮混一处,将这宗法族规全都抛在了脑后!我这表哥自是听说了,急急地从外地赶了回来,竟是撞见了几回!依了常人,我这表哥就该将我这嫂子狠狠丢在脑后,或休了或卖了或交于族长处理!你可知这世上的事儿,自是说不清的,偏生我这表哥就是不撒手儿,还一心指望我这表嫂能重新投了他的怀抱!真正这天下,是有这样的痴人儿呢!”
琼妃听了,明知她系杜撰,还是笑问道:“天下之下,自是无奇不有!卖油郎偏占花魁,王宝钏就是看上了薛平贵!后来竟是怎样了呢?”竹妃便接了说道:“我这表哥不知从哪来听来,横竖有一种药水,喝了就能使人忘了从前的一切,什么都不会再记起来,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琼妃听了,便真真假假地说道:“亏了你这表哥,这样好的性子!若是换了别人,少不得将她打死,请她喝了毒药去,官府也是不理会的!”
琼妃怔怔道:“真的喝下去毒药,自是弄出了人命,难道官府还不管么?”竹妃听了,倒是笑道:“官府自是不会不管,但是明明是你这表嫂子出轨犯错在先不是?你这表哥算是激愤杀人,官府会酌情细细考虑的!横竖就判个两三年罢,还可以交了银子免罪的!据说,若是三品之上的贵族男女,依此法毒杀了人,俱是免罪的呢!哎呀,我也是昔日听我哥哥说起过的,时间长了,竟也忘了!反正不会是杀了头的罪罢!这倒是可以肯定的!”
琼妃听了,心中松了口气,便道:“果真是这样的么?”竹妃便笑道:“姐姐我何时诳你来着,不过,咱们倒是好笑的很,明明你这表哥还未寻了那药水,还没有给你那嫂子喝下去,咱们却来论起犯法坐牢的事儿,可也是有趣!说不定,一时你那表嫂转了性子,又和你那表哥重又过起日子,可也是难说呢!”琼妃便道:“你这话也说的很是,我不过偶然想了来,就此一说而已!”竹妃又喝了口茶,笑道:“哎,天下俱是这样的丑事儿多!且不说咱们这宫里……”琼妃说道此处,乖巧地住了口,又故意道:“若我是你那表哥,见了这样不堪的混账老婆,横竖都是要将她毒死的了!这家里的亲戚,这四方的邻居,这府衙里的官吏,也都不是瞎子!正所谓奸夫****,人人得以诛之!”
琼妃听了,这胆儿便又壮了几壮,又想起了自己被害的父亲,大仇还未报,皇上就这样薄情,自己哪里还有什么以后?且不如先将这眼前钉肉中刺……她想到此,便对着竹妃道:“姐姐说的也是在理儿!这天底下什么事儿都占不过一个理字去!可叹有些人就是厚颜无耻,哪里还记着这些个!”竹妃心知她说的是谁,只是却不点破,转了话题道:“哎呀,姐姐我今晚可是吃多了,走了半日,还是觉得胃里堵得慌,我还是起身,四处走走罢!到你这里到叨扰半日,倒是打扰你休息了!”
琼妃便道:“这倒罢了!我哪里讲究这些个!如今姐姐的哥哥又重得了皇上重用……若是以后,你可是连这里瞧上一瞧都懒得瞧呢!”竹妃听了,摇头说道:“不和你混说了!我可还要赶着回去吃药呢!”说着,就要走出耳房。琼妃一时看着竹妃的背影,心中便暗暗筹划下毒药之事。
这日,连清漪便在清漪宫里早早儿地醒了来。到了耳房内,如英姑姑已是摆起了许多丰盛的吃食。连清漪苦笑道:“姑姑,何须费这番周折,你难道不知,我的饮食向来就是清淡简单的么!”姑姑深深叹了口气,背过身子去,偷偷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对她道:“公主!您尽管用膳罢!若是还喜欢吃什么,姑姑我给您去做!”连清漪听了,心中也难过不已,她如何不知如英姑姑的心思!过了这早上,到了中午,便是她和如英姑姑永别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