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我们还真的是像一家人了。
冰凝关上了房间的门，她凑在我耳边说：“我跟踪宝儿很久了。如果你在ZING决赛上不被警察带走，我们就去做亲缘鉴定。”
“好。”直到最后，直到没法逃了，我们才向对方坦诚。原来，我们都曾深爱着对方。
明天就是ZING新人的决赛了，我们的心情都很复杂。明天，既在掌控之中，又有无限可能。我们的未来将会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
我为冰凝定制了她最爱吃的晚餐。当我捧着两份晚餐敲她房间的门时，没有人应答。我意识到了不对劲，扔掉了晚餐，撞开了门。
她正站在窗口，窗户打开着。风出乱了她的头发，吹起了她的睡裙。她不回头，反而登上了并不算高的窗台。我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冰凝，不要这样。”
“然然，明天，是宝儿特意策划来针对你的。他要亲眼看你从最高的地方摔下来。明天，你就名誉扫地了，就臭名昭彰了。你能忍受吗？”
“能！我只要亲眼看冰凝穿上‘梦易碎’的样子。那一定会很美的。”
“我不想看你落魄的样子。”
“那就让我们一起坚强到最后吧。”
在后台，冰凝穿着我为她量身定制的服装。我既想哭又想笑。
她平静着心情，安静地呼吸。一呼一吸都拉得那么长，仿佛融进了这凝固的空气。
清发向我们我跑来：“沈总，该我们了。”
我给了冰凝一个拥抱：“你是今晚的焦点，自信点，去吧！”
她撩起裙摆，向前走去。她一上台就引起了台下的一片赞叹声。只有我能看出，她熟练地步调有了些许凌乱。
我在幕后听着主持人精彩的说辞。
“贵族式的大翻领，淡蓝的布料，大方的裙摆，古铜色的小花坚强地开放。这款作品名为“梦易碎”的设计，出自皇家设计师沈悠然先生。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沈先生的到来。”
在一片欢呼声中，我登上了T台，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沈先生，您现在是巴黎ZING新人的最佳设计师。为此，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的感想吗？”
“真正的艺术，是让大众去体验的。我不想让我的言辞来引导大众的审美。”对于我作品的理解。除了我，没有人会了解它的生命。
“那，那您就简单讲讲它的设计过程吧。”
“那是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我狠咬下唇，有点想哭：“痴情男子爱上芊芊女子。他们苦苦相爱十多年，却逃不出命运的安排。人生在世，有时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冰凝已经走下了T台。她在台下她凝视着我，一幅愕然的样子。疲惫的脸庞又多几分忧伤。
“裙摆上锈的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它的开放是个错误，却还倔强到寒秋来临。它不舍离去，保持着一种向上生长的姿态。”
“好完美的意境！”主持人拍着马屁。
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逐渐清晰，又逐渐变得朦胧。我提醒自己：梦，该醒了。
“怎么会有警车？”
“这里可是ZING新人的评奖现场。”
人们变得骚乱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出示了警察证，熟练地为我拷上了手铐。
“警察先生，您抓错人了吧！他可是ZING新人的最佳设计师啊！”清发着急地为我辩护。我一旦走了，他便继续没有了依靠。
“设计师也隐瞒不了谋杀的的事实。”警察说。
“谋杀？……怎么会？”人群中一片哗然。
我乖乖坐上了警车，不做任何解释，这是早料到的结局。
在警车上，我微闭双眼。不去看车窗外的人群，不去想过去的是是非非。
手机响了，是冰凝。她给我发的短信简洁明了却让我热泪盈眶：
然然，我爱你。
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我回头的那一刻心都碎了。她被人群挤倒了，身上的衣服已不成样子。
“让我和他讲最后一句话。”我冲着警察吼。
警察同意了。我急忙下了警车。我抚摸着她的脸，手不住地抖：“等我！”
她使劲地点头：“我等，多久我都等。”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命运的捉弄？我不知道，但我终于明白了继母临终前的那句话：夫妻是缘，子女是债。
冰凝来监狱看过我。每次来看我，她都很开心。我知道，她是怕我伤心才装着很开心。她说她去参加MODEL选秀活动了。她说每天天蒙蒙亮她就提着老高的高跟鞋去练习。很晚才提着高跟鞋回租住的小房子。她还说，她会感到孤独，但她不会放弃。
就在她来过监狱的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所有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同时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我们在一片空旷的大草原上，自由地呼吸，自由地奔跑，自由地嬉戏打闹。
那个世界里没有坏人，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
我和冰凝并肩走着。我们都不讲话，但我们都很开心。我们是如此清楚地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我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两个小孩。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和冰凝互相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那是姐姐带着弟弟在玩耍。弟弟手里有一个皮球，姐姐怀里抱着洋娃娃。
弟弟说：“姐姐，我们玩皮球吧！”
姐姐抱着洋娃娃说：“我才不玩呢！”
“皮球很好玩的。”弟弟补充到。
“好玩你自己玩，我要玩洋娃娃！”说完，姐姐自己坐在草地上玩了起来。
“那好吧，我陪你玩洋娃娃。”弟弟最终妥协了。
冰凝对我说：“你看，永远都是小的跟着大的转。”
“是啊，永远都是小的跟着大的转。”
