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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朝阳日影来(二)

雪后初晴,御花园里已然不见积雪,塞雪国国都一年四季俱是霜寒料峭,御花园中栽种的全是些四季常绿的珍贵植物,这些新鲜碧绿的植物在花匠的栽培下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渐渐长成参天大树,荫蔽着御花园里的林间小道,枝叶交错间,密密层层,仿佛把万里无云的天空都印染成了无暇的绿色,如天然的翡翠屏障,一树树,一道道,次第陈列,那温暖的绿意肆意散发开来,浓密得化也化不开,而那些花树上一点含苞欲放的梅花,恍然间就成了万绿丛中一簇红,鲜艳明媚,隔着叶子氤氲醉人的暖意,这一切都让人有恍惚的错觉,以为还是春末夏初,绿意盎然新红吐艳的时节。

我拖着长长的三重衣,行走在受绿荫庇护的小道上,珍珠贝壳步摇发出轻缓的撞击声。眼前是一片浓密的绿色,走进了才发现是枝枝叶叶的交叠,枝叶间是那么的疏朗青翠,却又无端端地叫人觉得紧密。

突然有一点白,在浓密的绿色中那么亮眼,从空中掠过,忽然静止在前方的一片绿上,不动了。

我微微讶异,再细看才明了那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鸽子,轻悄悄站在绿树的枝桠上。这样的季节,居然有白色的鸽子,心头一阵欣喜。我欢快地一伸手,像是要去召唤那只不畏严寒的鸽子,谁曾想,那鸽子恍似有悟性一般,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枝桠,直直飞向我,稳稳停在我伸出的手掌上。

鲜红的喙低低在我手心轻啄着,明亮的眼睛骨碌转,很肆意的在我手上嬉闹。我见它如此可爱,不怕人似的,就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有温热的触感满溢过我的指尖,它缩了缩脖子,很陶醉似的享受我的抚摸。过不了多久,它抬了抬腿,尔后张开那一双翅膀,扑扇着飞向远处去了。

我转身,本欲回宴席去,那只小鸽子无暇纯净而又不设防的眼神,让我暂且收起了入宫的种种小心和防备。

却不料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蓦然回头,发现刚才还在我手心的小鸽子掉落在地上,身体上横贯着一支长箭,有殷红色的鲜血,顺着长箭的尖头汨汨流出。

“啊!”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来不及吞进那高声惊恐地叫喊,只是弯下身子,去看那只小鸽子。鲜红的喙犹如方才,灵动的眸子却再也不会转动了,细小的爪子了无生气。

“什么人在那边?”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传到我的耳际,尔后树丛后边一阵动响,走出一个人来。

听得那一声喝问时我正半蹲着身子,抬眼看不到那人的脸,入目的是他左手上一弯弓箭,我怒极,盯着他,缓缓起身。

我仰头,终于看清楚他近在咫尺的脸。疏朗的眉目,如同日出东山,又似是星月坠入海底,微微扬起的嘴似云霞蔽日,显出一种雾里看花般朦胧的感觉。面庞的线条不过分凌厉亦不过分柔和,和精致的五官一起,恰到好处。

然而他手上紧紧握住的那一弯弓箭却刺痛了我。

“皇宫禁地,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祖射猎常去围场,而不是在后宫之中。”看着地上血迹未干的小鸽子,我不由脱口而出。

许是我字字愤懑,咄咄逼人,他不由得抬起高傲的眉眼多看我两眼,尔后一言不发,径直走过来,捡起地上已经死去的鸽子,自顾自要走,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我心下更是愤怒,快步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怒极反笑,笑言道:“这位公子,您是觉得您的骑射功夫很好吗?我看你相貌堂堂,原来只是射杀鸽子的鼠辈,不如我们比试一下。”说罢也不顾他的脸色,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弓箭,对着遥远的天空,轻巧拉弓放箭。我的父亲是北营大将军阮涛,兄长亦是副将,从小虽然深居闺阁,但也曾得父兄亲手指点骑射功夫,颇得真传。

“啪!”浓密树丛中掉下来一枚香果,正中间正插着我方才射出去的短箭。

我转头看他,却看见他并不言语,似乎对我的骑射技艺表示不屑。

我瞪他半晌,他方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捡起我打落的苹果,言道,“不如姑娘你用头顶着这枚香果,我于百步外射它,射中了你便放我走?”说罢也不顾我,从我手中夺过弓箭,挑衅一般看着我。

方才他射鸽子与我射香果尽在二十步之内,于百步之内的射击于我多少是有些危险的,然而我略一思忖就接过了他手上的苹果。

“一,二,三……”我极细心地一边迈步一边抬眼看他,而他亦不急着走,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里的弓箭,也偏着头看我。

一百步的距离终于到了,我身后正好是一棵白杨树,我小心地把香果顶在头上,尽量让它放得平稳,背靠着大树,增加一点点安定的感觉。

远远地,我看见他把弓箭弯成满月的形状,我终是有些心慌,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万一射偏毁容了可怎么办?

