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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下第一(三)

孤岛上的人看到这位老者,眼睛里满是不解与疑惑。在他们的印象里这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位老人。

不过李诺知道这位老人。

李诺是最后一个知道有人类来到这个岛上的人,他拿着食物准备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正在偷衣服。李诺大惊,大喝一声,说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这人猛地回身,闪电般的捂住了李诺的嘴,低声道:“别吵,别闹,我只是来拿一件衣服。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啊。是我让你们生活在这片神圣之地上的,唉,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被你们给污染了。”李诺大吃一惊,道:“你是独孤九鸿?”这人也大吃一惊,道:“你知道我?”李诺道:“你说的事情我爷爷跟我讲过。我爷爷说,我们的祖先被一个叫独孤九鸿的人救了,并且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岛上,这个岛的名字是千寻山。”独孤九鸿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着这些事,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要跟任何一个人提起我,否则你会很惨的。”李诺还想问独孤九鸿一些事,但是在独孤九鸿凌厉目光的注视下李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就一个字——跑。

李诺一看老人穿的衣服就知道他是独孤九鸿。

老者稳了稳身子,双手紧握一根破木棍,他似乎将所有的力量都灌输在了木棍内,艰难的伸起一根手指,指着马达问道:“您就是这个舰队的首领?”

“是。”马达一脸不屑的说,“老头,你还能活几年啊?是不是想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了。”

老者笑道:“没几年了吧,我对这个世界确实有些厌倦了。哦,对了,我是这里最老的人了,我也忘了我活了多少年了,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概念了。敢问您姓甚名谁啊。”

马达怒了,不知道为什么怒,就像一个自认为站在世界之巅的人被一只蚂蚁击败了,当即大喝道:“你耳朵聋了吗?”

老者道:“莫怪,莫怪,人老了腿脚也不好使了,我刚到。”

马达找了个最高的地方站住,手举武器,吼道:”我叫马达,这里的王者,唯一的主宰。”

老者笑了,马达惊了。

老者笑,就在马达的对面,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马达惊,心想:“老头何时到了这里?”老者姿势没有变,马达手中的武器却消失了,就在老者的手指上挂着。老者闷出一口长气,看着手指上的武器,笑道:“这就是称王的资本吧。现在武器在我的手里,你现在又拿什么在这里称王呢?我现在是不是这里的王呢?”

马达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好像有一颗千斤重的小球卡在了他的喉咙上,脸颊上的汗不听话的猛落。良久,他认出了老者,颤声道:“你……你怎么,么……在这?独孤九鸿!”他是怎么认出独孤九鸿的?因为老人的鞋,他发现老人长袍里的一双脚上穿着一双黑红色的长靴,红似马达体内的血,黑似马达胸内的心。细看黑色组成的图案,像一只振翅而飞的鸿雁,更像是一只乌鸦,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愚昧无知的马达,似乎要将马达从阳间带回阴曹地府。

老者慢慢的直起身子,咯咯作响,伸了伸腰,微笑道:“认出我来了?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啊,‘闪电’马达。”

朝阳升,骤起烈烈风,叶随风,飘落归何处?

老者消失了,叶落处站立一人。他怎么可以如此安静?就像无言的秋,仿佛此刻泛凉的地。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起舞,两道浓浓的剑眉黑中泛亮,剑眉下细长的眼睛冷漠中带着些疲倦,疲倦深处却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杀气,但他的眸子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宛如此时此刻的朝阳。他双手倚着剑,银白色的剑鞘上有天蓝色的符文,流云般的白玉吞口,白虎纹的剑柄。宽敞的白袍下是雪白的衣,白袍随风动隐约可见白袍下绣在衣上的白虎,一只睡得很安详的白虎。突然,这人唱道:“落叶纷飞乱如箭,秋水向东何时还?白虎睡梦秋点兵,一剑东去笑苍生。”

声未落,风未停,群鸟惊。

一只孤鸿悄然而过,匆匆。

独孤九鸿,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孤鸿。

他和马达无冤无仇,他根本不认识马达,这是他第一次见马达。要是说他和马达有什么恩怨,也只能是他在大海上漂流的时候马达的舰队无意间打扰了他的午睡。

独孤九鸿有很严重的失眠。

他不远万里,在死灰色的大海上漂流了近半年,历经种种艰险,来到了这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他的目的仅仅是找马达算账?难道真的只因为马达吵醒了他?或许他是个疯子,或许是他太无聊了,或者是太孤独了,亦或者他只能在这种无聊且孤独的世界上追逐,只有在这种没有理由的追逐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闪电’马达,他速度若不是真的快如闪电,怎么能在大海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马达问独孤九鸿:“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独孤九鸿道:“因为你。”

马达问:“为什么?你也对这里的东西感兴趣?”

