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曲弹的很轻，花楼周围的虫鸣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仿佛也在安静的在听这一曲所阐述的意境。

此曲，是由灵魂深处的悸动而成。

此曲，是由骨子里鲜红流动而成。

此曲，是由那万千血液怨仇凝结而成。

白永没有忘却，当初在自己头顶上的湛蓝色罩子，刚下莲山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想着将所谓的九大擎柱一一打碎，打破。可是九大擎柱太过庞大，三人的身影过于渺小。剑未成，刀未出，更谈不上仇敌尽去。所以他们才决定先忍着，先慢慢趴着，爬着，将所有对九擎柱的仇恨压在心魂的最深处。

直至他们可以断穹宇，可以斩天柱，可以一洗前仇。

“柏花主，好风雅，好意境，好曲调。”白永刚按下最后的琴弦，便响起了一声很由衷的赞叹声：“好秒的一指。”

“林城主，莲花城来了这么多人，你怎么有暇来我的楼子里面。”刚刚进楼子的林墨随意的坐在下面，白永便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

离开琴弦，白永那双温和若玉的手也藏在袖袍之中。

“听说楼子里面来了些不开眼的人。”林墨灰色的眼眸看着白波道。

“那人已经走了。”白永答道。

“既然已经走了，林墨也难辞其咎。”林墨叹息道。

“哦。”白永疑惑的看着林墨。

“一是这座楼子既然送给了花主，但是冷家有言还得照顾楼子，今天有不开眼的人胡乱进了楼子，便是林墨的失职；二是莲花城来了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些心思躁动的人，没有顾及花主的楼子，这又是林墨的失察了。”林墨脸上满是自责之色，有些懊悔的拍了几下自己大腿。

“林城主多虑了，你无须这样自责。”白永接着道：“失职和失察更是无从谈起。”

林墨看着淡然的神态，在想起那个人身上的一指，对着眼前这个书生一般的人，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看着白永的袖袍，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对上了白永的双眼，白永眼里的坦荡使得自己心底更是一阵发虚。

林墨当下便把来时的决定说了出来：“这几日城中人杂，先让城里的府卫暂先来看护楼子，在请一位供奉在对面的楼子看护楼子。这样应该就没有什么旁事。”

“林城主，你太客气了。”楼子的中央现在就白永和林墨俩个人，所以声音显得很空旷，很清晰。

“柏花主，无需多辞，我意已决。我城主府内还有事情，就不打扰花主清修了。”林墨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急切，像是真的有好多事要处理一样。

“那就不留林城主了，界墟开启之日，望城主行个方便。”白永微笑道。

林墨心头一惊，刚站起来的身子一顿，看着白永秀气的面庞，点点头道：“柏老弟的这样请求实在不算请求。林墨告辞了。”

“林老哥慢走。”白永把林墨送出门口。看着林墨的背影眼神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林墨刚走一会，便来了一队整齐有序的府卫，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杀气，然后井然有序的站在花楼的周围。

白永在坐在楼顶上，听到楼下的动静便看到这样的一队人，和左英的刑卫比起来感觉略有些不如，但是精锐了。淡淡的看了几眼，便继续抬头看上了那轮幽月。

幽月盈空，界墟开。

从六月初六到现在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白波带着方雷出了长生居，带着方雷转了几个弯，便不知从什么地方消失在莲花城内。来到了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恰好能看到莲花城那雕着栩栩如生的莲花的城墙。

白波看着眼前已经从褪凡境成功到练气境的方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拿出你的剑。”白波坐在一根树枝上，手里把玩这一片树叶。

方雷的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长剑，神色恭敬的看着树枝上的年轻人，等着那人再次开口。

白波将手里的一片树叶，扬到空中，“刺穿它。”

树叶悠悠而下，忽快忽慢，方雷的眼神盯着正在落下的树叶，然后在某一瞬，手里的长剑突然直刺，眼见便要刺穿那片树叶，谁知一阵风来，树叶往上飘了一下，剑上穿透了好多树叶，不过被白波扬下的那片叶子却悠悠的向地面落去。

嗤！就在这时，白波手上一甩，一片树叶恰好穿到还未落地的那片树叶上，然后又飞到了方雷的剑上。

这时，白波才看着方雷道：“好差劲的剑法。”