已然来不及反悔,我闭了眼,双手不自觉地抠着白杨树的树皮。

“噗!”一声,我的身体在射箭的瞬间一个激灵,半晌才睁眼。香果依然好端端的顶在头顶,再抬头往上看,才发现那箭准头一偏,射入了白杨树里。

“好一个百步穿杨,今日算是领教了。”我笑得那么讽刺,亦挑衅地看他。却见他不答话,抿了唇,转身就走。

我也懒得留他,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方才注意到他的身材也是极好的,身姿挺拔而匀称,看起来就像矫矫武者,可惜射箭有失水准外加冷血无情。

我正嘲笑他,再一次顺着白杨树再一次看到那支箭,却猛然一惊。

箭尖头正好钉着一条细头蛇,那蛇的颜色深暗,与树干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那蛇若是再挪几寸就会伤到我,后果不堪设想……原来那人是怕蛇伤到我,看起来他也不是那么冷血……

我走到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脚下一块玉佩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弯下腰捡起它,发现上面用红色的篆文刻着“纳兰彻辰”四个字。

纳兰彻辰,很好听的名字,我默念着把玉佩藏于袖中,若哪天再见,亲手还他,也算谢过这厢救命之恩。

看看树丛里的阳光,觉得时间不早了,刚忙拖着三重衣,急急回宴。

流水宴席,丝竹声响,一曲曲鱼龙舞,待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酒尽歌罢之时,本以为这场宴席就要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收场,我亦随时准备起身拜别皇后。突然,一个侍女的惊呼打破了宴席的繁华。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我听出那急迫的声音是尔岚的侍女流云的,慌忙看向尔岚的方向。

只见尔岚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她的头斜斜倒在宴桌上,满头的珠钗掉落,长长的发丝凌乱垂了下来,施了粉的面庞更加惨白,有鲜血不断从嘴角冒出来,殷红一片……

“快,给本宫传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扶着林充华!”皇后离尔岚最近,一边打发小丫鬟去宣太医,一边让身边的大丫头浣溪帮着流云扶尔岚。

此刻我再也顾不得故作的疏离和矜持,拉着裙摆跑到尔岚身边,我打开流云的手,自她怀中接过尔岚,让尔岚的头安静地靠在我怀里。

鲜血自她的嘴角汨汨而出,打花了她精心画过的妆容,仿佛止不住似的,片刻湿了我的锦衣。我犹自不管不顾,看着命悬一线的尔岚,暗暗揪心。突然想到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在芭蕉树下对着满天萤火许愿,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不离不弃,共荣共辱,而今,她倒下了,我却只能抱着她,无能为力。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阮宝林,阮宝林!臣是太医,请您放下林充华,交给微臣来诊治。”不知过了多久,丝竹声早就停了,待到太医的话语,我才惊觉我早已抱着尔岚跌坐在地上,地上传来冰凉的寒气,我之前并未觉察。尔岚在我的怀里不省人事。

“是中毒,而且是剧毒。”太医蹲下看了下尔岚略泛青紫的脸色,极其笃定地说。

“中毒?是什么样的毒物,可有解药?”皇后一脸凝重地望着尔岚。

“回皇后娘娘,何种毒药微臣暂且不知,微臣需要一个干净的地方给林充华诊治,特别是林充华需要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才能好好把脉……”太医转身向皇后求道,许是来得过于仓促,官服的下摆沾了少许的泥浆。

“皇后娘娘,去臣妾的寝宫吧。”直到听到太医像皇后的请求,我才站起身来,皇后设宴于御花园,算来离我的寝宫最近。我一起身才惊觉,早已经满脸是泪,泪光冲花了我脸上的妆容,我的三重衣上是一滩滩夺目的血迹,滴滴点点都是尔岚的鲜血。

“也好,阮宝林的衣服也该换换了。”皇后看了我一眼,仿佛极其不忍地叹息道,为表郑重,皇后用自己的辇车送尔岚去我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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