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上是来看棺柩的?徐喜心生困惑,可也不敢多问。
徐喜见皇上止步于殿外,双手附在身后,冷声道:“出来吧。”
这儿还有人,徐喜四处张望,这才看见殿门旁隐着一个人。那人听到皇上的声音,跨步从那儿走来出来。
“皇上,终于来了。”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笑意。
徐喜这才听出来是王爷,忙低头弯腰向王爷请安。
“你猜中朕一定会来?”祁詹北薄唇微抿,似有些被人猜中心思的不悦。
王爷走到祁詹北身侧,与他比肩,抬眸看向凤鸣宫的殿门,“皇上,怕是一个晚上没看进去多少奏折,心思全记挂在那……”
“六弟!”祁詹北喝道。
王爷知悉皇上有些不高兴了,也不在多说,只是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皇上,那棺柩之物,怕不详,还是毁了吧。”
祁詹北侧身看向祁朝烨,凤眸微寒,唇角勾起道:“你觉得该怎么毁?”
王爷转身低头,双手握拳向皇上作揖,语气不卑不亢,“皇兄,臣弟知道您见了棺柩之物后,心神皆乱。可,皇兄,这棺柩之物哪怕在像,也不是真的。南疆之人,最擅长的便是蛊,更有甚者会摄魂之术。这棺柩之物,怕是不祥之物,还是早日毁了的好。”
今日才从其他人嘴里问出,这棺柩是从南疆过来的。
祁詹北附在身后的手紧握住拳,声音隐忍而沉稳,“朕不是问了该怎么处置吗?”
“一把火。”祁朝烨顿了顿,道,“烧了。”
此言一落,一阵狂风忽起,吹动了殿门。殿门大开,刻着曼陀罗花的棺柩就映入了眼帘,清冷月光浅浅洒落在棺柩之上。
徐喜瞪大了眼睛瞧着数米之外,殿门之内的棺柩。王爷说要烧了的东西,就是这棺柩?
祁詹北凤眸微微眯起,道:“依你所言。”
“皇上圣明。”
祁朝烨转而对着太监总管徐喜道:“还不快差人去准备。”
“是……”徐喜嘴上虽应承着,可却没有动作,目光看着皇上。
祁詹北视线一直落在那棺柩之上,声音浅薄,“去准备吧。”
“是,皇上。”徐喜这才起身去准备烧棺柩的东西。
良妃宫中,小奴婢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正在拆发髻的良妃面前。
“何事这么慌张?”良妃眉头一皱,看着镜中跪倒在地上的宫女。
“娘娘,那凤鸣宫正搭火要烧什么东西?奴婢也是刚听从那儿过来的小太监说的。”
良妃蹭的从位置上站起身,转身面向小宫女,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凤鸣宫要烧什么东西?”
小宫女畏畏缩缩,也说不清楚,“奴婢也不清楚烧什么,只是听闻皇上也在那里。”
“小红,把本宫的披衣拿来。”
小红忙拿来一件粉色绣花披衣,良妃匆忙披上之后就往外面走去。凤鸣宫?烧东西。不会是要烧棺柩里面的物件吧?
良妃心中疑惑多多,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能不去看。
大老远的良妃就看到凤鸣宫处的灯火缭绕,她加快了脚步,到了凤鸣宫这才看到来看热闹的不止她一个妃嫔。后宫四妃,还有那刚得宠的齐妃也在那儿了。
“年姐姐你来了,你说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冯玥敏见良妃来了,忙凑过来笑着问道。
刚得宠没多久的齐妃双手抱在胸前,态度傲气,红唇微扬,“皇上的心思可别乱猜,看良妃娘娘的样子,怕是刚知晓匆匆跑过来的,哪里会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
良妃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跟小妃嫔怄气,目光扫过站在殿门口的皇上,看向宫殿内摆放着棺柩,眼眸微沉。
皇上,是真想要烧了棺柩?
齐妃见良妃不理会她,哼唧了一声,扭着身子向皇上走了过去,可谁知半途被徐喜给拦下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我!”齐妃本想着亲自向皇上问问,好给那些个妃嫔看看她多么受宠。可半路被这个死太监拦住了去路,自然是不爽。
“齐妃娘娘,这会儿还是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为好。”徐喜也是真心劝告,此刻皇上脸色难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齐妃心有不甘也不敢在上前去,跺了跺脚,只好转身回去,反而惹得其他妃嫔笑话。
“怎么?不去皇上那儿问问?”
“是啊,皇上不是最宠爱你吗?”