白波跳下来，点了一下方雷的剑，剑上被刺穿的叶子纷纷裂成两半随着风不知飘向何处。方雷把剑放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想着天陆上的传说。眼中的神色又变成了一股狂热的崇敬之色。

“用你的剑攻击我，用尽全力。”白波看着方雷眼里的神色，微微摇头，在方雷的额上点了一下，方雷的眼里突然涌出一股血色。妖异邪恶！

方雷的剑上也陡然变成绯红之色，然后发出兽吼一般的叫声，对着白波攻击而去。

方雷的剑好快，快的都让树都在微微颤动。

看是这样快的剑，竟然丝毫摸不着白波的身子。白波飘然的从剑影中来来回回踱步，手里的一片叶子对着方雷的剑尖接触着，使方雷的剑尖随着那片叶子不由的转动。

方雷的身影动的更开，白波的手里的叶子也舞动的更快。方雷看上去不像是在攻击白波，而是在像学剑。

这样的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握叶。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凶险至极，可以红着眼睛的方雷却明白，自己和主人是不能比较的。这其中的差距完全无法以记。

方雷这些天，除了给白波送过几次吃的，便一直在苦练。当自己真的突破褪凡境的时候，竟然激动的哭了起来。本来突破境界对他来说，是终生无望，因为他的修行资质属于先天的天弃之姿。换句话说本就没有修行的天赋。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一生没有修行的资格，所以干脆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当一个不起眼的小二。等着死亡，再入轮回。一个一生本来没有任何希望的人，成为了传说中家族的血侍。因此他更是不解，他不解，不是说明他傻，所以他变没有多想，只是看着白波莫名的笑然后莫名的修行，然后他便破境了。

白波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方雷的剑也停了下来。眼神也恢复了正常，双眸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神采奕奕，不过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背上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白波看着方雷，再次将手里一片叶子扬起。方雷见状，手里的剑向风一样，对着那片叶子刺去，接连刺了九剑，只有最后一剑在树叶上划开一道小口，白波微微叹息了一声。方雷听到这样的声音，双腿一软便朝白波跪了下来“主人，方雷无能。”

“不，你很好，竟然能刺中一剑，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白波夸赞道，“今天学的，记住多少？”

方雷抬头，沉声道：“记住三成。”

白波点头，看着方雷道：“这天苍剑，你俩个月内须自行领悟到十二成，之后便入灵。”

“是，主人。”方雷看着白波背影道。

白波看着虚空，嘴角不知为什么扬起一道微笑，自言自语道：“她如今也应该帝境了吧。好想她呀。”

方雷当然不知道白波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白波此时的背影有些孤单。白波转过身，对着方雷道：“该回去了。”

白波说完这句话，也不待方雷有任何动作便携着方雷如鬼魅般从原地消失。

地上那个被方雷削开一道口子的树叶也裂成无数般，就像干枯的树叶被什么野兽压成了无数碎片一样。

甚至连方雷留下的脚印也被一阵诡异的风吹的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白波和方雷再次出现长生居后面的一条巷道内，两人一转弯，就像刚刚从巷道里出来一样。

“你先会回去。我去城里看看来了哪些人。”白波说道，然后还有些灯光的地方走去。白波一步一步的走着，很平静自然，就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转圈一样。

方雷感觉自己的主人走的很别扭，然后眼里突然涌上了浓浓惊讶，因为白波刚刚走了几步，便在方雷的眼里突然消失。笔直的大路再也没有白波的身影。

眼里的惊讶慢慢隐去，方雷手里出现一瓶只有花楼才有的美酒，便安然的向长生居走去。在长生居附近的刑狱看到方雷手里的那瓶酒，面部表情的看着方雷走进长生居内，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迅速的纪录着一段话。

莲花城城外的，一座隐藏着的山庄内，左英面前的一面古镜上突然出现几行字，上面赫然写着方雷刚才所经过的情形。左英的手一挥，古镜上的字缓缓消失，古镜面上映出左英姣好的脸，脸色有些苍白，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而在左英身边的月豹，看到镜中的左英也隐隐低声吼了一声。

左英抚摸着月豹的背部，声音柔柔的道：“还有三年的时间呢。三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呀！”

然后目光转过手腕上的那柄小剑，微微吐了一口气。

“还是看不透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