独孤九鸿摇头,道:“杀你。”

马达笑道:“理由呢?”

独孤九鸿道:“杀人需要理由吗?”

马达道:“不需要吗?”

独孤九鸿道:“需要吗?”

……

说话间马达缓缓的倒退,他距离独孤九鸿已经有十三、四丈远了。独孤九鸿将剑交至左手,右手一拍古树顿时落叶纷飞,落叶上水气未干,迎着朝阳的光芒,每一片落叶都似泛着七彩之光的蝶。独孤九鸿忽的跃起,横剑于身后,脚点着落叶追赶马达。他脚点过的落叶没有陡转直下而是随着他的脚缓缓飘生,让人分不清是叶让他飞舞,还是他让叶翩翩,亦或者他本就是一片找不到根的落叶。他已经说的太多了,差点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杀人。

马达的脸色变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独孤九鸿,但是他听说过独孤九鸿的剑法和脾气——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怪人。

独孤九鸿要杀一个人时,总会给对方三条路选:一、被他杀死;二、自己杀死自己;三、杀死他。看到他还活着就知道,第三条路到目前为止是不通的。但是马达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和死在独孤九鸿剑下的人做出了一样选择第三条路,结果是都变成了第一条路。

北风吹过,带来了这个季节不该有的冰冷,木叶萧萧,带来了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萧瑟。树林内突然有一群鸟儿惊起,飞入了温暖的朝阳的怀抱中。

马达突然出手攻击,闪电般的速度,准确无比。

闪电五连环,马达的绝技。眨眼间十八声巨响,每一声都像霹雳落在了地上,八个深坑,每一个深坑都像是被一位力大无穷的巨人手持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砍在了地上。

先下手为强?

世界上没有完美,马达也不例外,他的‘闪电五连环’也在其中。一点的不完美很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这就要看对手的水平了。独孤九鸿的剑出鞘了,他看到了这一点的不完美,他捉住了这一点的不完美。一剑刺出,剑穿透了马达的心脏。

剑入鞘,独孤九鸿看着马达的尸体,苦笑道:“你若晚遇到我十年,这十年间可以静心修炼……或者你能够一直修炼……或许你有可能击败我。可悲啊,难道这个武林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独孤九鸿轻轻的将剑放在了腰间,缓缓的从怀中拿出一沓裁剪的很整齐的纸和一个精美的烟盒,熟练地将烟草放在纸上。不一会儿,烟卷成了,他没有抽而是将烟放在了马达的嘴里,俯身为马达点燃。他轻叹一声,道:“兄弟啊,走好。武林中又少了一个江湖人。你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下一站还是去见一见老友吧。他现在叫什么来着……姓王。”

北风卷起了落叶,寂寞瞬间聚集在了这片狭小的天地间……

独孤九鸿走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空手而来,寂寞而去。

一个人的死会改变别人的命运吗?或许吧。至少马达的死让他手下中的一个人做到了他的位置上。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命运并没有发生变化。一个残暴、贪得无厌的人死了,一个更残暴、更贪得无厌的人出现了。

他们试着反抗,可反抗带来的是无情的屠杀,他们只能忍。

要么在忍耐中自暴自弃,要么在忍耐中等待时机。

巨舰再一次起航,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奴隶。变为奴隶的他们离开了这里,即将被卖到了世界各地。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巨舰准备起航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断了,断口的很整齐,像是被利刃切断一般。巨舰为什么会断?他们给自己的理由是巨舰已经老了,已经无法承受大海的愤怒。但是有一个人不这么看,这个人就是李诺,他清楚的记得马达死的时候背对的那艘巨舰正是不能起航的这艘。他永远不会忘记,马达攻击独孤九鸿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魂,回荡着巨响的同时,这个灵魂手持巨斧与马达一起攻击独孤九鸿。马达和灵魂的攻击李诺看的一清二楚,但是独孤九鸿的那一击李诺没有看到甚至连感觉都没有感觉到。马达倒下的同时,灵魂也倒下了,他似乎觉察到了李诺的不同,拼命的朝李诺爬去,眼中满是乞求,似乎在乞求李诺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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