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司空玉晨的病房前，一眼便看到蹲在病房门外的顾清漪。
她双手抱膝，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间，垂落下来的乌丝遮住了她的脸。
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陷入了某种困境，逃不脱的困境。
司空染心一紧，不自觉将手中的小狼递给一旁的慕菲樱，三两步走过去，蹲下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蹲在这里。”
司空染心里一揪一揪地疼，不知所措地看着顾清漪。
顾清漪抬头，脸上隐有泪痕，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乍一看长相和司空玉晨，茫然地抬起手，抚上司空梁的脸。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猛然收回手，蹭地站起来。
司空染险些被她撞到下巴，忙站起，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了？”
顾清漪有些尴尬，摇摇头，“没什么。”
小狼狐疑地看看司空染，又看看顾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猫咪，抱……”
顾清漪惊了一惊，转头看到小狼，眼蓦地又湿了，几步奔过去，从慕菲樱怀里接过小狼，紧紧地抱着，“小狼。”
“猫咪不哭，猫咪不哭，狼狼疼疼。”小狼生涩地用自己的小爪子拍着顾清漪的背。
慕菲樱说不出自己此时的感觉，对顾清漪的心疼，对小狼童言童语的好笑，对司空染的……震惊。
他难道……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司空染一眼横扫过来，那美眸里隐含了一股戾气。
她的心一抽，没想到竟然在他的眼睛看到这样一种情绪。
顾清漪噗嗤笑出声，摸摸小狼的脸，“小狼这几天乖不乖。”
小狼怯生生地揪着顾清漪的衣领，“猫咪，是不是小狼不乖，爹地猫咪都不要小狼了。”
顾清漪心猛然一刺，眼泪滑了出来，“傻子，爹地猫咪怎么不要你。”
小狼许是想到了族中的某一户人家的孩子，抽抽鼻子，“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陪狼，狼怕怕。”
抱住顾清漪的脖子，“狼要见爹地。”
顾清漪郑重地对小狼道，“爹地看不见了，一会儿小狼不要说出让爹地伤心的话哦。”
小狼似懂非懂，点头。
推开病房的门，顾清漪抱着小狼走进去。
司空染在外头站了一阵，抚额，“算了，不进去了，回去吧，替我上药。”
慕菲樱默默地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爹地……”见顾清漪只是抱着他站在病床不远处，久久地不说话，小狼便按奈不住了。
他从顾清漪的身上滑下来，向司空玉晨跑过去，一把扑在床边，踮起脚尖握着司空玉晨的手。
司空玉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反手握住小狼的小手，“小狼过来了？”
“嗯，狼想爹地。”
小狼想爬上去，但奈何他太矮小，噔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便转身委曲地对顾清漪道，“猫咪……”
顾清漪三两步过去，却见司空玉晨摸索着，寻到小狼的腋窝，大掌撑着便将他抱到床上。
顾清漪心一紧，走过去，坐在司空玉晨身边，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
司空玉晨伸手抚着小狼的脸，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半晌笑道，“只是七天，我竟然都快忘记小狼长什么样了。”
顾清漪心里难受地厉害，又怕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来刺激到司空玉晨，便闷了声不回答。
“爹地，”小狼急了，一时间忘记了顾清漪说过的话，“狼在这里，好好看看狼，狼狼没有变哦。”
一时间，病房里寂静地可怕。
顾清漪伸手捂住小狼的嘴巴，小狼虽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隐隐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满惊慌的泪。
司空玉晨闷笑，“傻孩子，爹地现在看不到你了。”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就是连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都感觉不到。
仿佛是一个黑洞，将所有本该进入他眼中的光亮都吞噬了。
小狼唔唔地想要说话。
司空玉晨皱眉，“漪，你捂着小狼的嘴巴么？”
顾清漪心一疼，若不是前些天偶然在夜里惊醒，听到他压抑地低吼，她还不知道他是这样难受的。
他只是不愿让她知道。
顾清漪松手，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低哑着嗓子，“晨……”
司空玉晨微微地笑，若无其事，“我没事。”
录到她的脸，手指指腹暖昧地在她脸上摸索，寻到她的唇，俯过身来，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温柔地道，“只是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别为我担心。”
顾清漪勉强地笑笑，她怕，怕他会因为自己盲了而推开她，真的怕啊。
“爹地，猫咪……”小狼看看司空玉晨，又看看顾清漪，有些茫然地无措。
“小狼乖。”一家三口偎依在一起司空玉晨焦躁的心终于微微地平静下来。
抱着小狼，另一空着的手紧紧地握住顾清漪的。
“清漪，下午我要出院。”司空玉晨一说完，顾清漪便紧张地呼吸都乱了。
“昭南在为我研究药，我只要等着就好了，没必要窝在这里浪费一个床位。”司空玉晨笑道，半晌，声音有些哑了，“我真是不喜欢医院这地方啊。”
这家医院，承载了他和她太多伤心的过往，他都有要将这家医院给关了的冲动。
“好，我们回去。”顾清漪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
顾清漪前去跟燕昭南提起出院的事情，燕昭南却为难了，“我是不建议他出院，他的眼睛需要定时地进行清洗。而且，这药滴进进去的时候很疼，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了的。”
顾清漪脸色发白地看着燕昭南，“没……没关系，还有我在的。”
是的，她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若……若是他一辈子都好不了，他会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