齐妃瞪视了他们几眼,气呼呼站在原地。
风起,微凉,良妃收拢了身上的披衣,看着太监宫女搭建的架子,又看看站在一旁的侍卫手中拿着的火把,火焰在风中晃荡,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吹灭了一样。
“皇上,后面的事情交给臣弟来做,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王爷瞧着快搭建完毕的架子道。
祁詹北凤眸凝重,“世间真有如此相像之物?”极轻的声音像是在呢喃。
“皇上,真亦真,假亦假,真的成不了假,假亦不会成真。”祁朝烨知道皇上一旦看了那物,肯定是放不下心。为了防止其中有陷阱,那东西还是烧了的好,烧成灰烬,一丝不留。
“皇上,搭建好了。”徐喜上前道。
“恩。”
祁朝烨见皇上眼神复杂,怕时间长了他会后悔,忙道,“快命人抬上去,烧了。”
徐喜见王爷心急的样子也不敢怠慢,忙差使几个太监将棺柩往架子上面抬去。
“这……这不是今日王爷抬进宫的棺柩吗?”冯玥敏指着那棺柩惊讶的对着良妃说。
良妃忙拉下她的手,眼神瞥看着皇上,她方才见看到皇上眼眸幽深,想到今日早朝时皇上在金銮殿上的神态。良妃就深怕哪个妃嫔不怕死的,这个时刻惹着皇上,怕是要陪着这棺柩一起沉没在火海之中。
“什么王爷?”齐妃听着好奇的问。
良妃凌厉的瞪视了齐妃一样,平日里良妃鲜少与齐妃交际,齐妃这会儿被良妃这么一瞪视,吓得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了。
棺柩被抬上了架子,王爷沉声道:“点火。”
“慢!”
“皇上?”祁朝烨蹙眉,看着皇上,心中略微焦急。
祁詹北跨下台阶走到架子前方,右手摊出,对着徐喜道:“给朕。”
徐喜愣了愣,见皇上看着他手中的火把这才反应过来,忙将火把递给皇上,道:“皇上,小心着点,别让火伤着龙体。”
祁詹北一抬手,将火把往架子上扔去。
很快,火燃烧起来,嚯的一声火焰窜到极高。火红的光亮将站在架子前面的人的面容照的通红,每个人眼瞳中皆可看到这满天的火焰。
祁詹北沉着眉心看着眼前的火势,祁朝烨暗自舒了一口气,烧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皇上,臣妾帮你一起吧。”齐妃娇笑着从侍卫哪里拿过火把就往火焰里面扔,这一扔巧好扔在了棺柩之上。
“啪!”
其他妃嫔还没有反应过来,齐妃就被皇上一巴掌拍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一脸委屈不解的看着皇上,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站在皇上身后的徐喜看着这一幕,不禁摇头,都劝告她这个时候别靠近皇上,怎么就是不听呢!
冯玥敏低着头偷笑,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良妃,正想要跟良妃取笑下这个不知轻重的齐妃。可良妃没反应,冯玥敏抬头看向良妃,却见良妃目不转睛的盯着火架子上的棺柩。
这棺柩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还好,这一看冯玥敏惊着了。她张大了嘴巴,颤颤惊惊的道:“这棺柩居然没有着?”
此刻寂静,她这一出声,所有人都听着了。
祁朝烨方才见就看出来了这情况,心中所疑惑可想着再烧会儿看看,或许一会儿就着了呢!只是没想到,烧了这么久,底下的柴火都快烧尽了,棺柩还是一丝未动。
“继续烧。”祁朝烨命令道。
“棺柩上的花好漂亮。”冯玥敏惊愕的出声,一开口就忙蒙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瞪大了眼睛瞧着皇上,只是皇上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儿。此刻还是不出声的话,若是像齐妃一样被皇上扇一巴掌可不值得。
棺柩上的曼陀罗花在火焰之中,从艳红变成了血红,极其的刺眼。
几个太监又搬来一些柴火往火堆里面扔,火势越来越大。可谁知此刻狂风骤起,吹起火堆里的灰烬,迷离了在旁的人。
几个妃嫔都被灰尘迷了眼,闭着眼往后退,难受的揉着眼睛。
“砰。”的一声巨响,棺柩的棺盖震开,往空中飞去,又迅速的往地面落去。
“皇上小心。”祁朝烨大喊。
祁詹北沉眸往后一退,棺盖正好落在他的脚尖,棺盖落地震起的尘灰飘落在他的龙靴上,他皱紧了眉头瞧着棺柩。
“皇上?”
看到皇上往火堆里面冲去的身影,徐喜吓得大叫。此刻火势正猛,皇上这样会伤着的。
“下雨了?”
天骤变,狂风四起,雨水尽落。
各宫妃嫔纷纷都逃向宫殿房檐之下避雨,却见皇上竟还在雨中,雨水浸湿了他的明黄色龙袍。
燃烧正旺的火焰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给熄灭了,点点火星闪动着,灰白色的烟雾在雨水中散开。
灰烬之上的棺柩完好无损,被雨水淋洗之后愈加光亮。
“皇上?”祁朝烨不可思议的看着皇上走向棺柩前面,半蹲下身子,手往棺柩里面探去。
良妃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知道棺柩里面是什么东西。以为皇上烧了也就烧了,却不想根本烧不了。
“皇上他?”冯玥敏傻傻的看着皇上的举动,已经惊愕的没了什么表情,呆呆看着皇上从棺柩里面抱出一具……身体。
纯白色的裙摆,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雨水打湿,整张脸埋在皇上的胸口,瞧不见。
良妃紧咬着下唇,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祁朝烨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