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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谨萱受寒

夕阳西下,谨萱一直迷迷糊糊,她感觉难受,甚至觉得自己还在要吞噬她的水里挣扎,每一下呼吸都那么艰难。她哭喊着想睁开眼,想抓住任何一个可借以生存下去的东西……她哽咽着,额头突然一凉,真实的触感把她从混乱的迷梦中拉回来,“萱姐……”她的手被握在一双冰冷的手里,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容若在身边悉心的照顾她,见她醒来,他的眼神一顿,颀长的身形微微一弯,疼惜地望着她。

他嘴角微扬,扯出一个比哭泣更悲凉的笑容,他的声音柔柔的“萱姐醒了?身体好些了吗?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她听出他口气里的无奈,仿佛……这是他在告诫他自己,怎么会让她遭此一劫,而自己无能为力。

谨萱似笑非笑,黑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在乎。”

容若顿时面色一沉,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望进她淡然的美眸,动情道:“可我在乎,我在乎的不仅仅的是你的心,还有你的身体,我可以容忍你的心里只有他,但我不能容忍你为了他伤害自己的身体,可以吗?相信我,我说过会帮你,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自今日起,我不许你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就是太子也不可以!”

他暖融融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缭绕在她耳边不去。他像是宣誓般异常认真的神色,以及温柔如水的声音瞬间击中了她心底最弱软的那个角落。不由得心中一颤,望着他怔怔出神,她的脆弱,她的心伤总是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谨萱心中五味陈杂,好生难过。望着床顶的暗花,思绪有些微的混乱,脑海中浮现出胤礽的模样,为何他从来不曾这样温柔的对待她,为何?她的眼眶有些热,她转了头不想再去看他,她害怕对着他那样的眼神于心不忍,只能沉默。容若无奈地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房外的燕儿通报,“启禀郡主,皇上驾到。”

外面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轻而不浮,稳而不沉,只有内利深厚之人才有这样的脚步声。

谨萱瞧见了康熙,努力微笑着说:“皇叔!你怎么来了?”本想起身行个跪拜礼,却不料撑起半个身子时就被按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些繁文缛节呢”康熙心疼道。

“自从三年前皇叔默许我是太子妃的那一刻起,就从不敢怠忘,只怕举手投足之间有失了皇家的风范。”

“听说你这病寒是那飘雪引起的?”

“肯定是那些奴婢多了嘴,是萱儿一时身子没稳住才掉入潭中的,皇叔莫要迁怒于她,而且飘雪已经回来,太子哥哥好像已经认定她就是将来的太子妃了,萱儿心中自有分寸。”

前次因那飘雪,害的他们父子之间失和,没想这次又轮到萱儿,她无端生出这么多事,是想把这紫禁城不弄个天翻地覆不予罢手吗,她明着冒充飘雪,暗地里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这里又是什么目的?难道真是仅为了当太子妃吗?他眼前突然再次闪现出她的脸,是啊,实在太像飘雪了,可是他是亲眼看见她死去,他可从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借尸还魂,他定要查清楚,他不会再姑息她。

“古往今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他虽为当朝太子,可也由不得他来认定。”

谨萱虚弱不堪的微微一笑,笑容明净而招人心惜,弱弱的,淡淡的,隐隐有些无奈和悲哀,“皇叔莫要生气,太子哥哥的心思萱儿是清楚的,若不是当年以为飘雪死了,只怕她早已是太子妃,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命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如今事已至此,您现在要是如此阻拦于他,只怕太子哥哥心中是极不乐意,若是萱儿惹得你们父子二人生气,就是萱儿的不孝了,皇叔切莫为了萱儿伤了父子之情。”

“他要是顾虑父子之情,就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你对他的的一片真情皇叔是看在眼里的。你现在只管好好的歇息着,朕一定严惩那个不知所谓假冒飘雪的乡野女子,她这么想进宫作太子妃,我倒要看看她进得来是不是出的去,这样才不枉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的皇叔。”纳兰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她将来统领后后宫便容易得多,也可帮胤礽在朝巩固威望,而他带来的女子虽模样像飘雪,但着实来历不明,行为又鬼祟,这孰轻孰重他是清楚得很。

“皇叔当真认为她不是飘雪吗?”她郑重地问,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十分飘浮。

“当年的事别人不知,你岂能不知?飘雪的死可是我亲眼目睹的,她是死在蝙蝠毒之下,怎么可能出错?”

“可是我看见了她肩膀上的血痣,那是他们叶赫家族特有的标志,不是那么轻易作假的,那个血痣的来历,皇叔可曾知道?”

“血痣?难道是血清,那是叶赫家族的先祖偶然在一只神兽身上取得,据说那是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兽,至于是什么样的无人知晓,只是传说它身上的血液百毒不侵,难道···”

怪不得她会那么气定神闲,怪不得她会那么冷淡笃定,原来她真的是飘雪,那么当初狠心的一掌在胤礽眼里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原来她竟早就已经让他们父子背道而驰!

