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与忆情回到了车上。几个人一起挤在这个马车上,风雪仍旧很大,雪渣打在车上,沙沙作响。
“好怕啊……”初雪抱着双肩,在车里,有些颤抖。
“小雪不怕,不怕的小雪……”初阳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
“这大雪什么时候能停止啊……不会把我们变成雪堆,冻僵在这里吧。”小池胆怯的说道:“人生很多大事儿,我都没来得及体会。我还没有娶媳妇儿生孩子,还没有过过好日子,我还不想死了……”
小池的话虽然说得很是粗糙,可是,却也是大家都关心的。在这样的大风雪中,坐以待毙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风极大,似乎是要把大地掀翻一般,他们做的马车也在风雪中左右摇摆着。雪也极大,不停的聚合在车旁边。
“是啊,初阳……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忆情问道。
初阳透过车窗,看了看车外:
“坐以待毙确实是最难熬的。可是,现在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如果是贸然出去,可能都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现在还有马车避风寒,车上有炉火取暖。如果这一夜雪停了,我们会安全无恙的。”
初阳缓缓道。
如果这一夜,雪没有停,会怎么样?谁都没有问,也不知道。几个人互相依靠着,在摇摆的车中,互相取暖。
这一夜,同样在时间流逝中静静等待死神来临的还有初晨。
周身的痛苦,让初晨的意识都有些迷糊。父亲打得太重了,父亲是练武之人,内力深厚。重剑打在身上,每一次,都仿佛是要击碎了他的身体一般。他不敢提起内力抵御,在父亲激烈的击打之下,他也全然没有办法自我保护。
那样毫无节制的责打,父亲不会意识到,他会死么?
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侵蚀着他的意识,听觉,视觉……
周遭都是那么的昏暗。
初晨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却越来越微弱。
意识变得不清楚了。交错着的,是现实与虚幻,他甚至分不清身在何处了,眼前,不时的出现着幻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
那是他最恣意的年少,在他周围的文人墨客中,他年纪偏小,却是最具才华,被人称颂。他肆意的挥毫泼墨,吟诗吹箫。彼时,他的梦想是一朝高中,金榜题名。
旋即,又是冰雪天地,他一身单衣,挥动着长枪。
“心与兵器一致,人亦为利器。只有心神合一,才能达到佳境……”
“刺,挑,刺,挑……”
那是军中最具有武学天赋的教头在教习他武功,枪术。然而,他却是武学天赋欠佳的人,于是,被严格的师傅要求一次次的演练着,一个招式,就要练习几百次千次,直到他的手上磨起的水泡破了又长又破,结成厚厚的茧,他才真正成为了横枪立马,上阵杀敌的将军……
血腥……战场是那么的血腥,无数的尸体,鲜血淋漓,断了的残了的身躯,零散的头颅,圆睁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啊……”初晨在昏迷中呻吟着。
这是他的噩梦,没有人知晓他的恐惧。无论是战场上表现的是多么骁勇善战,其实他敬畏生命,畏惧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