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已入了冬,天气渐渐寒冷起来。
安宁宫差了小太监,又来请玉浔过去。玉浔裹着厚厚的皮裘去了安宁宫。太后像转了性子,待她温和亲热。留玉浔在安宁宫吃了午膳,临走了还说要玉浔常去看望她这个老太婆。玉浔惊疑,回去的路上交代青玉监视起安宁宫的一举一动。那样一个恨她入骨的人,怎么可能转眼就变了性子,定是有什么算计阴谋。
青玉派人监视了两日,除了许妃去给太后请过安,并没有什么异常。没过两日,十月十八,又有安宁宫的宫人来请玉浔,说是太后生辰。玉浔回想,好像是这两日。刚入宫的第一年,楚祺轩为庆祝太后生辰还大肆举办了隆重的宴会,许多朝臣命妇参加。
玉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叫青杨拿了许妃送来的千年紫玉参,又挑了一支镶了明珠的凤头钗包起来作为贺礼。领了青玉和青杨一同前往。到了安宁宫,许妃和柳贵妃都在,陪着太后亲昵的说话。玉浔送了贺礼,太后高兴,让云嬷嬷拆了礼物,当场戴了玉浔送的凤头钗。玉浔疑心太后有什么诡计,使了眼色让青玉四处查看。
众人正准备入席,有太监禀报皇上来了。只见储擎一身明黄龙袍,步履生风走进了安宁宫。
“今日是太皇太后寿辰,大家只当家宴,不必拘礼。”储擎说着,入了首座。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依次是柳贵妃,许妃,玉浔,最末的位置空着,不知是留给谁的。
“咦,这后面这么还空位?”许妃娇笑,不拘礼节的问道。
“没人就撤了吧。”储擎正要命人撤了位子,太后出声阻止了。“皇上,今日哀家寿辰,叫了祁若来,那孩子大家还没见过吧。”说着,一个埋着头的小姑娘从偏殿进来行了礼,坐在做末的位子。玉浔以前就听说过,据说楚祺轩还有一个同胞妹体弱多病,养在太后宫里。一直没有见到过,今日见了也就多看了两眼。她长了一张瓜子脸,很精致漂亮。和楚祺轩有七八分像。
晚宴过后,储擎离开,众人也都起身告退。玉浔也准备回去时,太后出声叫住了她。进了偏殿,太后拉着祁若坐着。
“南越来了使者,说要娶一位西楚公主和亲。”太后的声音渐冷,看着一脸淡漠的玉浔,心里怒气更胜。
玉浔也不说话,知道太后留下她定有事所求。如今看来,也是为了她身边的这位。
“皇上要祁若去南越和亲。可是你才是如今朝野皆知的公主,祁若早就不是公主了。难道你们害了轩儿还不够,还要他唯一的妹妹入火坑?”太后声声质问仍站着一动不动的玉浔。
“皇上的意愿谁也更改不了。玉兰也无能为力。”玉浔恭敬的说道。她也不愿看到楚祺轩唯一的妹妹不远千里去和亲,可储擎决定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和储擎一样冷血无情,我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祁若嫁去南越。”太后咬牙怒瞪着玉浔,太后这样的神情才让玉浔觉得自在些。那一脸温和浅笑的太后太可怕,让玉浔见了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太后怒极反笑,指着玉浔,拉着祁若进了内殿。虽然苍老了许多,但她身上仍能看到当年的风华和霸气。
玉浔回到玉兰殿,储擎正坐在塌上等她。青玉见了,拉着青杨出去顺手关了房门。
“这么晚了,皇上有事?”玉浔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矮几上。
“南越要来和亲,你怎么看?”储擎端看茶水浅尝一口,又放下来看着玉浔。
“皇上是要我去和亲?”玉浔搁了手中的茶壶,看着储擎,两人都不愿错过彼此脸上的神情。
“你不愿意去?”储擎问道。
“不愿。”玉浔笃定的说道,储擎听了只觉心头一喜。呵呵笑出声来,心下起了些逗弄她的心思,“可如今西楚就只有一位公主,你不去那该如何,难道要和南越撕破脸皮?”
玉浔却听得心头一沉,当了真。正要说话,只见储擎紧皱眉头,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隐忍的低哼一声,一口鲜血溢出唇角。
“你,这是。”玉浔一惊,赶忙上前查看。储擎拂袖推开了玉浔为他把脉的手,冷眸睨着她。
“青玉,快传太医。”玉浔焦急的喊道,伸手去扶储擎。虽只是短暂的摸到了他的脉搏,玉浔却知道,储擎是中了毒。
“让我帮你看看。”玉浔执拗的拉了储擎的手,把了脉。一惊,回身查看桌上被储擎饮了一口的茶水,竟有人在茶里下了剧毒,一抹红。
储擎只觉得昏沉沉,玉浔喂了一颗丹药在储擎嘴里,又拿出金针逼毒。她动作娴熟,几针下去,储擎便将毒血吐出来。须臾,太医就到了。查看了一番,储擎身体里还有余毒,开了药。一番折腾,已至三更,听说皇上在玉兰殿中毒昏迷,柳贵妃和许妃都焦急赶来。
刚进门,柳贵妃不由分说的上前就给了玉浔一耳光。
“为何皇上会中毒,为何皇上深夜还在玉兰殿。公主是要叫我们这些妃子如何想。”柳贵妃声声质问,一把推开站在储擎身边的玉浔。
“玉兰公主欲毒害皇上,将她给本宫软禁于偏殿,等候皇上发落。”柳贵妃一声令下,便有宫人押解了玉浔去偏殿。玉浔不分辨,也不挣脱。
夜,终于安静下来。玉浔讨厌这种被人暗算的感觉,如今敌人躲在暗处,想要毒害的是她,她可以接受有人对自己投毒,可那人竟不可原谅的是误伤了她心里最在乎的人。
天色渐亮,一夜未眠的玉浔仍坐在窗前。偏殿门口的守卫已经撤去,储擎也已经清醒,回了乾元殿。门外传来脚步声,青玉轻轻的推门进来。
“公主在想昨夜下毒之人?”青玉放下手中脸盆,开始为玉浔梳洗。
“这宫中想要我性命的不止一两个,最恨我的当数太后,可她不会这么轻易的要了我的性命。她最想看到的,是我生不如死的样子。”玉浔垂下眼睑,只觉得心里苦涩慌乱。
“青杨已去乾元殿多时,据说宫里新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皇上的身体定然无恙的。”为玉浔梳洗好,青玉犹豫着又说道,“公主既然担心皇上,为何不亲自前去探望?”玉浔摇了摇头,苦涩一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