“百毒不侵?这么说来她也有可能真的是飘雪”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心突然慌张起来,他的话竟然应证了她的猜测,但却还是有点害怕。

康熙瞧了一眼谨萱,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冷,眼神也变得严厉“真的又怎么样?你当初不能容下她,现在就能容忍了吗?还是你以为你也跟她一起失忆忘记三年前是你出卖了她,我相信我们都不可能忘记,那么到了此时此刻我就不信你能回头,既然你对胤礽一往情深,不甘心将他拱手让人,你就该孤注一掷,你放心,皇叔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莫不是皇上心中已有良策?”

“与其劝说胤礽回心转意,倒不如让那飘雪无声无息的消失,让胤礽死了这条心。”

“这里面装的是幽冥雨露,一旦融入人的身体它便会损坏人的血液系统,将全身的血液变为毒液,阻碍心脉血液循环,一旦血液凝固了,人也就停止了心跳,听天师说,明日有雨,我会让她跪在御花园,到时你混着雨水给她滴上一滴,不消两天,她就会死”康熙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她,然后将那药瓶递到她手里,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和,一如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要不要留她你来决定。”

谨萱静静地垂下眼睑,握紧那瓶药丸,撑着疲弱的身体,向康熙作了揖:“谢谢皇叔周全的部署,萱儿知道怎么做了。”

“我还要去陵墓园看看你阿玛额娘,萱儿就好生歇着吧。”

谨萱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年前的情景,在阿妈的棺柩前,她的额娘哭得泣不成声,她弯腰,将额娘扶起,那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上的泪,“阿玛已去,额娘不要再哭了好吗?让阿玛安息吧”

“萱儿!答应额娘一件事,今生你定要做太子妃,这是阿玛的遗愿,千万别让你阿玛死不瞑目。”她的语气太过激烈,不复平日的温柔。

说完后她额娘拿剑抹了自己的脖子,只见白刃一闪,剑尖锋芒将血液轻轻带过,

那笑容仿佛修罗鬼魅一般,景阳王府,顷刻间一片死寂。

在那凄冷之夜,一段苍凉的悲剧淹没在谨萱眼中,所有的不幸让她的心深受打击。

转瞬她的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

看着他离去,她握着神冥雨露心中的烦躁愈胜,又隐隐有些愧疚和……不安。本想依仗皇上的势力借刀杀人,竟然让自己演变成他手里的刀子,她还要叩谢万恩。

谨萱转头望着窗外精美的景致,亭台楼阁,水榭曲桥,美则美矣,可始终都是人为的设计,设计得越完美反而越是让人觉得不真实,这样苦心经营会得到她想要的吗?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是连兄妹都没得做了。她闭上眼,仰天苦笑,泪水凌乱从面颊上滚落。她哭不出声音,曾是她挖空心思想得到的男人……没想到,就快要属于她时,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守在别的女人身边,不,她不甘心,即使让她死,她也有可能万劫不复她也会去做。

容若见康熙离去,再次来到房间,容若看见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被子也未盖,只是望着窗外发呆,容若大步上前,给她拉了拉被子,微恼道:“不是说让你好生歇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吗?你怎就……”见到谨萱一脸滞愣的表情,忙问道:“皇上说了什么?”

“他让我明天把这神冥雨露擦在飘雪的肩膀上,让她毒发身亡”淡淡的一句话,神色却慢慢凝重起来。

他凝视着谨萱急切道:“不可这样操之过急,太冒险反而会弄巧成拙,引火上身。”他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他害怕她又会做傻事。

她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冷冷地说:“那你以为皇上的旨意有谁可以违抗,即使你认为这样太冒险,我也会按他说的做,机会就在眼前,我不可能轻易放弃”

谨萱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和……痛楚,目光象焦灼般地燎原在她身上,她紧紧咬住疼到发白的下唇,他忽然顿住,望着她的脸竟无法再言语。

容若知道他无力劝说,只道:“明天的事再说……现在先把药喝了。”

很苦的药灌进嘴巴,她知道药物来之不易,不敢皱眉,艰难地吞咽,听到他恢复平日淡定优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会帮你的,这是我永远的承诺。”

不曾在他面前流下的眼泪,终于从紧闭的双眼中涌出,谨萱再掩饰,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感伤让他情难自禁,他疼惜她,一直一直在心底呵护着她,如果不是她心系他人,他真会紧紧的抱着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一生一世千万宠爱!

然而那样不切实际的梦太过虚幻,终于,这真的成了她人生里最美好最无法追求的梦,既然他的梦不能实现,那至少也该帮她圆她的梦。

容若把药端在她面前,他依旧温柔地看着她,他的笑还是一如往日,他小心地为她吹凉药。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再装作若无其事,他眼眸里的忧愁……她也分外明了。

她含笑地一口口的喝完他喂过来的药,微笑的嘴角总是不听话地轻轻抽动,因为她要忍住不哭。

看她喝完药,他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他爱怜地替她理顺披散的长发,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睡吧。一切有我。”他深深看她水雾迷蒙却带着浅笑的美丽眼睛,他专注而疼惜的眼神让她想嚎啕大哭,死死忍住,她只是垂下一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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